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還準備參加嗎?”
這次輪到濮懷玉為她留有餘地,“姐姐不參加的話,我一個人去就好了。”
係統的任務幾乎圍繞她和男主的相互較勁展開,從來沒有說過一定要走原劇情,總體很人性化。
所以,儘管濮曼吟在原書中一定會在某場舉辦者並不重要的宴會上驚豔四座,濮懷玉也不願意走這個捷徑。
“我不想姐姐被那些人打量。那種視線很討厭。”濮懷玉說,“我一個人去的話沒人會注意我的。而且就算注意到了又怎樣,我才不跟他們來往。”
濮曼吟猶豫再三,依舊不放心她一個人。
第二天上午,門外傳來敲門聲。
“來了。”濮曼吟出門拿快遞,濮懷玉獨自在家將切好的薑絲裝盤,草草衝過泛有辛辣感的雙手後鑽出廚房,貼在貓眼上朝外看。
係統有點緊張:“入室搶劫?”
濮懷玉看了一眼,手搭在門鎖上:“某種程度上跟入室搶劫沒有區彆。”
“啪嗒”。一個黑西裝、白手套的年輕小夥站在門外,清秀的模樣配上朝氣蓬勃的笑容很容易引起顧客的好感,手捧著一個密封完好的紙箱。
“濮小姐,這是樊先生為您定製的禮服。”
——樊雁舟瞅準濮曼吟有情,又來搶劫她好不容易冷卻些許的心。
濮懷玉示意他放到鞋櫃上:“謝謝,就放那裡吧。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為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年輕小夥有一張傍富婆很有優勢的甜嘴,離開的時候輕輕帶上門。
室內重歸於平靜後,角落裡的紙箱隻讓濮懷玉看了一眼。她不好奇,也沒有經手過,回到廚房拿起菜刀,在案板上“砰”“砰”響。
濮曼吟說排骨交給她剁,濮懷玉還是悄悄偷跑了。
“小玉,你又不聽話。”
起初,濮曼吟也沒有注意到那個箱子,反而眼尖地看到濮懷玉虎口的劃痕,拿起來的時候心疼得要命。
“削黃瓜不小心碰到了,沒有出血。”濮懷玉看著她,“姐姐,剛剛姐夫讓人把衣服送過來了。”
終於,濮曼吟注意到放在鞋櫃上的箱子。
她沉默地開箱,手法熟稔,因為她本身就是乾這行的。
箱內是一條藏藍色絲絨長裙,裙麵靜靜地躺著一張噴有香水的小卡片。濮懷玉看著她跟被燙了一下似的拿起,對著卡片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任務十:在派對上對女主英雄救美(0/1)’
提示音響起的那一刻,即便不需要濮曼吟親口說明自己的態度,濮懷玉也已明白她的決定。
當天,樊雁舟的司機將車停在樓下,不是他經常坐的那輛邁巴赫,而是另一輛濮懷玉沒來得及看車標的豪車。
之所以沒來得及,是因為濮懷玉太過專注於自己和姐姐的裝扮。她習慣不了高跟鞋,向來對這一很“女人味”的東西抵觸心理,但濮曼吟習慣得了,並且將一雙價值不菲的黑色高跟鞋穿在了腳上。
“終於解放了。”上車後,濮曼吟立馬換上準備好的拖鞋,並且催促妹妹也放鬆一下。
濮懷玉看了一眼,並不是很想在樊雁舟的車裡擁有一雙隻有自己能穿的拖鞋,借口道:“姐姐,我穿的是平底鞋,沒關係。”
濮曼吟沒有強求。
生日宴在幽居樹林深處的度假彆墅舉辦,就像童話故事裡描述的公主棲居的地方,甚至比圖書裡的插畫還要有曆史厚度、還要豪華。
濮懷玉瞄了一眼,她們的名字確實在來客名單上。樊雁舟至少沒有動歪心思,把她們變成每個男性來賓可以帶上的唯一女伴——被省略了姓名的女伴。
“她是我的女伴。”
幾日不見的身影悄然出現。無需親自報上姓名,負責人忙不迭伸手道:“樊先生,這邊請。”
男人不急,欣然曲起右臂示意:“曼曼,我們進去吧。”
萬眾矚目下,濮曼吟微一抿唇,挽上他,裙擺搖曳間好似海水中徜徉的魚尾,一男一女看著登對得很。
樊雁舟不忘多看一眼負責人:“這位是濮小姐。即便她不是我的女伴,她站在這裡,你不應該隻對我說這句話。”
周圍人竊竊私語起來。
“樊先生的女伴?不會是……”
“看著像大家閨秀,樊先生的眼光不會差到哪裡去。”
“Daring,她身上那件裙子好漂亮,也給我定製一條嘛!”
