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冷,南山的山楂比往年采摘的都要晚。
飽滿喜慶的紅果實壓彎了枝條,讓人輕而易舉的便可以采擷。
南山最有名的莊園是許有儀年輕時投資的產業,占地360畝,一半用於旅遊參觀一半私人不開放。
農場管家提前一天接到許有儀的消息,收拾好一切,等待檢驗。
社畜濃度最高的鐘鶴破天荒的沒去上班,美其名曰,“聖誕節要和海外客戶一起休假。”
寰宇擁有健康的生態,並非是管理者離開就會天下大亂,老板難得休假,自然沒人說三道四,反而沒有頂頭上司的監督樂得自在。
王叔鮮少一次性載五個人,這次終於有借口在車庫裡換輛車開開。
加長林肯緩緩駛進莊園,途經過一座石橋,潺潺流水蜿蜒流淌,沿途的鳶尾和香雪蘭開的如火如荼,遠處山坡上的櫻花樹像朵朵蓬鬆的粉紅雲朵,車子在法式建築群前停下。
管家帶著團隊等候多時,待車停穩上前拉開車門迎接貴客。
“夫人,先生。”
“嗯。”
許多珠喜歡南山,每次和家人過來都顯得格外興奮,一張透粉的小臉上眼如明珠,神采奕奕。
眾人跟著管家一道往裡走,法式建築低調華美,內部彆有洞天,挑空六米,巨大的玻璃窗方方正正,切割著空間,顯得利落明淨。
許有儀指揮著大家先去換裝備,要去摘山楂的換專業的手套,他們在這裡有固定的房間,許多住珠熟門熟路的帶著王悅可穿梭在迷宮一樣的走廊裡。
房間與時俱進,許多珠把手指放在上麵。
叮。
門扉大開,大麵積的玻璃窗戶透著燦爛陽光,大片鋪灑在臥室之中,對麵的草坪花束映入眼簾,像是一副在牆麵上的畫,而窗框是這幅畫的邊界。
“好美。”王悅可喃喃道。
感知自然是人的能力,感知美是人的修行。
許多珠放任王悅可欣賞這一片天地,自己跩著小腿去衣櫃裡翻找裝備,專業摘山楂並不簡單,需要注意手背不要被葉片劃傷腫脹。
許有儀第一次帶著許多珠來的時候,許多珠開心瘋了,漫山遍野的跑,許有儀叮囑她不要摘手套,許多珠玩野了,摘了手套摸花摸草,山楂不論酸甜,變摘邊吃。
晚餐時小手背紅腫刺痛,她自己在桌子下麵撓,被隔著八百米遠的鐘鶴一眼捕獲,鐘鶴抓著她變色的小豬爪一臉正色,眉心皺成一道川字。
許多珠自知理虧,她哪裡知道這人類皮膚這麼不耐造,她的豬皮膚可從來沒有遇到這個問題。
自那以後許多珠就老實了。
“摘山楂的時候一定要戴著,不要摘下來,否則你的美爪一定會變成豬爪的。”
“嗯”王悅可接過手套。
管家已經把適配的衣服都放在櫃子裡了,許多珠拿出來比對了一下尺碼,把小一碼的羽絨服遞給王悅可。
“穿這個輕便,你試試看合不合適。”
王悅可看著手裡的蒙口發呆,“你確定穿這個摘山楂?”
許多珠已經把身上的大肥羽絨服脫了下來,“是啊,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太薄了沒有安全感。”
穿蒙口小蠻腰摘山楂……
王悅可覺得自己夢回秀場。
眾人收拾好樓下集合,許有儀一聲令下,全軍出擊。
山楂樹在建築北麵的山坡上,有一半是鏈接另一部分開放的旅遊園區。
倒不是真的要來摘這漫山遍野的山楂,最大的是來體會樂趣。
美女配美景那必然是需要來“兩張”美照應應景,鐘慈正自然是樂的配合,全程充當人形攝像機,記錄下老婆的鮮活。
從大門到山坡,哢哢哢,拍上了好幾百張。鐘慈正彆出心裁摘了一朵嬌豔的香雪蘭彆在許有儀的耳後。
鮮花配美人,人比花嬌。
老年人活動是唯美的緩慢的悠閒地。
年輕人就是有使不完的牛勁,這邊王悅可還沒來得及讓許多珠給自己來上兩張,許多珠已經飛一般的跑了出去,王悅可隻好匆匆拍了兩張實況,也跑著跟上去。
風裡已經有了寒冷的味道,卻耐不住許多珠的熱情,料峭寒風刮過耳邊,許多珠再次釋放自我,在空曠的山坡上大喊大叫。
這片山楂樹在許有儀買下這塊地前就已存在,不知道生了多少年。
大樹帶小樹,園藝師曾經建議許有儀換一批樹苗,參差不齊的生長讓追求完美的園藝師痛苦。
