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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給你推過小玉的名片嗎?”

“媽,我沒有必要加她。”男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你有她的聯係方式就行,我不乾涉你們的活動。”

作為陪樊雁舟做上門姐夫的交換,隗禎從他手裡拿了一個項目,規模不小,預計受益可觀。

“精神損失費。”樊雁舟不忘備注一句。

真大度。戀愛令人蠢笨,他沒跟濮曼吟談戀愛的時候,隗禎覺得能用這麼個原因虎口奪食,無異於天方夜譚;現在,隗禎欣然接受這筆買賣,決定化憤怒為事業運,大賺特賺。

而且,一旦眼前晃過濮懷玉那張冷若冰霜、時不時嘲諷兩句的臉,隗禎接受得更加心安理得——這都是他應得的。

樊雁舟不忘在電話裡補充:“Ethan,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你跟小玉出現在一個地方,讓曼曼有點不安。”

良心發現固然有之,更多是因為他跟濮曼吟真正穩定下來,“你跟小玉也有矛盾,以後就不給你增添不快了。”

隗禎一瞬間愣住,緊接著冷笑出聲:“她這麼關心妹妹跟什麼人來往,怎麼沒把妹妹教育得更有禮貌。”

總是受氣對身心健康不好,隗禎想要扳回一局,卻無意識忽略好友更有邏輯、更說得通的後半句,計較起來:“你怎麼和她說的?難道是我上趕著嗎?”

很明顯,樊雁舟不站在他這邊。

“我答應曼曼了。你如果私下想跟小玉有聯係,不讓我跟曼曼知道也行。”

“我想跟濮懷玉有聯係?”

“你先彆急。”

“……嗬嗬。樊雁舟,你可真是好樣的。”

到頭來壞人都是他。隗禎掛斷電話,差點把手機往窗戶上摔去,最終也隻是死死捏在手裡。

形象。即便沒有人,也要注意形象。

這天,梁淑荷像往常叫他回家吃飯。在隗家,一周總有那麼幾頓飯的時間需要隗禎騰出來,在母親麵前露個麵,兩個人聊聊剛過去的幾天。用梁淑荷的話說,一個家總是空蕩蕩,彆說是為了錢權,就算是為了萬壽無疆,都不像話。

一進門,他習慣性叫:“Steven?”

以往總會等候在門口的小家夥不見蹤影,更不用說回應。

隗禎嗅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脫下西裝外套的動作越來越慢,若有所思:“柏叔,Steven呢?”

管家接過他好不容易脫下的外套:“應該在花園。還有,夫人說今天她要下廚。”

待會兒有客人嗎。隗禎準備先去花園看一眼Steven,看完再到廚房轉轉。不管梁淑荷是早有打算、還是心血來潮,他隻要有時間就會幫忙。

有保姆協助不錯,最重要的是共度的時間和心意。隗禎很明白,有些步驟不能省略,看似簡便的某些路徑其實是本末倒置。

他解開襯衣領口,緩緩步行到花園。皺旋的胭脂色角堇是梁淑荷的摯愛,外觀像是滯留人間的蝴蝶,濃濃一大片。

隗禎站在“春日曼波”這邊,對那邊蹲下的背影輕輕眯起眼。他看見Steven了,就趴在陌生人旁邊,漫不經心伸著懶腰,沒有絲毫警惕心。

慈父多敗兒,實在該打。隗禎繞過去,一聲“Steven”還沒叫出口,看清陌生人後猶如被隔空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

才說“私底下見什麼見”,她就出現了——

“你怎麼在這?”

蹲下玩手機的人正是濮懷玉。

“還沒到飯點,梁阿姨讓我隨便逛逛。”她頭也不抬,儼然一副時間很緊缺的模樣,絲毫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對他這個主人沒有一星半點的尊重。

濮懷玉還是不鹹不淡的語氣:“放心,沒有閒逛到你的閨房。就算亂得跟男高男大的宿舍一樣,我看不見。”

“……就算你不愛乾淨,我都不可能不注意衛生。”

很好。非常好。

她還是那麼桀驁不馴。

淺淺交鋒過,隗禎的額頭突突地跳:“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在我家?”