……
濮懷玉靜候在一旁:“這算英雄救美嗎?”
係統還是那副多問一嘴就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寶寶模樣:“不清楚。”它想了想,誠懇道,“不過女主應該挺吃這套。”
“……要你說。”
姐姐不要太吃這套。
入口處,她轉過頭,對濮懷玉遙遙比了個OK的手勢。是她們事先約定過、代表“一切都好”的標誌。
“你不進去嗎?”後腦勺傳來男人的聲音,略帶戲謔,“沒有姐姐陪著,路都不會走了?”
濮懷玉不轉頭都知道是誰:“馬上。不勞煩隗先生親自催。”說完一眼都未施舍,獨自朝裡麵走去。
“隗先生,她也太——”
隗禎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麵子,但也不算意外。“她一直這樣。”他歎氣,“算了,我們進去吧,彆讓太多人等急了。”
說話的同時,隗禎不著痕跡地將手伸進口袋,撚了撚手帕的一角。
意料之中。沒什麼值得生氣的。
他默念著,不免因為剛才上前感到悔意。
隗禎想,他應該更耐得住性子一點,彆這麼著急。
畢竟“不匹配”帶來的笑話多了去了。
果斷離去的結果就是,濮懷玉錯過了隗禎比往常更加光彩照人的一麵。
不過,當他們正式在宴席上打過照麵,她確實被隗禎的皮囊短暫地攫取視線。他在濮懷玉的審美點上,毋庸置疑。
——就像一朵漂亮到糜爛的花,被權力和財富滋養得不可一世。因為用克製的上位者麵容示人,所以難以引起旁人的覬覦。
“小姐,敝姓趙,介意喝一杯嗎?”
滿麵笑容的年輕男性手拿兩杯香檳出現,看上去不到三十歲,阻隔了她的視線。
這裡的大部分人濮懷玉都不認識,她也並不關心。“趙先生,我是沒有身份的人。你可以找彆的女士,我不介意。”濮懷玉冷淡道。
“沒有沒有,小姐太謙虛了。”趙先生沒有因為她的婉拒受挫,“在場的哪個沒有身份?小姐不必推脫,就當解解悶。”
所以濮懷玉不喜歡這種場合。她接過其中一支香檳,不緊不慢低語:“既然是解悶,你總得做點能讓我高興的事吧。我現在就把這個潑到你臉上,你覺得怎麼樣?”
趙先生一臉錯愕,懷疑自己剛剛聽進耳朵的內容:“……什麼?”
“解悶不就是我讓你開心,你讓我開心嗎?我想這麼做。”濮懷玉麵無表情,“除非是你單方麵拿我解悶,拿我尋開心。”
“想”跟“做”差彆還是很大的,濮懷玉並不想把黎晗的生日宴弄得亂糟糟,這不是一個好朋友該做的事。
她找到一個角落邊喝香檳邊發呆,心想:這裡的人都好忙,沒一個閒得玩手機。
好想拿手機玩2048。
宴會另一個人員聚集的角落,隗禎看到她擺脫姓趙的獵豔老手,看樣子還冷冰冰地嗆了對方兩下,心底鬆了口氣。
想到濮懷玉身上的高珠會在佩戴者意亂情迷的時候掉落在他人混亂的床單上,他就直犯惡心。總之隗禎很清楚,他鬆這一口氣跟擔憂沒關心。
就算有點關係,也是因為樊雁舟這個沒有界限感的損友,竟然能對他開口“要不要讓小玉做你的女伴”。
隗禎不知道多少次被他氣笑:“樊雁舟,你是認真的嗎?她們兩個不是非得做誰的女伴才能進黎家的大門。你做不到讓她們正大光明出現在來客名單上,那就我來。”
樊雁舟沒意識到嚴重性,仍舊笑道:“不用你來,開個玩笑而已。”
“很好笑嗎?”
