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容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幸運得過分的男人,就是這麼恰巧的喜歡上一個人,而她也喜歡自己,早早地明白了心意,對未來隻有甜蜜的期待。
身逢亂世,他希望為國而戰,還天下一片太平。也希望為自己的小家而戰,讓妻兒不用受到戰火威脅。
看著月亮,缺而圓,圓而缺,不變的是對她的思念。她在乾什麼?
是眼睛溜溜轉,想著暴揍敵人的機靈,
還是坐在工地和工廠間奔波,監督小區修建或者是檢查產品質量。
這個小沒良心的,一定隻有在忙完了才會想起自己,她有沒有好好吃飯?會不會被商業對手對手起到吃不下飯?如果她晚上起來想找人說話,可是自己卻不在怎麼辦?
育容越來越憂心,覺得自己好像一個老媽子,擔心她的衣食住行,擔心她的點點滴滴,越想越操心,平白無故的給自己加上了心理負擔。
如果自己不在,她不開心了怎麼辦?
第二天一早,育容去指揮部投入全部精力,快點打贏,就能早點回去見她了。
戰事有勝有敗,他不能脫離戰鬥,隻是隨身帶著一個小小的雕像。
轉戰閩贛湘,離武昌越來越近,張澤的信還沒來。
育容內心有些枯萎,他是渴望知道她的任何信息的。
自己駐地經常變化,收不到信,是正常的,她一定非常擔心自己吧。
反複的摩挲小小的女孩雕像,光是想著她,就足夠甜蜜,內心的空洞越來越大,戰鬥成了他的精神寄托。
期待見她一麵,哪怕說一句話也好。
伴著思念入眠,天上的月亮已經掛得老高,小澤,當你看月亮的時候,就知道是我在想你了。
得到消息,將要去井岡山。
跋涉而至,山上條件艱苦至極,一切物品都奇缺。
但是石主席還是鼓勵大家,說他已經設法用電台聯係上了後援,不日就將有驚喜來。
當育容看見熟悉的米線時,當育容看見成箱成箱的雲夢澤香皂時,一股難以置信的驚喜席卷了他。
騾馬隊伍上,五十斤一大包的鹽和白糖,無數麻袋的大米,數不清的香腸和臘肉。
還有神神秘秘的醫生帶著小號的玻璃瓶,保護醫生的還有成箱的槍支和子彈。
還有其他物品,數不勝數。
是麻柳灣生產的東西,經曆許多天,終於到達山上。
石主席讓後勤把東西煮好分給大家,調劑常年陷入南瓜裡的單調。
育容招來負責人,問她的近況,但是商隊的負責人並不知道,隻說工廠不停擴大規模,引進的生產線更多了,能造槍彈化肥,還有生活用品。
育容把自己積攢的信全部交給他,讓他送回。
可是馬柳灣第二波補給物資到的時候,張澤的信隻有薄薄一張。
期待已久的育容等不及便立刻拆開,短短一行字。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甚至,連他的名字也不願寫。
世界變成黑白色,他罕見有些失態,像一個漏氣的皮球,頹然的不合時宜的矗立在這裡,不知道東西方向,不明白天旋地轉怎麼突然發生。
羽絨緘默得好像從來不會說話,秋天的葉子一片片從樹頂上落下,飄到肩頭,把他埋葬。
一群大雁往天上飛,就剩下他這隻孤雁。
是的,他錯了,在外行軍,在她需要自己的時候,長期不在身邊,忽略了她的感受。
他的許多話無法說出口,紙短情長,一頁頁訴說思念的情書沒有送到她的手裡。
也許她隻是賭氣,惡作劇的怪自己,第二封來信,會是厚厚的,張牙舞爪的警告自己,彆想忘了她,並且要懲罰自己背著她在月光下轉圈圈。
心裡苦得很,育容仰天,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就到了分手的地步了。
她貪玩,不成熟,想一出是一出,孩子氣,可是求婚那天,她眼裡的愛和真誠不是裝的。
悲觀絕望,迷茫無措,前途在哪裡?
他的心氣都好像被滅掉了,曾經毫不懷疑的熊熊烈火,現在隻剩下若隱若現的幾粒火星。
石主席路過,看他神色淒惶,不似往常,育容是他親自帶的部下,十分器重,已經展露出將星的風采。
“你怎麼了?”洞察力過人的他已經感到這個小夥子是為情所困。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回我信了,怎麼樣才能讓她理理我呢?”
“你應該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她。”
這麼猝不及防又決絕的分手,打他一個趔趄連連,猝不及防,毫無還手之力。
斟酌了又斟酌,熬夜又寫一封信去問她,幾乎有些悲憤了,讓他死個明白也好,勝過這樣多的折磨。
石沉大海,毫無回音,育容終於明白了一個抱起來柔軟的女人,心有多硬。
說要結婚的是她,可是現在把他撇下,不給任何理由的也是她。
可惡的女人,把他玩弄的團團轉的女人。
悲憤,擔憂,倉皇,寂寞,自憐,
育容幾乎把月亮看出一個洞來。
月亮啊月亮,我在想她的時候,她有想我嗎?
突然把頭仰得更高,怕眼裡的濕意掉下來。
秋風淒涼,不似他內心的淒涼。把心事寫在一片紅葉上,看它無情隨水流,就像一個無情的女人,把他的愛付諸東流。
張澤還是沒有回信,阿明的回信支支吾吾,十分心虛,可疑。
就隻是因為時間嗎?就隻是因為自己不在身邊,她便受了彆的男人的蠱惑了嗎?他們的情意是假的嗎?
育容無法自控的陷入懷疑,秋,增厚了思念的無奈,回首武昌方向,重重疊疊的山阻礙了他元調的視線。
迷霧,隻有迷霧在前,愁悶無法派遣,都蹙攏在他粗濃的眉間。
物資照常送來,她卻在躲避自己了,斜陽灑落,照透了霧氣,花與樹便顯現出真身,他堅持給她寫信,要為自己幾年的愛戀,求一個結局。
很快,他從報紙上,看到張澤與唐生傑訂婚的消息。
阿明的堂弟,但是這內容,像一把長滿鐵鏽的鈍刀,狠狠地刺傷了他,要走了半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