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映葵去當演員了,現在是大明星。”言亦軒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拿給江雲楓看,“聯係方式都有,我試過發郵件,結果是石沉大海。”
江雲楓看到了寧映葵的微博,簡介上備注了經紀人的郵箱,後麵寫著“僅接受商務合作”、“不看私信”。
“是啊……就算我們說是她的熟人,經紀人也會覺得是騙子把郵件篩掉。”江雲楓暗暗歎氣。
翻看寧映葵的微博,江雲楓發現她發展得很不錯。
這一世的寧映葵,才三十出頭就有了三部很有含金量的代表作,還在兩年前拿了影後。
每拍完一部戲,寧映葵就會休息幾個月,不過這次,她休息得格外長,已經半年沒出現了,粉絲都在問她的行蹤,然而一無所獲。
“這丫頭這輩子也算是完成夢想了。”言亦軒見江雲楓神色黯然,講道。
“說得也是。”江雲楓抬頭一笑,有些感慨,往事浮現在眼前。
上輩子,江雲楓在做菜之餘,愛去京城很有名的戲院清瓦軒看戲聽曲,寧映葵每次都纏著江雲楓帶她一起去。
戲裡曲裡的故事,每次都能把寧映葵迷到不想回去,她常講自己想扮演曲裡的人,過上很多種不一樣的人生。
然而學習曲藝需要童子功,上輩子寧映葵不能如願,這一世也算是完成了夢想。
江雲楓翻著寧映葵的微博,她燙著成熟的波浪卷發,烏發紅唇,美豔卻氣質高冷,不像是印象裡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了。
“倒也不用非得見麵,她過得好就行了。”江雲楓畢竟曾活了八十多歲,人來人去也看得開,繼續在廚房忙碌了。
晚上給最後幾桌客人上完菜,江雲楓出了趟門,再回來時,提著一大袋子新買的食材。
“銀耳,百合,紅棗……老板你這是要做銀耳蓮子粥嗎?”林若雪看著江雲楓分類清洗食材,好奇道。
“是做小吊梨湯吧。”江雲楓回答之前,言亦軒接了話。
“對。”江雲楓抿嘴一笑。
言亦軒知道這個,是因為上輩子江家小酒館隻對清瓦軒特供一味小吊梨湯,供曲藝人潤喉。
清瓦軒也隻接受這一外來飲品,並且因為這層合作關係,每次都給江雲楓預留位置最好的包房。
銀耳層層疊疊如花瓣堆疊,雪梨白皙而多汁,紅棗個頭大而表皮褶皺。
再加上蘆根、百合、枇杷乾、枸杞,混同冰糖與紅糖,一同燉煮。
滾水翻湧著氣泡,各種滋補食材的精華滲透出來,湯汁逐漸濃稠,並慢慢變成半透明的棗紅色。
“這個香味,一聞就很養生。”李博鴻深吸一口氣。
空氣中的香味清新而濕漉漉的,主要由梨子和紅棗的香氣組成,還加了幾分銀耳的味道。
微微的甜味從鼻尖入肺,讓人頭腦都清爽起來。
“大家辛苦一天了,都來喝點湯休息一下吧。”江雲楓招呼道。
不用江雲楓多言,言亦軒就從櫥櫃拿了一些白瓷碗擺好,她將熬好的小吊梨湯分進各個碗中。
“謝謝老板~”李博鴻樂嗬嗬地端起兩碗湯,遞給林若雪一碗。
“每次第一時間嘗到新品,就是最幸福的時候!”林若雪捧起那溫熱的碗時,窗外正好刮風了。
帶著寒氣的風,讓捧著小吊梨湯的感覺更幸福了。
林若雪低頭,淺抿了一口小吊梨湯。
湯汁微微濃稠,入口格外清冽。
梨子的甜潤,紅棗的濃鬱,枇杷的清爽,全部融在湯裡,混合出來的甜味不似糖水那樣直白而無趣,而是層次豐富,越品越香。
“好神奇,喝幾口就這麼解渴。”林若雪眨著眼睛,又喝了兩口。
那湯汁流過喉嚨,仿佛有神奇的治愈效果,撫平了乾渴帶來的燥熱。
“我本來不怎麼愛吃銀耳,但這碗是真好吃。”李博鴻盛滿了一勺一勺的食材,往口中送。
銀耳本就切成了小朵的,又因燉煮夠了時長,入口抿一抿就化了,不厚重,每一瓣的褶皺上都掛了湯汁,一口下肚很水潤。
雪梨塊中的梨甜,散了一部分進湯裡,卻又吸收了紅棗與枸杞的香氣,外層掛著晶瑩的湯汁,咬一口又多汁地出水。
其餘的食材,也多多少少吸了湯汁,恰到好處的微甜,讓這湯好喝又不發膩。
言亦軒半倚著冰箱,舀了兩勺湯,邊喝邊點頭,漫不經心地講道:“有緣分還會再見到的。”