那是個秋天,許有儀正在臥室裡看書喝咖啡,氤氳的水汽模糊女人如畫的眉眼。她看向那片紅綠的色塊,指腹摩挲著書頁,大抵是一陣風來過,樹林搖曳著像是翻湧的海麵。
園藝師的願望落空。
許多珠真的很靈活,沒有白在山林間跑了這麼多年,163的身高步子邁的比王悅可大的多,沒一會跑的遠遠的,隻有一個點。
王悅可看著最遠的那個點放棄掙紮,她一點不擔心許多珠,因為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同樣的黑點,像兩塊相吸的磁鐵,越來越近。
許多珠的臉跑的坨紅,氣血翻湧上來像是福娃娃。
福娃娃攀著樹枝去摘果實。
樹叢裡有著幾棵“陳年老樹”,許多珠瞄準一棵“Y”字型的,放下手裡的籃子躍躍欲試。
鐘鶴好不容易追上,沒有阻止而是假裝在那棵母樹旁的子樹上摘山楂,餘光掃著。
許多珠朝手心哈氣,增加摩擦力,嫩滑的手摸上粗糙的樹皮,微冷。
左腳斜盤在樹上,右腳夾緊粗壯的樹乾,整個人像是一個樹懶,下盤確認穩當後雙手上移,再依賴雙臂的力量,去放開下身的鉗製。
如此反複,用了一分鐘才爬了一半,因為過於認真,沒注意到自己所有的行為已經被記錄在冊。
鐘鶴舉著手機一絲不錯的拍攝,畫麵穩定不顫抖,許多珠確實有趣,真的好像一隻懶洋洋的樹懶,爬的時候還要哼哼唧唧的發出幾聲叫喚。
許多珠滿頭大汗的終於爬到“Y”字的分叉口,發現他哥背對著她在摘山楂。
“哥,你彆摘下麵的。”許多珠調整好自己的姿勢,坐在樹杈中央,雙腿蕩著。
底下的人聞言回頭。
“上麵的甜,我給你摘,你來接。”
少女筆直的雙腿晃蕩,臉龐粉嫩,在亮粉的緊身羽絨服的襯托下,甜美可愛。
鐘鶴見過山楂樹開花,粉白小巧,聚攏抱團在一處,他現在覺得樹上的人是這枝頭那一朵盛開的小花。
他高揚著聲音,對著枝頭的精靈說,“好,注意安全。”
“收到。”
許多珠轉變坐姿,變成了一條毛毛蟲,開始趴著枝乾蠕動。
她移動到特定的位置,把口袋裡的手套掏出來戴上。
霜打過的山楂暗紅色,許多珠趴在樹乾上摘了一顆,洗都沒洗就往嘴裡送,酸甜的。
她像是一顆豌豆射手,往地上掃射著種子。
鐘鶴看著她覺得好笑,像是弼馬溫偷吃仙桃。
“噗。”
一顆種子不偏不倚落到鐘鶴的腦門兒,涼涼的,像鐘鶴的心。
“許-多-珠!”
“啊?”許多珠以為鐘鶴是讓她快點開工。
鐘鶴剛把黏膩的種子從腦門上扣下來,接著和許多珠聲線一起下來的還有一把沉重的山楂。
鐘鶴被劈頭蓋臉的砸了個滿頭,整個當場石化。
上麵的人還不知深淺,“哥,我又來了,快接!”
豌豆射手的實力不容小覷,鐘鶴再不敢輕視,放下籃子老老實實的當牛馬。
“夠了!籃子滿了。”
“奧。”
許多珠騎著樹,一手拿著一串,一手捏著一顆往嘴裡送。
“不要吃多,不消化,肚子疼有你好受的。”
許多珠朝下麵的人微微一笑。
等他們這組小的摘得盆滿缽滿,老年組才姍姍來遲。
“老鐘,美不美。”
“我的天,那可太美了。”
“哎,我這樣拿著山楂擋著臉,你把閃光燈打開側麵給我來一張,要體現我完美的側臉,懂不懂?”
“懂懂懂,哎,儀你彆動,這個角度好!”
卡茲,卡茲。
鐘鶴見他爸那狗腿樣就想笑。
恰好許多珠從樹上下來,鐘鶴掏出手機,“你過來我給你拍一張。”
許多珠向來不拒絕,她往那一站就是兵。
鐘鶴把手機放在許多珠的頭頂,開了廣角。
抽象……
像一隻蚊子,一隻……肥嫩的蚊子。
許多珠要看,鐘鶴拒絕。
“哥你怎麼這樣,我就看看。”
“刪了。”
“嘁,那我找爸爸拍。”
許多珠轉身就走,沒有一點留戀。
鐘鶴可不認為,老鐘可以勝任。果然沒過多久許多珠就悻悻的從老鐘那離開了,去找散落在天涯的可可。
一下午的時光都消磨在大自然裡。
眾人在晚霞之中往回走,許多珠繞道小橋,拉著王悅可和媽媽拍照。
彎彎的橋拱,古典婉約。
人行其中自然而然的成為畫中人。這次三人委托大小鐘拍攝。
鐘鶴正在調試焦距,鏡頭裡最矮的那位側臉。
柔和的夕陽霞光為她描畫。
鐘鶴的手指無意識的顫動,快速按下快門捕捉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