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鬥毆事件受傷的共有十一人,但傷得最重的是許小美,其他人在醫院檢查沒什麼大問題後,就各自回了家。
付誌強他們到家已經是淩晨四點多,付書瑤雖沒受什麼大傷,但情緒不好,非常憤怒,回家摔了好幾個茶杯。
當然也換來付誌強一個巴掌。
“你還嫌自己惹的事不夠大是嗎?十多個人的醫藥費都夠我大半條命了,你這是在喝你爸的血啊?”
“錢錢錢,你們眼裡就隻有錢,這件事明明就不是我的錯,是那個許文昌聯合學校篡改了我的分數,把我跟許小美的名字給調換了,要不然我怎麼可能就考個專科?就許小美那個豬腦子,怎麼可能考得上?”
付書意真的聽不下去了,她反問道,“你有證據嗎?你也是個讀書人,這種事沒有證據,就亂說,彆人是可以告你誹謗的,學校跟教育局更是不可能因為你一句隨口的話就去調查,拜托你長長腦子,行不?不要再給家裡帶來麻煩了!”
“付書意,你為什麼幫外人不幫我?你為什麼不幫我?”
“我是在跟你講道理,沒有證據的事,即使是真的,你又能怎麼樣呢?事情已經這樣了,再說了,專科就去讀著唄,專科裡也能升本,我就不信許文昌的手還能伸到大學去!”
“那我不甘心……他們這是違法了,你知道嗎?”
“你衝我吼,衝爸媽發火有用嗎?要不是看在父母的份上,你以為我想搭理你?你讀了這麼多書,真是讀到狗肚子去了,沒有證據就是造謠,幸虧人家不告你,不然先進去的就是你!”
付書意氣得不行,坐在一旁大口喝水。
父母則是唉聲歎氣,付書瑤一直在哭。
家裡籠罩著一層烏雲,氣壓非常低。
沒一會兒,門外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是許文昌。
唯獨付書意,其他人都愣了片刻。
付誌強忙把人請進屋去,欲言又止。
場麵再度陷入尷尬,還是簡文軍倒了杯茶遞過來,率先打破僵局,“昌叔,小美她怎麼樣了?”
“人是清醒了,但是情緒不太好,臉上可能要留疤,哦,對了,文軍,她自小就很聽你的話,這段時間有空多去看看她,幫我開導開導她!”
“好,等天亮我帶著阿奶做的糍粑去醫院看她!”
許文昌點點頭,用餘光掃了付書瑤一眼,然後開了口,“書瑤跟小美是同班同學,事情鬨成這樣,我想也不是大家願意的,至於付書瑤指控我串通學校改她分數一事,我還是那句話,我隻是個小小的村長,也沒這麼大的權利,我家小美雖然腦子笨了些,但人還算上進,最起碼上課都是在教室裡乖乖待著認真聽講,當然……書瑤有這種懷疑我也能理解,畢竟我家小美平時成績不太好,高考考上了肯定有人質疑,你們要是能拿出證據,我認!但是現在你們沒有任何證據,就恣意妄為,還教唆彆人把我家小美傷成這樣,人現在還在醫院,這口氣我忍不了,換做任何一個做父母的都忍不了,今兒我來,是討個說法,你們看是我直接去告你們還是私下解決?”
“文昌哥,我們私了,私了,您看看這個錢方麵,能不能少點?”
付誌強伸出五個手指,又縮回三個,“兩千?行不?”
“付誌強,你當是打發要飯的呢,我許家缺你們這點錢?我女兒那張臉都不止兩千,還有其他十多個人的醫藥費!”許文昌微怒,“十萬!”
“十……十萬?”
全家人都愣了,這麼多嘛?豈不是要了人家的命?
“二十萬,所有的醫藥費你們出,以後我也不會再對彆人提起這件事!”
坐在角落裡的付書瑤開了口。
這一開口,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這孩子胡說啥呢?
隻有付書意淺淺一笑,果然這才是真實的付書瑤,或許人生其實不是被人偷的,而是自己葬送掉的,二十萬買斷一切,倒符合她做事的風格。
許文昌勢氣淩人道,“你憑啥覺得我會答應你?”
付書瑤淡淡一笑,“你會同意的,這是調解書,沒問題就簽字吧!”
隻見付書瑤從書包裡拿出一份文件跟筆放在許文昌跟前。
好家夥,這是有預謀的?
付書意微微震驚,但那點震驚稍縱即逝。
就在大家都以為許文昌會震怒時,誰知他竟拿起那份調解書認真看了起來,一個字都不漏。
靜默十幾分鐘後,許文昌拿起筆簽下自己的名字,氣得臉都垮了,在離開前甩了句,“二十萬會在十天內送達,彆忘了自己的承諾!”
許文昌走了很久後,父母都還沒反應過來,就連簡文軍腦袋也是嗡嗡的,有點搞不清當前的情況。
再看看付書瑤正坐在那看著調解書上簽的字,嘴臉微微上揚。
一抹笑意就這麼明晃晃落在臉上。
同時也被付書意捕捉了去。
“付書瑤,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你的心思竟如此深了?”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很難再讓人相信付書瑤是那個受害者。
當然許文昌也不無辜,而真正無辜的人隻有……
許小美?
談不上憤怒,也不至於失望,隻是覺得付書瑤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狠。
如果同學所言非虛,付書瑤的成績不一定能考上大學,而許文昌想讓自己的女兒順利考上大學,所以偷了付書瑤的分數。
沒曾想付書瑤竟真考上了?
