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曼吟發現妹妹最近很關心自己,比從前分享生活的頻率高很多,並且總是像小狗一樣期待她的反應。
恰巧寒冬近在咫尺,濮曼吟做好決定,在飯桌上提議:“小玉,佳彙這段時間在打折。我記得你明天沒有晚課吧?等我下班,帶你去那裡試靴子。”
“好。”濮懷玉沒有推阻。
係統提醒:“新的劇情點馬上就要到了,振作點,前麵都隻是中場休息。”
“你的意思是,我在清泉寺燒的香隻能管到今天,明天就得見樊雁舟?”
她的記性不錯,在記憶中翻出相關段落,難得欲言又止:“……難道隗禎要纏著樊雁舟給他買衣服?”
係統久違地尖叫:“啊啊啊!我知道我操作失誤不要再說了啊啊啊!”
濮懷玉攤手:“我隻是想象不了。”
畢竟前不久,隗禎才向SA出示信用卡買下她口袋裡的漂亮小垃圾,並在之後輕描淡寫買了一堆包。
他跟樊雁舟再怎麼哥倆好,濮懷玉都無法想象隗禎借著樊雁舟給他買東西的緣由跑到店裡,刁難濮曼吟的場麵。
當然,如果她看見,口袋裡隗禎贈予的發夾會變成最有利的武器。
秘技: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玫瑰可是有刺的,濮懷玉不介意再在隗禎臉上欣賞到類似的表情,跟她一怒之下把獎狀拍到他臉上那天類似,吃驚的、羞憤的、對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感到不可思議。
其實還挺有趣的。
隗禎總是能娛樂到她。
為了給濮曼吟驚喜,濮懷玉提前坐公交車到萬格,就像不知道自己即將主動獲被動地成為護花使者,心裡隻有即將見到姐姐的歡欣,還有點狡黠。
路過熟悉的店鋪,她條件反射往裡麵看一眼,恰好對上熟人的視線。
Monica看見是她,眼眸亮起:“小姐,您要進來看看嗎?我們店裡新補了一批貨,您喜歡的淺色係又到了幾款……”
濮懷玉本想直白答複自己沒錢,有錢的是那天來的“先生”,眼神微黯,讓係統直呼“你又有什麼壞主意”。
“Monica,喜歡淺色係包包的不是我。”她貧瘠的表情微妙地流露出幾分失落,轉眼強裝堅強道,“沒事,都是小問題。隻要能記在你的業績上就好。”
Monica甜美的笑容摻入幾分疑惑。
Monica後知後覺,笑容微微收斂。
Monica震驚。
什麼?難道除了這位小姐,那位隗先生同時交了彆的女朋友?
不,羅小紅(Monica的真名),彆把彆人想的這麼壞,隗先生的口碑不說在有錢人的圈層,單是用普通人的標準丈量也很優秀,更何況他的母親是常客。
……更糟糕了啊。花心和摳門,他總得承認一個吧?!
看著Monica獨自陷入頭腦風暴,濮懷玉滿意地輕輕點頭。從頭到尾,她可沒有把任何謊話說出口。
“抱歉,Monica,我還有事,就不多耽誤你了。”她輕聲,“你不會告訴彆人的,對嗎?”
女孩的請求就跟那句對她像公主的誇讚一樣自然,讓人忍不住順她的意。
可是她已經跟彆人私底下閒聊過了,這種事再怎麼聊也隻會局限在小圈子裡。
就像某個櫃姐突然攀上高枝又突然被甩,屢見不鮮,實在太過平常,外人看著個個光鮮亮麗而已。
不過Monica見過那位傳聞中的姐姐,不但長得漂亮,而且善良到讓Monica懷疑她是被逼的,或者為了賣包不得已使出下下策,畢竟傳聞中家境不好。
那就以後不告訴。“當然,小姐。我不會那您的……私事開玩笑。”
Monica嘴皮一動,快速地把“傷痛”這個憐憫程度太高的詞語替換。
眼前之人唇角彎起:“謝謝。”
距離濮曼吟下班還有一段時間。濮懷玉秉持著隻閒逛、不購物的原則,中途去旁邊的百貨商場買了一杯奶茶,用券不到十塊,邊喝邊逛。
正當她坐在長椅上為堆積在杯底的珍珠發愁,準備撕破紙舀起來吃,係統發布新任務:維護女主,打臉不作為的男主和邊緣女配。
“哦?‘不作為’?”