江雲楓一怔,隨即明白了他講的是寧映葵,豁達一笑:“你師父我也不是悲觀的人,無緣碰不到,有緣躲不開。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言亦軒放心地舒展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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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吊梨湯好啊,一看就解渴!要一壺;這個蝦皮炒冬瓜也好,降血脂消水腫!來一盤;再加個饅頭吧。好,就這些。”
“沒問題,我先給您上小吊梨湯,彆的菜也馬上好。”林若雪拿筆飛快記錄菜名,轉頭去了廚房。
齊桂芬奶奶戴著老花鏡,認真瞧著菜單,點了菜。
自從上次在寵物店吃到江雲楓做的鬆仁栗子糕,她一直對這味道念念不忘,這些天沒少來。
今天正要出門,趕上孫子周柏曄吃完燒烤回來,他很好奇自己奶奶到底是被外麵的什麼好吃的迷住了,於是一起跟了過來。
“奶奶,很少見您胃口這麼好。”周柏曄搖晃著翹起的二郎腿,調侃道。
往常齊桂芬都是吃兩口菜就飽了,人也淡淡的,沒想到來這裡胃口變得這麼好,精神頭也足了。
“這兒的東西好吃著呢,每次吃完我都渾身是勁,感覺還能再給樓下的貓織十件衣服。”齊桂芬奶奶收起眼鏡,端坐著等飯。
“哈哈哈哈哈哈哈……”周柏曄見奶奶跟個老小孩似的,崩不住發笑。
雖然滿屋子都是香味,周柏曄仍然不為所動,他的肚子已經被燒烤填滿,沒有那麼旺盛的食欲了。
“你不懂,這家飯館的老板人好著呢,我昨天讓你幫我在群裡發,加一點清淡的菜,你看,今天就上新了蝦皮炒冬瓜。”齊桂芬奶奶驕傲地一撇嘴,“我和江老板是雙向奔赴!”
“好好好,雙向奔赴,雙向奔赴,您哪兒學的這些詞。”周柏曄笑得更大聲了。
“好了,不多說了,我這幾天感冒,嗓子痛著呢。”齊桂芬奶奶說著,咽了咽口水,喉嚨卻仍是又乾又燥痛。
近日秋意更濃,天氣也乾燥起來,小吊梨湯一上新,很受追捧。
江雲楓早早就熬好了一大鍋小吊梨湯,分在一個個小銅壺裡,裝進保溫箱備著,有人點直接就能上桌。
那小銅壺和兩個空的小瓷碗剛放上桌,齊桂芬就迫不及待給自己倒了一碗。
銅壺的壺嘴很大,銀耳、紅棗、蘆根等食材都能輕鬆倒出來。
那棗紅色的湯汁汩汩而出,有桌子在後麵襯著,更能看出這湯汁是半透明的,很是清亮。
“喔唷,溫度正好。”
齊桂芬嘴唇試探地碰了碰碗沿,熱度正好不燙口,一抹晶瑩的湯汁沾上嘴唇,她順勢抿了抿。
似有若無的甜意,從嘴唇轉移到了舌尖,又很快消散在口中。
齊桂芬不舍這味道消失,勺子壓著碗中各種食材,單單撇了一勺湯出來。
紅棕色的湯汁盛在白瓷勺裡,顏色對比格外好看。
湯汁順滑地流入喉嚨,齊桂芬喉嚨本來又痛又癢,所有的不適卻被瞬間止住,口中留下的唯有梨子的果香。
“真是神了!”齊桂芬又喝了兩口,唇舌都有被滋潤的感覺。
感冒厚重的不適感,被小吊梨湯四兩撥千斤地解了,甚至這溫溫熱熱的湯一下肚,鼻子暖得通氣兒了,頭腦也更清爽了。
“謔,這加的東西都挺美容養顏啊,不知道喝完會不會變年輕。”齊桂芬奶奶嗬嗬笑著,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很是可愛。
紅棗吸飽湯汁,軟軟糯糯的,棗泥香氣很足。
雪梨塊也軟了,輕輕一咬跟榨汁似的,甜絲絲的湯汁都擠壓出來,很是解渴。
蘆根和枸杞子也煮得像是泡發了一樣,慢慢品很有滋味。
齊桂芬奶奶一勺接著一勺舀,把周柏曄看得有點渴了。
“咳咳……”周柏曄清清嗓子,或許是剛才吃的燒烤裡調料太鹹,這會兒口乾舌燥的,“我也想喝點。”
“嗯嗯,你喝。”齊桂芬奶奶在兩勺之間,抽空回答了他。
周柏曄不喜歡吃什麼銀耳紅棗的,他隻想喝稀的,從壺裡倒湯出來時,他拿勺子擋了半個壺口,濾出來的就都是液體了。
一碗棕紅色的湯汁,看上去像是上好的紅玉,格外剔透,尤其是被頭頂上暖黃色的光一照,泛著瑩瑩的亮光。
那一瞬間,周柏曄想起一個詞——瓊漿玉釀。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跟喝水似的,端起來喝了一大口。
“嗯???”小吊梨湯剛入口,周柏曄登時睜大眼睛。
這一口是淡淡的清甜,流過口舌之處,將鹹味很重的燒烤料全部衝刷走,也帶走了他口中的乾渴。