而許小美也過了專科線!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姐姐,許小美偷了我的分數,我才是受害者,你怎麼能一門心思幫著外人呢?就這麼說吧,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過自己能考上,所以故意模仿了下許小美的字,沒想到許文昌還真動起了歪心思,那我要他二十萬一點也過不過分吧?”
“我一開始還真以為你是受害者,沒想到你是操縱者,父母送你上學精心栽培你,不是讓你這麼泯滅良心的!”
“我拿自己前程換了二十萬,我會分父母一點錢的,倒是你……我的親姐姐,你吃家裡的喝家裡的,這麼多年,你可有為家裡貢獻過一點點?你埋怨父母養不起你把你嫁出去,那你想過自己有多能吃嗎?我們家為什麼這麼窮,你要承擔很大一部分的責任……”
付書意一時語塞,也懶得與她爭辯,便帶著簡文軍先回去拿糍粑,再去了趟醫院。
許小美今天的傷勢有所好轉,隻是沒什麼精氣神,且看上去很頹廢。
“小美,這是阿奶特意給你做的糍粑?還熱乎的,快吃兩個?”
簡文軍小心翼翼打開食盒,裡麵整整齊齊擺了十個糍粑,每個糍粑都捏成不同的動物形狀。
許小美漸漸收回視線,看到簡文軍時,馬上落淚,她哽咽道,“文軍哥哥,你能來看我,我很開心,可是……我現在已經變得好醜好醜了!”
“小美,你不能這麼想,女孩子最重要的不是相貌,而是心靈,心靈美才是真正的美!”
付書意打了瓶開水進來,又把剛買的熊娃娃放在病床邊,“這個棕熊,可是你文軍哥哥特意給你買的,喜歡不?”
許小美再次感動得掉淚,她從住院到現在,父母就來過一次,訓斥了她一頓,就走了,每天有護工按時送吃的。
可是……
她想要的,並不是鐘點工按時按點投喂。
抱著文軍哥哥買的布娃娃,吃著阿奶做的糍粑,喝著書意姐倒的水,她的心也逐漸回溫。
“謝謝阿奶,謝謝書意姐,謝謝文軍哥哥!”
她昨晚隻是隨口找了個借口將付書意給支開,沒想到今天一早就真吃到阿奶做的糍粑,想必他們一晚上都沒睡吧?
在被打,被冤枉,被羞辱的時刻,她有恨過這個世界,恨過那些傷害她的人。
可當她看到付書意不顧一切去保護她,去跟那些人纏鬥時,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好像減輕了不少。
是她的家人依靠著權勢篡改了彆人的人生,她雖未參與此事,但獲利的依舊是她,所以她也並不無辜。
無辜的應該是一直保護著自己的書意姐吧?
她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卻一次次救她於危難絕望之中。
許小美餘光落在付書意的手臂上,那兒纏著一塊紗布,紗布上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血跡。
“書意姐,你的手臂應該很疼吧?”
“這個啊……”付書意將手臂抬起在許小美麵前晃了晃,“醫生昨晚已經處理過了,沒什麼問題,過兩天就能好了!”
“可是我聽我爸說,昨天一群女孩身上都有傷,好幾個手臂上還縫了針,你要不要再去檢查檢查?”
“小美,你彆擔心,我真沒事,過兩天就可以拆線了哈!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得好好養傷,抓緊時間出院,等你出院,我們就去魚塘抓魚,你文軍哥做的紅燒肉味道特彆好!”
原來真縫線了啊?可從付書意臉上看不到任何恨意,她依舊笑得明朗。
許小美將一盒糍粑給吃完了,還不忘誇讚了一番阿奶的手藝,甚至嚷嚷著要阿奶收她為徒。
她好像一下子又鮮明起來了。
病床裡,許小美拉著付書意不停地講述學校裡發生的一些軼事,好像全然忘了昨晚的事兒一樣。
她在努力地笑,而他們則在靜靜地心疼著。
等她講了快一個多小時的故事,終於有些累了,便抱著簡文軍買的熊娃娃進入了夢鄉。
她睡的很淺,隔一會兒就像驚厥般抽搐。
付書意坐在病床邊,輕輕拍著她瘦弱的肩膀,“小美,彆怕,書意姐在這,你安心睡吧!我都在這兒!”
簡文軍在醫院待了一會兒,就去忙了,現在是夏末,也是屠戶最忙的時候。
屠戶一年兩個時間段最忙,年中跟年終。
一般人家裡會養兩頭豬,一頭在六七月份宰掉,另外一頭則養到過年。隻有這樣才能保證一年下來有吃不完的豬肉。
過年的豬要養得越肥越好,這樣就可以做很多熏肉醃肉,次年就不缺肉食。
而年後交了春,很多人就會去買隻小豬仔,養到六七月份,這樣下半年也就有吃的。
付書意則留在醫院陪著許小美。
許小美醒來時,發現自己正枕著付書意的手臂,而付書意趴在床邊睡著了。
她本來想輕輕挪下身子,誰知剛一動,付書意就被驚醒了。
“是餓了還是渴了?我去給你倒水?”
“書意姐,我這沒事了,你要不要先回家去啊?這兩天你也累得夠嗆的。”
“我再陪你待一會兒,等你文軍哥來接我,他有事去忙了,想吃啥,我給你買?”
“書意姐,我又不是豬,這不剛剛才吃過阿奶做的糍粑呀?”許小美開心地笑了,她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不過……我肚子好像又餓了,你到食堂幫我打碗紅豆湯來吧?”
“行啊,那你在這等著!”
付書意摸了摸許小美的腦袋,拿著食盒就去了門。
誰知剛經到樓道就看到付書瑤去了婦科……
她一個小女孩,跑婦科去乾啥?
付書意好奇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