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還亮著嚇人紅燈的豬肉鋪不可能這麼好心,把豬肉扔出來,更何況是這麼大一塊兒。
那半扇豬肉鮮紅鮮紅,像是剛剛屠宰過的豬肉,挺新鮮的樣子。
林美琪想也知道,恐怕是運豬肉的大貨車途經九龍寨時,被附近的居民劫車,或者車鬥後的肉因為某種突發情況掉下來。
當然,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之後,九龍寨及附近經過的居民快速將他們瓜分。這種行為自然是不道德的,帶頭劫車的人還違法。
但奇詭的是,對於九龍寨自己人,他們又保持著一種不同於對待外界人的溫情,就像阿嫲送來這半扇豬肉,既讓林美琪覺得來曆不明,不敢收,但同時阿嫲的好意又無法拒絕,熱情地直往她手裡塞。
“阿嫲,這肉你還是你拿回去吃吧。”
“不用啦,不用啦,我替你多撿了一塊。放心吧,這肉好著呢!剛剛剁了一塊,鍋裡滾著那味道太香了,很勾饞蟲呢!”
林美琪隻好說一聲“謝謝”,拎著半扇豬肉進了房門。
晚些時候,她能聽見隔音不太好的隔壁,“咚咚”剁肉的聲音,想必不是阿嫲一個人搶到了半扇豬肉。
第二天清早,林美琪騎著單車從居民樓外穿行而過,繞開九龍寨的區域後,環境驟然變得明亮起來。
檔口飄出來的蛋仔奶香味十足,整條街都染成了這個味道,店門口排著長長的隊伍。
林美琪沿街隨便買了幾枚蛋撻,上車徑直往重案組趕去。
“早啊!”
樓下保全向她打招呼,顯然,林美琪來到第一天,保全就已經記住了她,畢竟可是登上過《明報》的林大法醫。
林美琪將單車停在樓宇附近,上樓時恰好碰到梁翊風。
“早啊,林法醫。”
林美琪點點頭。
“你就吃幾個蛋撻,能吃飽嗎?”
林美琪笑笑:“可以,昨天在樓上儲備了些零食,不夠的話,隨時都能吃。”
“你這樣可不行,重案組勞動強度大,久而久之,你營養會跟不上的。如果有機會,我給你露一手,我的廚藝可好了!”
梁翊風說著,耳尖突然泛紅。
林美琪明白他的意思,這家夥不會還想跑到她家給她做飯吧?
“好了,明天我好好買點飯吃。”
昨夜,林美琪失眠了,腦海中一直有個疑惑,那三杯果汁的秘密該如何破解,究竟是不是無差彆謀殺。
睡前突然靈光一閃,今天得驗證一下。
進了重案組辦公室,眾人已經各回各位。馮查理和幾名警員並不在,或許又去走訪了。
也是,除了梁眠琪養父、糖水鋪店老世,畫室的剩餘學生以及那位女畫師同樣也是女老板,並非沒有嫌疑。
下毒這件事自然是越親近的人越容易完成。
很快,毒物檢測有了新發現,林美琪坐在毒物檢測儀旁邊,將檢測結果整理出來。
馮查理還沒回來,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林美琪隻能等著。
不過這次的發現已經能夠說明毒是怎麼被下入那杯奶茶中的,並非無差彆殺人。
“鈴鈴鈴!”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梁翊風接起電話,應了聲:“好的,我們去現場。”
他偏頭看向阿豪和何婉儀,一揮手:“跟我去畫室再勘察!”
結果電話那頭馮查理大聲怒吼:“不是畫室!又一名學生遇害!作案地點是在畫室女老板家裡!對了,叫上林法醫。”
林美琪心頭一緊,又一個被害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重案組的人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怎麼回事?為什麼畫室都封鎖了,他們還能繼續學習?”
“八成是這幫學生交了錢,覺得不畫浪費學費,可惜了,所以在女老板家裡繼續作畫。誰知道又出事兒了。”
“行了行了,趕緊去吧,沙展應該已經在了。”
梁翊風開車,特意把副駕駛的位置留著,何婉儀要上車都被梁翊風一個眼風瞪了回去。
何婉儀忍不住嘀咕道:“哼,重色輕友!”
林美琪一看,車後麵沒位置了,隻能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扣好安全帶。
畫室女老板家在港麗社區,這地方是香江有錢人才能住的房子,剛進小區環境就被震驚了,綠化好得不得了,房屋前還有開放的噴泉。
幾個警員站在樓下,忍不住感慨:“哇!開畫室好掙錢呢!”