“梁阿姨邀請了我,這很難猜嗎。”

她本該在寺裡吃齋飯,卻被梁淑荷強烈邀請共進晚餐。不是沒有過先例,有時候梁淑荷想吃外麵的飯菜,一定要把她這個飯搭子一道叫走。

一起做義工的阿姨都很支持她,說是改善營養,沒什麼不好。“小玉,阿姨們知道你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格,去吧去吧。”

不過,濮懷玉坐上了梁淑荷的勞斯萊斯才從她話語裡知道,今天是到隗家吃飯。

反悔已經來不及,還會傷了這位空巢老人的心。據她所說,孩子他爸這段時間不在,也隻有孩子比較顧家。

“你和你姐姐招待了Ethan,我也應該好好招待你。”

“阿姨,您太客氣了。”

濮懷玉有一搭沒一搭回複,儘量不把“孩子”跟隗禎那張瑰麗成熟的臉聯係在一起。

係統很不平,在濮懷玉腦袋裡陰陽怪氣:“‘你為什麼在我家’。喲喲喲,用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私闖民宅。”

“還男二呢,這不純純二貨嘛!”

隗禎看一眼Steven。Steven是一隻胖胖的藍貓,養的油光水滑,懶洋洋地對女孩叫一聲,百轉千回,很溫順的夾子音映入隗禎耳朵不亞於一場背叛。

“所以,它叫什麼?”濮懷玉在手機屏幕上滑動點觸,“我沒叫它,它自己就過來了。”

“……叫Steven。”

於是,濮懷玉把藍貓的名字在舌頭上過一圈:“哦,Steven。”

很有彈性,像遙遙擲出一枚刺激條件反射的玩具。她回頭看男人一眼,說:“跟你一樣,都取了個挺洋氣的名字。”

很平常的一眼,卻讓額頭上前湧的腫脹感一下轉移到隗禎的心臟處。他很想指責自己“不爭氣”,但究竟是哪裡不爭氣、為什麼不爭氣,隻要一細想,隗禎就得立馬掐斷。不能想。

Ethan。再想,他會幻聽,得幻想症。

隗禎定定神:“室內也能玩抓大鵝。”

“我在搜索怎麼抱貓。”濮懷玉覺得他對自己的小愛好太過關心,“今天有興趣摸貓,沒興趣抓鵝。”

身旁的男人錙銖必較,譏諷道:“那你還挺愛護動物。”

然後,他熟練地把藍貓抱起來。

一個現成的、鮮活的案例。濮懷玉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轉過身來,膝蓋微微下落,輕抵地磚,眼睛仔細地看隗禎和他懷裡的貓咪。

當他低頭撓起Steven的下巴肉,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有一小截脖頸暴露在冷空氣中。

誘惑往往不會大張旗鼓,從來沉默無聲。

“你不冷嗎?”濮懷玉問。

隗禎捏捏Steven的臉,覺得自己的脾氣短暫地好了一點,簡潔道:“不冷。”

既然他不是畏寒的體質,就跟她一樣,那片皮膚摸上去應該是溫熱的。

濮懷玉先看向彆處,再慢慢挪回來:

“你爹有點胖。”

“你在說什麼?”隗禎不可置信抬頭,“非要算的話,我才是爸爸。”雖然梁淑荷堅持認為這隻藍貓是他的弟弟。

Steven像是不習慣他驟然提高的音量,靈活地跳出他的懷抱,在地上伸長前腿,變成細長貓條狀。

伸完懶腰,它邁步向濮懷玉,又跟老僧入定似的在她旁邊趴下了。

濮懷玉看向不死心要跟自己貼貼的貓:“我沒有逗貓的經驗。”她淡淡地說,“比起貓,我更喜歡狗。狗是忠誠的動物,貓養不熟,還會抓傷人。”