濮懷玉把空空蕩蕩的奶茶杯捏癟,隨手拋進垃圾桶——“咣當”!和毫無攻擊性的空氣投籃不同,她能做到不看“籃球框”的同時投中,有股難以言說的恣肆感。
軟彈的珍珠被濮懷玉嚼出即將出鞘的凜冽感,聲音卻平靜無波:“不作為的話,他當什麼男主?男主原來是‘專看女主笑話的男人’啊。”
係統連忙道:“怎麼能叫看笑話呢?這可是必要的環節。男主女主得在酸澀的拉扯中推進劇情,合而又分,分而又合,不拉扯讀者看什麼?你知道什麼叫‘上位者的真心’嗎?”
濮懷玉油鹽不進:“你說的貌似很有道理,但我一個字都不想聽。”她踩在日日被香水浸潤的地磚上,“不管怎樣,能讓女主獲得幸福的最佳方式是,讓她坐在男主的位置上。”
“……宿主,你得靠這個回家。”
濮懷玉罵出有史以來第一聲臟話:“靠。”
她很快找到了濮曼吟工作的門店。
既是當眾羞辱,當然不能局限在隻有少部分人被允許進入的貴賓室。隔著櫥窗,濮懷玉看到了好久不見的老熟人,黎晗生日宴上有一麵之緣的富家千金挽著老熟人的胳膊,模樣挑剔。門口有保鏢,不知道是男方還是女方的。
至於濮曼吟,她隻給她留下大半個背影,看不清表情。
“這件不太適合我吧。我才二十,給我選個這麼成熟的款。”尤皎已經換上冬衣,抱怨的聲音整個店都能聽到,“雁舟哥哥,你不覺得這個更適合我媽咪嗎?”
是件很經典的杏色大衣,領口的馬蹄蓮刺繡仿佛要從平整的布麵飛揚而出。
上身效果明明很棒,原先的嬌豔明媚吻合漸冷的時令變的沉靜似水,尤皎在鏡子麵前左轉右轉,甚至饒有興致地自拍,轉頭卻嫌太過成熟。
濮曼吟笑容微僵:“尤小姐,您要是需要少女感更強烈一點的款式,我推薦這件……”
尤皎麵色一沉,沒看她:“我問你了嗎?”
“……我很抱歉。”
樊雁舟很無奈:“Lily,這件挺襯你,很有氣質。”他不忍心,輕瞥一眼濮曼吟再收回,“這個款式也不錯,都買吧。”
尤皎扯他袖子,不甘道:“雁舟哥哥——你之前都叫我皎皎的——”
他歎氣,警告的聲音低沉:“皎皎,拿出你的教養,彆叫外人看笑話。”
尤皎立馬扭頭:“你在看我的笑話嗎?”
“怎麼會。”濮曼吟微笑道,“小姐提出您的訴求,方便我滿足您。”
你看,她都沒說什麼。尤皎重新看向樊雁舟,理所當然。
“雁舟哥哥,說好要給我買新衣服和新鞋子的——”她撒嬌地重又挽住樊雁舟的胳膊,好像滿眼都是他,“然後,我才能漂漂亮亮地陪你去見叔叔阿姨。每年都是這樣的呀。”
濮曼吟瞳孔微縮。她認為代表某個重大節點的見家長環節,其實樊雁舟年年都在和其他的適齡女性分享。
身處現在,她卻已經能夠想象到未來,彆人將如何在她身後竊竊私語。
或許自此以後,她將被冠上小三的頭銜,畢竟樊雁舟的正牌女友找上門示威,不就顯得“濮曼吟”這個身份低微的女人名不正言不順麼?
