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薑喻牽動唇角,維持一絲笑容,然後盯著薑鵬飛,一步一步走近。
薑鵬飛原本張揚不羈的笑容凝在臉上,身體微微僵住,估計沒料到薑喻敢在這種時刻當麵和他對話。
她不怕他再亂說話嗎?
薑喻或許怕,但更多的是氣憤,薑鵬飛敢大放厥詞,將俞萍架在火上,她不能輕輕揭過。
“薑鵬飛,”她故意瞟了眼台本,“你是叫這個名字吧?”
薑鵬飛臉色更僵了。
薑喻站到他麵前,定定看著他,“你方才那句話什麼意思?想必台下每個同學都想知道,俞萍是誰?你為什麼要和她分享?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原本有些曖昧的話,經她一問,卻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台下嬉鬨的氣氛,突然就凝固了。
話筒遞到薑鵬飛嘴邊,薑鵬飛神色微惱,掃了眼台下,又看向薑喻,抿了抿唇。
就在大家猜測他會語出驚人時,他開口平平說了句,“沒什麼關係,我打籃球時不小心打到她,很抱歉,所以分享給她表達歉意。”
台下噓聲一片。
薑鵬飛垂下眼眸。
薑喻收回話筒,“原來是這個原因,不過以這種方式表達歉意,或許會給彆人帶去困擾呢。在座各位也不要繼續騷擾無辜的同學了。接下來,我們要把時間還給後麵的幾位同學。”
陳霽適時接上話茬,請餘下同學致辭。
這場風波表麵上平息,但俞萍的名字卻印在很多人腦子裡。
拜薑鵬飛所賜,很長一段時間內,俞萍走在校園裡都會被同學們指指點點。
薑喻一想到這些,就無比惱火。
但她一時顧不上找他算賬。
複選活動後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做,李霞盯著,陳霽也盯著。
李霞盯的是工作,還有意無意幫薑鵬飛開脫,說他是少年心性。
薑喻隻當沒聽見。
陳霽盯的是她本人,眼疾手快搶做很多事,以行動表明對她的關心。
薑喻隻當沒看見。
她一心想趕快忙完工作,回去看看俞萍的狀況。
越擔心俞萍,就越生薑鵬飛的氣,果然渣爹從小到大不著調。
緊趕著完成工作,回到家,她一把抱住俞萍,“你沒事吧?”
俞萍已經平靜下來,溫柔地笑了笑,“沒事了,全場喊我名字的時候有點嚇人,後來你也問了,他隻是想表達歉意。”
薑喻胸口一滯:怎麼還給薑鵬飛洗白了呢?
當時他的語氣,還有他的表情,她不會看錯,就是想惹事。
當時全場躁動,起哄,大喊俞萍的名字,他半句不解釋,任憑彆人誤會、腦補一百個章節,如果她沒有追著讓他說明白,明天俞萍就會被當作薑鵬飛的緋聞對象,成為全校同學的談資。
這狗男人安的什麼心!
俞萍見她沉默,反而抱緊她的胳膊安慰,“我真的沒事。原本那個人逼咱們搬家那次,我有點生氣的,他後來沒再來,又公開道歉,我也不生氣了。”
薑喻沒被安慰到,反而更鬱悶了。
她一撇臉問俞安,“你相信他是真心道歉嗎?”
俞安握緊拳頭,“不信。”
薑喻這才氣順了點,轉而對俞萍苦口婆心道,“你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騙了,他這人狼子野心,絕不是善茬,能啃得你連渣滓都不剩。你要小心他,離他越遠越好。你要相信我和俞安的眼光,我們不會騙你,我們才是真心為你好的人。”
俞安在一旁重重點頭。
俞萍看著兩人,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
知不知道的,隻能盯緊點了,薑喻知道她媽耳根子軟,心又善。
都怪薑鵬飛這個戲精!
這頭按撫完了,俞安彙報,“活動結束後,我送林珊回家了。”
薑喻請了林珊來現場,自然要全須全尾地把人送回家,這個任務,她交給俞安了。
“她那個女式自行車太矮了,腿伸不開,騎著難受。不過我車技好,嗖嗖給她送回家了。”俞安描述。
薑喻接過話茬,“這個月多了補習的學生,等拿到補習費,咱們就去二手車市場,挑一輛自行車回來,哦不,兩輛。”
她看著俞萍,彎起眉眼,“你倆一人一輛。”
俞萍不肯,“咱們住得近。走路十幾分鐘,不需要自行車。聽說好多偷自行車的,再結實的車鎖都能鉸斷,咱們不浪費那個錢。”
俞安卻有些心動。
薑喻便說,“這事不容商量,不能因為怕被偷就不敢買,你這樣叫什麼?俞安,你來說。”
俞安一本正經,“這叫因噎廢食。”
“對,”薑喻說,“不能餓肚子。在家就鎖在院子裡,在學校可以鎖在教職工停放處,那裡有一排鐵柱子,鎖在那裡小偷肯定偷不走。”
絮叨完了去隔壁給唐傑補課,他初三課業緊,放學就回家刷卷子,沒機會去大禮堂見證“校園十大英文歌手”的產生。
人沒到場,消息倒靈通,一見她就八卦,“薑老師,聽說有個十大,當眾跟俞姐表白了?”