“搞藝術的嘛,家裡沒點錢怎麼行啊?學生們都有錢,老師自然也有。”
幾個人快步向樓梯上走去。
進入女老板家裡,果不其然,自從上回出事後,最大的客廳已經被改造成新的畫室,二三十個畫板立著,看起來確實像模像樣。
地板上躺著一個女生。
女生穿一條碎花裙,手邊是一杯傾倒的奶茶,可這次地點離畫室有一定的距離,購買的肯定不是同一家糖水鋪的飲料。
如此一來,糖水鋪老世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了。
林美琪戴好手套,拿起奶茶杯一看,果然,上麵印的糖水鋪名字和上一家不同。
掰開眼睫、口腔,取樣,和上一位受害者梁眠琪相同,中毒身亡,隻是出血點更密,或許是飲用了更大量的毒藥造成的反應。
林美琪仍然將傾倒在地麵的奶茶作為證據放入物證袋,同時,她沒忘記一個重要的東西——散落在旁邊的吸管。
上一個受害者的吸管滾落到足夠遠的位置,好在林美琪還是發現了藏在散落地麵畫作下的吸管,將它撿了回來。
這一次,現場不像上回那麼紛亂,倒是能夠保留下更多的證據。
馮查理站在客廳一角,打量著角角落落。
連續兩名學生在作畫時被害,看來跟這間畫室的人脫不了關係。是學生還是老師?
那些學生們一個個恐懼地站在邊角處,女孩子們抱在一起。
原本他們以為第一起殺人案是梁眠琪的養父所為,並沒有意識到身邊的危險,收到老師改變作畫地址的消息,才重新過來上課。
沒想到怎麼又發生了這種遇害案。
他們後怕極了,如果那杯奶茶是被自己喝掉,豈不是死掉的就是自己了?
“作為畫室負責人以及畫師,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馮查理問女老板,女老板名叫何芷婷,33歲,但由於保養得當,加上長期從事藝術工作,溫柔的氣質相當突出。
看起來年輕的很,一點也不像結了婚的女人。
“阿sir,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出了事,我的畫室首先受到衝擊,我經營了這麼多年的事業毀於一旦,我還沒怪那個凶手呢,你怎麼能懷疑我呢?”
“隻是例行詢問,你激動什麼?”
阿豪在旁邊附和道,“何況不是交代過你最近彆繼續開課嗎?調查還沒結束,你怎麼還把繪畫課搬到家裡了?”
“我、我我隻是想好好教他們畫畫,賺點錢養家糊口罷了。但現在,殺人都殺到家裡來了,你說這多嚇人呐!”
“你是老師,和學生們接觸的更多,誰最近這段時間行為古怪,有沒有注意到?”
何芷婷想了半天,搖搖頭:“真沒有,我根本沒注意過那些。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糾葛,我也不知道。說實話,我不是那種很關心學生私人問題的老師。”
林美琪恰好帶著那份新的檢測報告走上前,把報告遞給馮查理,說出自己的想法。
“上一位受害者飲用的飲料本身無毒,下毒是通過吸管,這枚吸管和原有果汁的吸管並不配套,可以認定是有人特意替換。”
“什麼?”
馮查理震驚,接過檢測報告,撿著重要地看完了。
“吸管內壁塗抹有更大量的毒物,並且在吸管的紮入口也發現了少量殘留。這也可以明確為什麼三杯之中隻有一杯中毒,殺人對象正是梁眠琪。”林美琪說。
吸管投毒,首先要懷疑的就是幫著梁眠琪去買奶茶的其中一名學生。
與此同時,整個畫室的學生和老師嫌疑都變得更重。
作畫過程中,人人都可能走來走去,受害者被調包了吸管就是順手的事,隻要凶手經過梁眠琪附近。
馮查理明白了,點頭,不由心中佩服林法醫的敏銳。
但第二位受害者的毒物來源還需要檢測才能確認是不是同樣是吸管,目前隻能繼續梁眠琪的問題進行詢問。
他和警員們分頭行動,得到了學生們的答案。
“誰會注意到梁眠琪的吸管不配套啊,我想她自己應該都沒發現。”
“我可沒有做這種事,雖然我是去拿了果汁,可是我不可能還要自己去替換吸管吧,這樣太容易被發現證據了,不是嗎?”
“有時候我們顏料不夠,尤其是白色顏料不夠,都會互相借的。而且視角問題,作畫時為了看那個石膏更清楚,就會遠遠近近去看,拿筆去比劃丈量,都很容易離開座位。實話說,我也並沒有留意有什麼人碰了梁眠琪的東西,因為經過的人實在太多了!”
問詢之後,警員們離開了現場,留下部分人員取證、拍攝照片。
坐在車上,眾人都沉默了。
據剛才問詢所知,這兩名受害人之間除了同在畫室作畫以外,沒有什麼私下的關聯,也並沒有什麼要好的畫室好友。
畫室以外有沒有關係,還需要再去走訪調查。
不過連續兩起案件距離這樣近,這間畫室,會不會還有第三次犯案?就算是女老板何芷婷這一次吸取教訓,不再聚在一起畫畫,但當學生們被盯上,也會有風險。
“都是花季少女啊,太可惜了!”馮查理攥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