仔細想想,她隻知道樊雁舟有前女友,並不知道他是否有家中定下的未婚妻。
Rachel皺眉,撩一下短發上前,不動聲色遮住濮曼吟半邊身體:“尤小姐,我記得您已經挑過這一季的冬裝。春裝的話,我們新進的貨恰好都特彆適合您,輕盈的千金風簡直是給您量身打造——”
她確實看濮曼吟不順眼,但這個作風古板迂腐、運氣卻很好的同事實在不像為了業績跟客人亂來的類型。情場失意,職場停滯不前,說到底是個可憐女人。
“你是誰?”尤皎垂下眼眸,漫不經心地一瞧,“Rachel Wang——你叫Rachel。”
她打了個響指:“Rachel,你很有眼光,但你不該在我不需要你的時候過來。界限感,你知道什麼叫界限感嗎?”尤皎掀起一點眼皮,“我不會跟你計較,但我會在這位……濮女士身上一並討回來,作為濮女士人緣不錯的獎勵。”
事實上,隻有跟濮曼吟關係不算好、甚至因為職場競爭和人格偏見有點壞的Rachel試圖整頓局麵。
看來我不是能救你的人。Rachel看了一眼濮懷玉,沉默地退後,以免被波及更多。
至於樊雁舟,他能帶尤皎到這裡,絕不是完全清白。他隻是擅長順手推舟,有時候賣個有利於自己的人情,實際上沒人能夠逼迫他。
看樣子,毫無疑問她還愛著他。樊雁舟想看濮曼吟痛苦和為難,準備以此為樂。畢竟以他樊雁舟在B市的地位,以他的情深,要什麼沒有。具體地說,“要什麼女人沒有”。尤皎是他的妹妹,作為試金石再好不過。
他本該滿意效果,表裡不一地坐山觀虎鬥欣賞,卻漸漸變的難以接受起來。
“皎皎,你不著急的話,我們可以在VIP室坐一會兒。”說完,樊雁舟深深地看向濮曼吟,“她是我的妹妹,我來給她挑衣服和鞋。勞煩你了。”
殊不知,這番體麵而富有分寸感的話語更似一根刺,紮進濮曼吟的心,鮮血淋漓。
他一說清楚,尤皎跟著急,卻又無法明說自己的心思,隻能再次挽上去:“雁舟哥哥都願意陪我了,我怎麼可能著急呢。”
她暗中對濮曼吟翻了個白眼,篤定是她在空隙迷惑樊雁舟,但為了同時把兩個人留住隻能暫時消停,“濮女士,既然雁舟哥哥都這麼說了,就由你領我們去貴賓室吧。”
就在這時,隻聽刺耳的一聲“滋啦”,一個身影輕鬆地突破保鏢的阻攔。
雖然百分之九十的成功得歸功於女孩的年輕,她駐留在門外,像一個被消費主義迷惑的女大,卻用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鬆弛而帥氣地入內。
係統為她打call:“吃我小玉牌滑鏟!”
“沒辦法,我籃球足球雙修。”
完了,肯定會被解雇。兩個保鏢準備將功補過,哪怕不體麵地把女孩拖出門也要做。要是上了新聞,有樊家和尤家托底根本不在怕,打擾兩位的雅興才更可怕。
濮懷玉迅速起身,邊走邊將雙手沾染上的灰塵拍落。她甚至沒有回頭,沒有看清楚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怎麼撲過來,就精準地閃過,令室內的SA目瞪口呆。
Rachel記得她是濮曼吟的妹妹,在樊家的時候也是她跟自己主動搭話——不是,濮曼吟的妹妹這麼生猛的嗎?高手在民間啊!
簡直……簡直就像武打巨星。
身體閃過,濮懷玉撣了撣肩膀上的塵埃。“——不對,應該是籃球、足球、田徑三修。”
“好誒!女人要戰鬥!”
看到那張臉,尤皎火速想起生日宴上的難堪瞬間,漲紅了臉。“你們還愣著乾什麼?不是說了不要把無關人士放進來嗎?”
“好的大小姐……”
“皎皎。”樊雁舟打斷,“讓她進來。”
尤皎不可置信地看向這個男人。
“……雁舟哥哥?”
樊雁舟沉聲:“我不重複第二遍。”
然而,女孩就像沒看見兩人一般,徑直越過他們的肩膀,對濮曼吟輕言細語“姐姐,我來了”。
尤皎再次目露震驚。
這麼沒教養的人,還能得到雁舟哥哥的偏愛?
“小玉,我沒事。”
她不憂慮自己的處境,隻擔心她為了她鋒芒太過,惹火上身。
濮懷玉反握她的手,給予一個無聲的安撫,然後轉過頭:
“好久不見。我就知道,憑姐夫的身份地位,無縫銜接怎麼可能是件難事呢。”
這兩個上等人既然不想拿貴賓室的金盒子把仗勢欺人的陰私裝好,連這一點點彼此的體麵都不給,那就彆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