聽聽,這都傳成什麼樣了。
得虧現場解釋過了。
解釋過還能謠傳成這樣,更生薑鵬飛的氣了,惹事精。
薑喻冷眼看他,“你消息挺靈通的,昨天布置的習題呢,拿出來我看看。”
唐傑低頭找作業本,嘴裡繼續叭叭,“我也是替俞姐擔心,學校不讓早戀,尤其畢業班,她明年就高考了,不能分心。”
薑喻抽過一張試卷,一目十行,“不信謠不傳謠,人家當場解釋過了,是道歉,不是表白。”
唐傑抬頭,對薑喻擠擠眼,狡黠一笑,“薑老師,你真信啊?”
薑喻一噎,她真信了,因為她知道來龍去脈,知道表白什麼的,絕無可能。
沒想到同學們有自己的雷達,自動探測信號,並翻譯成另外的意思。
薑喻忿忿,原以為薑鵬飛親口說明,這場風波就平息了,誰知隻是表麵上的平靜。
明天非得找薑鵬飛算賬。
第二天吳同來補習時,薑喻讓他帶句話給薑鵬飛,下午三點,紅石公園湖邊亭見。
吳同唧唧歪歪,“薑老師你這不是為難我嗎?我和薑鵬飛不熟。”
薑喻冷笑,“炒雞店那次,來我家耍威風那次……”哪次不是你倆一起出現的?
“彆翻舊賬,我去通知他還不行。”吳同愁眉苦臉,“不過薑老師,你倆到底啥矛盾啊,能不能給我透個底?我怎麼覺著,你倆鬥來鬥去的,沒完沒了呢?”
薑喻卷子卷成紙筒,啪地拍在他腦袋上,“會不會說話!鬥什麼,他有資格跟我鬥嗎?他贏過我嗎?”
吳同摸摸腦袋,好像飛哥每次都輸,忍不住替他飛哥求情,“我約摸猜得到,薑老師為什麼要找他。這一次吧,飛哥確實衝動了點,不該當著那麼多同學的麵道歉,鬨得全校都知道了。不過看在他這麼誠心的份上,薑老師原諒他吧。”
薑喻簡直要氣笑了,“你覺得他誠心道歉,才在台上說那些話?”
吳同梗著脖子,理所當然道,“飛哥不是說了嗎?”
薑喻又一噎,好像她當時也是這麼信了薑鵬飛的,擺擺手,“你通知到他就行,彆的不用瞎操心。”
下午和俞萍說要出門,俞萍也沒多問,隻有俞安和她對個眼神,做出加油的口型。
紅石公園在縣城東邊,離住的地方不遠,薑喻和俞萍俞安進去逛過,是圍著一個大湖建起來的,湖邊擺了石頭造型,修了步道,栽了垂柳,建了亭子。
夏天去的時候綠水清波,涼風習習,這會都深秋了,一進門就寒風掃臉。
薑喻雙手插兜,徑直往約定的亭子走去。
雖然冷風嗖嗖,陽光正好,公園裡也有不少人休閒娛樂,遠遠傳來絲竹樂聲。
走近一看,亭子裡擺出古風演奏團的架勢,數個中老年人沉浸地擺弄身前的樂器。
雖然有點業餘,倒勉強可聽。
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亭子邊,仍穿著昨晚上台的長風衣,靠在柱子邊裝模作樣地欣賞,沒等薑喻走近,就將臉轉過來,陽光下微眯了眼,直直看向她。
薑喻在他臉上看出嘲諷,停在他八步遠的位置,寒著臉揮了揮手。
薑鵬飛懶散直起身,邁步走向她。
薑喻不說話,扭頭往人少的地方走。
薑鵬飛也不說話,綴在她身後三步遠。
終於在一棵大柳樹前,薑喻停住腳,轉身。
薑鵬飛也刹住腳。
兩個身高同樣顯眼的人,站成兩棵樹。
冬初陽光正暖,卻暖不熱薑喻臉上的寒氣,她瞪著眼前的少年,眼裡藏不住冰鋒。
薑鵬飛也看著著她,嘴角似笑非笑,半晌,挑眉道,“不是你叫我出來的嗎?有什麼話快說!”
薑喻冷哼道,“我想說什麼,你心裡清楚。”
少年揚起笑臉,眼眸儘是得意和挑釁,“我猜得果然沒錯,俞萍是你的死穴。我隻不過提了一嘴,你就一幅要殺人的表情。”
“知道你還踩?”
“不踩怎麼滅你威風?現在知道怕了吧?你有弱點,我沒有。以後對小爺我尊重點,說不定我好心會放你們一馬。”薑鵬飛一臉囂張。
“這話應該我來說,以後見到我,你最好夾起尾巴,躲得遠遠的,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薑喻寸步不讓。
“你還敢威脅我?信不信我明天就開始追俞萍,把她追到手再狠狠甩了她,讓你們一家子痛不欲生!”
殺人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