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翊然看到空白的床鋪，他的腦袋也出現了一瞬間空白。
他預想過這種狀況，但從沒想過，會真的出現。
“躍躍……”柏翊然呢喃著。
他還是不死心，在房間裡，在整棟彆墅，都仔細尋找著。
每一個衣櫃都沒放過，每一個角落都認真看了一遍。
還是沒有。
柏翊然這才進行最後的選擇。
他打開了監控。
沒錯，早在躍躍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天，柏翊然就在房間裡裝了一個監控，以防萬一。
小孩子總是會出現各種意外，躍躍也是如此。
有時小孩子不熟練口述表達，還不如看監控來得快，而且也能規避小孩出現危險。
最後一個隱藏的原因，那就是這些拍下來的視頻，或許會成為他和冼虞未來的回憶。
現在，貌似真的是這樣。
柏翊然飛快瀏覽昨晚睡後的視頻。
來了！
隻見大概是半夜三點鐘的時候，躍躍忽然從床上坐起來。
她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靈活地從床上下來。
柏翊然覺淺，有風吹草動，一丁點聲響，都會醒來。
但是昨晚，他發誓，自己沒有聽到任何聲響。
躍躍還跑過來，噔噔到了他麵前，搖了搖他。
可是他就跟沒聽到似的，睡得很沉。
躍躍就從房間裡跑出去了。
柏翊然趕緊切到屋裡的監控。
隻見躍躍從樓梯上下來，走到大門。
小孩子是打不開這扇門的，然而，屏幕裡的場景卻像是電視劇裡似的，大門自動為她打開。
躍躍蹦蹦跳跳地走到門口的草叢邊上。
柏翊然記憶力很好，他想起來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躍躍的地方！
之後的事情，就更加玄幻了。
幾乎隻是一瞬間，躍躍的身影就不見了。
憑空消失！
沒有任何征兆！
柏翊然來回拖進度條，看了不下十遍，還是這樣。
他敢保證，柏家的監控保密等級屬於高級，沒人能纂改監控視頻內容。
唯一的解釋，是就像躍躍當初憑空出現一樣，她憑空消失了。
柏翊然怔愣地看著早已暫停的視頻屏幕。
“噠。”
門開了。
他下意識望去，進門的人是冼虞。
哦，冼虞……
她還沒不知道這件事。
要是知道了，她一定很傷心吧？
柏翊然打起精神來。他一個人傷心不要緊，得好好安慰冼虞。
畢竟他知道冼虞和躍躍的感情有多好。
冼虞走進柏家。
她晃晃特地從家裡帶過來的酸奶，想著給躍躍吃。
左右看看，發現沒有小家夥的身影。
冼虞笑道：“躍躍呢，還在睡懶覺嗎？”
柏翊然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隨即他自己也意識到很勉強，乾脆收了回去。
“冼虞，過來，有件事要和你說。”
冼虞心裡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預感。
她快步走過去，一臉嚴肅：“怎麼了？”
柏翊然看向冼虞。
他知道，冼虞其實是個外柔內剛的女生。
當初車禍那麼大件事都扛了下來，希望這次她也能好好消化吧。
他把平板遞給她，開門見山：“躍躍昨晚忽然消失了。”
冼虞沒接，定定盯著柏翊然：“消失了？”
“嗯，”柏翊然直接點擊播放鍵，正是躍躍從存在到消失的那幾秒，“你看。”
冼虞抿唇，低頭，專注盯著屏幕。
這幾秒，像是幾個世紀那樣漫長。
冼虞不死心，跟幾分鐘前的柏翊然一樣長，來回播放了十幾遍。
事實在眼前，她不想相信，但不得不相信。
她擠出一個笑：“躍躍……應該是回原來的時空了。”
然而說話的時候，豆大的眼淚卻不自覺從眼角滑落。
一滴一滴，滴落在酸奶蓋上。
酸奶從剛冰箱拿出來，瓶身上沁滿由於遇到溫差而形成的水珠。
冼虞的眼淚，比水珠還大。
柏翊然歎了口氣，從桌上扯出紙巾，遞過去。
“謝謝。”冼虞接過。
柏翊然沒說完，他的眼角也有些紅，隻不過飛快眨了幾次後，就恢複成平常的樣子。
隻有緊緊拿著平板的手，背上露出的青筋暴露了他此刻並不平靜的內心
“躍躍當初忽然出現，現在忽然消失，正如你所說的，我覺得有很大概率，她就是回到了原來的時空。”
“當初我們也討論過，不知道躍躍長時間待在我們這裡，會不會對她的身體產生什麼危害。”
“現在她回去了，或許對她來說是好事。”
冼虞的心情也稍稍平複了些，甕聲甕氣道：“我知道。”
她猛然得知這個消息，一時控製不住。
客廳裡安靜了好一會兒。
冼虞抬頭，看向柏翊然，“你也彆傷心。”
論照顧躍躍的時間，他比她多得多。
他心裡應該也不好受。
“嗯。”柏翊然低低應了聲。
兩人又沉默了。
平時熱鬨的房子，安靜得可怕。
明明隻是少了一個人小小的人兒，可是整間房子，都好似空了一般。
柏翊然的目光落在屏幕上，那是躍躍最後的小身影。
他看了幾秒，飛快挪開。
眼睫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
冼虞握住酸奶，酸奶或許是徹底融化了，輕易被她捏出形狀來。
“那，要上去收拾一下東西嗎？”
她依舊是接受不了躍躍的離開。
但她和柏翊然都是成年人了，理性之下，該做的事情，依然會做。
“嗯，”柏翊然率先起身，“上去吧。”
收拾東西時，難免觸景生情。
每一樣東西，冼虞都能說出躍躍玩的場景。
她疊著幾條舞裙，遺憾道：“躍躍很喜歡這幾條裙子的。”
可惜不能讓她帶回去。
又看到芭比娃娃，這是躍躍最喜歡的一個芭比娃娃。
冼虞收拾著，鼻頭又忍不住酸了。
柏翊然聽到聲響，回頭。
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冼虞的肩膀。
“我會好好保存的，你什麼時候想看了就來看。”
冼虞重重點頭。
彆墅裡處處都有躍躍的東西，布滿躍躍的影子。
兩人費了一上午，才收拾完。
當然了，像是攀岩牆、舞室這種，想收拾也收拾不了。
冼虞朝柏翊然揮揮手，“我走了。”
柏翊然目送冼虞從後門出去，回到客廳，看到桌上放著冼虞從冼家特地帶過來的酸奶。
他撕開，喝了一口。
真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