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虞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頎長的背影在眼前走動。
她差點把“快來伺候本宮”這話說了出來,畢竟夢裡她可是穿成了太後。
對了,她女兒是女王。
不過,腦子一個激靈,她算是清醒過來。
眼前的人可是柏翊然!
她迅速坐起來,察覺到從肩膀滑落的被子。
睡前沒有這個。
所以……她看向柏翊然的背影,應該是他給蓋的。
嗐,沒想到還真的被伺候上了。
冼虞清了清嗓子,“你在做什麼?”
剛睡醒的嗓音格外清軟,柏翊然聽到,身體一頓。
之後,他若無其事轉身,“收拾一下這些書,換成彆的書。”
“為什麼?”冼虞不解。
說話間,她放好被子,走到柏翊然跟前,看向他手裡的書。
柏翊然翻開一頁,“你看看,這公主有了事,隻能等待王子去拯救。我覺得這些書不適合躍躍看,會灌輸不正確的價值觀。”
他說得一本正經,特彆認真,冼虞張了張嘴,好像也沒錯。
“那你打算給她看什麼?”
柏翊然想了想,“《資本論》?《博弈論》?《國富論》?”
冼虞:……
“你確定一個四歲的孩子能看懂?”
柏翊然點頭,風輕雲淡:“我會給她講解。”
冼虞無話可說。
畢竟不是她教。
所以,她敬佩道:“不愧是你,卷王從孩子做起。”
柏翊然對這樣的教育習以為常。
他問:“你們睡前不是在看小美人魚嗎?你怎麼給她說故事的?”
冼虞一臉驕傲:“我沒說故事,我讓她看圖畫給我說故事,哄我睡覺。”
說故事也是很累的,好不好?
有這個功夫,當然是讓孩子說給她聽。
柏翊然:……
他同樣敬佩:“不愧是你。”
冼虞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她也是認真研究過的:“我這是在鍛煉孩子的想象力和語言能力。”
柏翊然輕輕一笑,“我知道。還能讓孩子換位思考,體驗照顧彆人的感覺,培養責任心。”
“對,沒錯,就是這樣,”冼虞一臉驚奇,“沒想到你也懂我。”
柏翊然打趣:“雖然我不懂怎樣鹹魚,但我懂怎麼分析。”
冼虞臉有點紅,“放心吧,我不會在孩子麵前鹹魚。雖然我不雞娃,但我也不會拖後腿。”
“做你自己就好,”柏翊然回頭,真心道,“你不用扮演哪個角色,你做你自己,就是對孩子最好的。”
冼虞不由多看了柏翊然兩眼,“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覺得我拿著鞭子逼身邊的人一起卷,看不慣偷懶的人?”柏翊然悠悠舉例。
冼虞嘿嘿,沒否認。
柏翊然道:“想知道?”
冼虞連連點頭。
柏翊然抬腳一走,“不告訴你。”
“嘿!”冼虞不由喊出聲。
柏翊然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冼虞嘟囔幾聲,回頭就看到躍躍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你這個小家夥,又是什麼時候醒的?”
躍躍眨巴眨巴眼睛,“剛醒。”
“剛醒會這麼精神?”冼虞過去把孩子扒拉出來。
躍躍鸚鵡學舌:“不告訴媽媽。”
冼虞呲牙,一下子將“惡手”伸向躍躍的胳肢窩:“好哇,你說不說,說不說?”
“咯咯咯!”被撓癢癢,躍躍笑得停不下來。
兩人在房間鬨開了。
柏翊然聽到聲響,以為發生了什麼事,過來一看,才發現是冼虞逗躍躍,玩得不可開交。
他笑著搖頭走開。
下午五點。
冼虞看了看手機屏幕。
躍躍正在興頭上,不知道她要離開。
就在她組織語言要和躍躍說時,柏翊然走進來。
“躍躍,媽媽有事要離開一晚上。”
冼虞抬頭,感激看過去。
躍躍聽到,玩具都不要了,立馬撲到她懷裡,不舍地抱住冼虞的脖子,嘟嘴道:“為什麼呀?媽媽,你不在家裡住嗎?”