“——你主動請纓,曼曼我不擔心,我擔心小玉喜歡上你。”
聞言,隗禎瞬間拉下臉:“樊雁舟,這兩個都不好笑。”
除非他瘋了,不然永遠不可能有這一天。
很明顯,他們相看兩厭:他不樂意充當她的排麵拉低身份,她很反感和一個給自己和姐姐使絆子的惡人私底下同行,四個人的時候維持表麵的和諧是他們所能做到的極限。
看到濮懷玉一個人待著,隗禎在幸災樂禍中有些遺憾。
她應該嘗嘗那些一點都不友善的眼光,忍受含沙射影的尖酸話語,然後識相地離開,最好能帶上她那個姐姐。
生日宴逐步進入正題。宴會的主人甫一提著好像拿星空裁剪的裙擺在旋轉樓梯上出現,就是整場的視線焦點。
黎晗以矜持得體的笑容麵對眾人,站在某一級樓梯上對眾人輕輕揮手,儀態表情都經過禮節的丈量,挑不出錯。
“謝謝大家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她準備稍作停頓後繼續向下,結果不細看不要緊,角落裡身穿純黑吊帶禮服的年輕女孩怎麼看怎麼眼熟。
黎晗倒吸一口涼氣。
她唯一的姐正跟隨氣氛鼓著掌,和旁人一道為她的生日慶祝。但事實上,她們是被欺騙者和騙子的關係。
係統:“你現在是什麼感覺?有沒有被背叛感?”
“少看點言情小說。”彆人不停,濮懷玉就繼續鼓下去,“怎麼說,有種看朋友cosplay的感覺。”
黎晗提著大裙擺靠近城堡似的蛋糕,在溫情的目光交彙處切下第一塊。忽略她跳了好幾下的眉毛,以及顫顫巍巍的右手,整體還是很優雅的。
濮懷玉跟係統吐槽:“補充一句,跟上刑似的。那裙子像犯人的腳銬。”
切完蛋糕,基本可以算作儀式結束,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給到場的賓客交際。
黎晗換下切蛋糕的裙子,穿上一條輕便很多的藕粉色長裙,穿著平底鞋跑下樓去,將所有的聲音甩到身後。
要死!早知道提前看一眼賓客名單了!
黎晗恨不得跑得再快點。她焦急地心想,要不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生日派對在一周後舉辦,隻邀請玩得不錯的圈內好友,她肯定早就看了。
從小到大,黎晗早就習慣生日當天從來被父母拿來跟各行各業的大佬社交,沒發出過任何異議,這一次卻在路過母親的時候惡狠狠地說上一句“我討厭你們”,惹得母親一臉震驚和心傷。
步入公眾的視線,她再次變的淑女起來,慢慢踱到濮懷玉麵前。
濮懷玉看著她,把一小塊點心送進嘴:“Hello.”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黎晗膝蓋一軟,“姐,我去把剛剛切下來的蛋糕拿給你,你原諒我行不行?”
吃完點心,濮懷玉開始吸一杯果汁。“那塊蛋糕意義不一般吧?”她說,“你給應該給的人就行,不用給我。”
黎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頭頂鑲著鑽石的王冠一下子黯淡了好幾個色。
“所以,你以後不會再說這是從兒童玩具店買的發箍了吧?”濮懷玉扶了一把她的發飾,半晌笑起來,“學姐,你今天真的很漂亮誒。”
黎晗愣住。
她看出濮懷玉沒有生氣。
“我不想你因為我有錢就不跟我玩。”
“一直跟你玩。”
“真的?你會難過嗎?”
“難過什麼,不用當窮人是件好事。”
“姐!我要把我的朋友介紹給你。”
“正好無聊。”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黎家千金跟穿黑色禮服的少女是先前就已熟識的好朋友。
他們在湧動的暗潮中交流那張生麵孔指向哪家的孩子、哪個行業的翹楚,議論得如此理所當然。
“濮懷玉跟黎小姐認識?”
“對。黎小姐在,小玉不會獨身一人。”樊雁舟看在眼裡,流露出欣慰,“小玉真的很不錯。曼曼要是能像她一樣有個玩得來的朋友,就不會這麼難了。”
那他的提議算什麼?隗禎麵色鐵青:“……雁舟,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Ethan,這又不是壞事。”
樊雁舟的態度如此理所當然,就好像隗禎隻負責處理壞事,無形中又在朋友臉上踩了兩腳。
“好。好得很。”
以後他再也不管了。——隗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像一個絕望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