貓派的隗禎覺得全是屁話,他一個字都不同意:“偏見。”

“可能這隻不一樣。”濮懷玉注視片刻,上手順起貓背上的毛,“你好,Steven。”

Steven很滿意,這隻它一眼選中的兩腳獸終於被它收服,眼下隻需要享受地發出呼嚕聲了。

你收回得太早啦。濮懷玉的手一離開,它不僅主動支起頭去蹭,還要坦坦蕩蕩翻開圓滾滾的肚皮,可謂是上趕著倒貼。

“養得真胖。”濮懷玉勉為其難,多摸兩下它的肚子,“多少錢買回來的?”說出來讓她死心。

隗禎沒好氣:“撿的。”

“那我也想撿一個。”

濮懷玉隻是開玩笑。她的注意力很有限,沒辦法分給另一個新的小生物。

“不是氣話?”

“藍貓的棄養率很高,撿到不奇怪。”隗禎平靜地看女孩蹲在原地擼貓,“從公司回家的路上撿到的。”

“我想也是。”

女孩重又低下頭:“你住的地方應該不會出現流浪貓。”

為了不破壞兩個人的氣氛,管家和園丁都站在暗處。

柏管家感慨:“好久沒看到先生這麼……”

“笑?”園丁察覺到關鍵要素。

“——生氣了。”柏管家笑眯眯,“能把先生惹急,夫人帶回來的這位小姐很有本事。”

園丁:“……”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小說軟件卸載。

濮懷玉一點都不認為是自己有本事。她隻是覺得隗禎跟氣球似的一戳就爆炸,可不禁惹了,有點好玩。

她起身,伸出手:“為了讓梁阿姨開心,我們先和好吧。”

和什麼好,指不定現在就在心裡擠兌他。

隻是,駁一個剛成年的小女孩的麵子實在不是隗禎的行事風格,也很沒品。所以他握住了這隻手,跟清泉寺那回一樣。一樣的虛情假意。

結果,濮懷玉握著他的手,輕輕晃一晃,像在哄孩子。

……明明是他在哄小孩。

不知不覺在花園待很久,兩個人一前一後回到主屋內的時候,晚飯已經忙得七七八八,就連Steven的高級貓飯都做好了。

“你們相處得很好。”梁淑荷摸摸濮懷玉懷裡打哈欠的藍貓,“Steven有點懶,平時不愛搭理外人。”

濮懷玉總感覺她在暗示什麼。

柏管家向來會看眼色,笑道:“我雖然眼神不太好,但也能看出濮小姐氣質不凡,跟夫人站在一起像母女,跟先生站在一起像兄妹,像一家人。”

他跟濮懷玉像兄妹?

她跟他,像兄妹?!隗禎摸了摸擰起的眉間:“那你確實需要治治眼睛。”

怎麼能是兄妹。梁淑荷委婉道:“柏叔,你年紀確實大了,哪天最好做個體檢。”

對上母子倆的眼神,柏管家給嘴巴抹上拉鏈,覺得三十年侍主生涯岌岌可危。

濮懷玉則陷入某種懷疑。

“你不覺得這個劇情,它有點像……”可她明明是配角。

係統出生時就已導入成千上萬本綠江精品言情小說,非常熟練地告訴她“彆多想”。“你見過被調侃成親妹妹、親女兒的女主嗎?我們女主光環從來不會繞彎子,都是直接跟男主配對的。”它頓了頓,“而且,你有感覺到害羞嗎?”

“有什麼好害羞的。”

說句話,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上下嘴皮輕輕一碰,不會有任何實際用處。

係統攤手:“所以你不是女主。遺憾,遺憾。”

“沒有很遺憾。不是很想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