那種吃完垃圾食品的不適感,被這湯汁輕鬆撫平,雖是沒有葷香的清湯,卻給他格外安心的力量。
初品是梨香,緊跟其後的是濃鬱的棗味,再品一品,百合的微苦,蘆根的清新,枸杞的微甜……
一口下肚,卻仿佛嘗儘了百味,層次豐富的甜味在舌尖翻湧,讓他感覺到了驚豔。
“這麼好喝嗎?”周柏曄不再像喝白開水似的痛飲,而是換了小口品,然而這一小口一小口的卻更讓他欲罷不能。
齊桂芬奶奶正將饅頭掰了小塊放在蝦皮炒冬瓜上,看到孫子喝了一碗,又倒了一碗,很快又喝完準備倒第三碗,她急了。
“誒誒誒!你彆給我喝完了!”齊桂芬奶奶伸手搶過壺柄。
“奶奶你彆這麼小氣嘛,喝完我再給您點。”周柏曄嬉笑著想搶過壺柄。
“那不行,說不定一會兒售罄了,你直接再點一壺喝。”齊桂芬一手護著小吊梨湯,一周拿了筷子,將饅頭塊攪拌進蝦皮炒冬瓜的湯汁裡。
“好吧。”周柏曄又點了一壺小吊梨湯。
索性湯很快就上了,他又開始了一碗一碗的痛飲,不過嘴上喝著,眼睛卻偷瞄著桌上的蝦皮炒冬瓜。
剛才他隻是陪奶奶吃飯,漫不經心的,還時不時玩手機。
可現在他意識到了,這江家小酒館的手藝確實不一般,對這裡的菜也產生了好奇。
齊桂芬奶奶夾起一塊泡軟的饅頭,慢慢嚼著。
饅頭本就疏鬆,吸了很多湯汁,一嚼,滿滿的湯汁湧出。
冬瓜的香氣很是清潤,因為先炸後炒,還帶了點油香,那蝦皮也是炸過的,蝦味濃鬱而鮮爽。
兩者的精華味道都融入了湯中,此時一嚼,伴隨麵香一同在舌頭上漾開。
“這飯真是養人啊!感覺我能長壽二十年!”齊桂芬吃得眼睛都亮了。
再夾起一筷子冬瓜,那冬瓜整體變成了青色的透明狀,還有些破碎的蝦皮附在上麵。
放入口中,輕輕一抿,那冬瓜直接化在了舌頭上。
更加濃鬱的蝦味在口中綻放,嚼一嚼,冬瓜靠近瓜皮的部分,還有些爽脆。
“奶奶,您一個人吃不完吧?晚上吃多了也不好,我幫您分擔些。”周柏曄看著她吃得嘴唇泛光,忍不住也想嘗嘗味道。
周柏曄從旁邊竹筒抽了雙筷子,搶著夾了一塊冬瓜,那冬瓜上還有不少蝦皮。
一大塊直接送入口中,每嚼一下,冬瓜汁混合蝦汁溢出一次,蝦皮炸得焦脆了,一嚼直接變成齏粉。
油香混合著蝦的鮮味,留在齒縫間,還有些似有若無的紮紮的感覺留在舌頭上。
這一口下肚,是非常健康的家常菜的味道,吃得人內心都平靜了,顯得剛才那頓燒烤更加華而不實。
“我吃得完!你怎麼搶我吃的!霸淩老人啦霸淩老人啦!”齊桂芬奶奶揮手抗議。
見周圍人側目,周柏曄趕緊停了筷子:“誒您彆喊!我自己點我自己點!”
“這還差不多。”齊桂芬奶奶見保住了自己的飯,得意一笑,繼續埋頭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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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逸山班上的物理老師李啟良,一點兒沒老師架子,平時就愛跟同學們打打鬨鬨的。
他一般晚上在學校食堂吃飯,總能遇到十幾個同學跟他打招呼。
然而最近半個月很是奇怪,在食堂遇到的同學越來越少,甚至今天完全沒有了。
正好晚自習要講物理卷子,李啟良在食堂買了個麵包,就提前到教室了。
“我的好同學們,你們在吃什麼好東西?”李啟良從教室後門探個腦袋。
班裡的同學嚇了一跳,看清是李啟良後,一片哄笑。
“你在吃什麼?哦,冬瓜片,銀耳紅棗湯。”
“你在吃什麼?嗯?也是銀耳紅棗湯,冬瓜片。”
“怎麼你也是!”
李啟良從教室後往前走,發現好多人吃的都一樣,登時破防了。
“你們定團餐竟然不喊我!你們孤立老師!”李啟良手裡的麵包都不香了。
“我們好像是……沒定團餐呢……”許凝蕊看看自己的飯,又看看身邊同學的飯。
“是啊,隻是碰巧不約而同都點了江家小酒館的飯菜。”顧瀚海說著,吸溜了一口小吊梨湯。
“什麼江家小酒館啊?怎麼沒人告訴我?”李啟良茫然道。
“來老師,我告訴您,江家小酒館就是溪川第一好吃飯館,您嘗一口就知道了。”
楚逸山大剌剌從桌子上跳下來,舀了一勺湯,直接湊到了李啟良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