冼虞也有點舍不得,但她還是比較清醒的。
“躍躍,我也有事情要忙呀。就像是爸爸今天早上也要出去工作一樣。”
咳咳,她還是有點心虛的。畢竟她不是出去處理分分鐘上百萬的生意。
躍躍已經懂事,知道大人要出去工作。
她小大人似的,歎了口氣,“那媽媽你明天什麼時候回來?”
冼虞心念一動,眨眨眼:“不告訴你。”
躍躍臉皺成小苦瓜:“媽媽!你怎麼能學我和爸爸說話?”
“就許你們這樣說話,不許我這樣說話?”冼虞樂道。
開夠了玩笑,她認真保證:“反正我明天早上肯定會過來的。”
“我保證。”
冼虞依依不舍離開柏家。
走進家裡時,仿佛還能聽到躍躍的笑聲。
她有點恍惚,像是長時間坐車,下車
時依然還會有向前的感覺。
“小姐?小姐?”保姆叫了好幾遍,見小姐還是怔怔的,連忙拍了拍。
冼虞回神,“啊?”
保姆關心:“小姐,你沒事吧?”
冼虞搖頭,“叫我有事嗎?”
保姆想起正事兒:“小姐,今晚你想吃什麼嗎?”
冼虞剛想說都行,忽然,她走進廚房,“我看看有什麼吃的,今晚我也試著下廚。”
這個保姆剛入職沒多久,隻是被管家叮囑過不要讓小姐動手,她以為是大家疼小姐,並不知道冼虞的威力。
而管家為了保全冼虞的麵子,也並沒有說當年的事。
於是乎,時隔十幾年,冼虞再一次踏進廚房。
放眼望去,廚房寬敞,仿佛是她治下的江山。
冼虞不由升起萬丈雄心。
她,冼虞,一定要征服廚房!
這句話,十分鐘後,慘遭打臉。
今天看柏翊然做了蝦仁,她也想做,可沒想到,去除蝦線成了她做蝦仁的攔路石。
“小姐,要不還是我來吧?”保姆看得都心累。
冼虞咬牙,“你去做彆的菜吧,我自己慢慢來。”
她就不信除不了線。
不過,冼虞看看時間,爸媽快回來了。
她得抓緊時間。
要不然爸媽肯定把她揪出廚房。
冼虞回想了下,十二歲那次,她是真的勇。
那會兒父母正好在另外一個彆墅舉行宴會,把家裡的廚子都帶過去了。
她覺得父母在外辛苦奔波,想著犒勞一下他們。
在沒有人指導的情況下,憑著一腔熱血和盲目自信,沒有看任何教學書籍和視頻,隻憑感覺下廚,調料放得天花亂墜,食物生熟看她心情。
父母和哥哥們看她做得辛苦,不忍她失望,把她的“作品”含淚全部吃完了,才會引發全家進醫院的後果。
但如今不一樣啊。
她已經二十幾了,站到灶台前不用墊椅子,翻動鍋鏟對她來說是小意思。
而且,她還看過很多做美食的視頻,看過書,對烹飪過程了熟於心。
現在下廚,味道不一定有保證,但食品安全問題,肯定有保證。
冼虞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除好了蝦線。
看得保姆都替她鬆了口氣,有時真想一把奪過去,三下五除二乾好。
現在可算是好了。
“小姐,你要做什麼?”
冼虞想了想,道:“有沒有不能太簡單,又不能複雜的做法。”
“就是,”她捏了捏手指,比劃了一小節指頭,“就是能顯出我是有一點廚藝,但又不會失手的。”
保姆被逗樂了,想了想,“要不做乾鍋蝦?就油炸好,然後爆香炒一下。”
“油炸已經保證蝦不會難吃到哪裡去,後麵爆炒算是錦上添花,能夠讓小姐自由發揮一丟丟。”
冼虞鼓掌:“很好很好,就是這樣。”
於是乎,在冼虞手忙腳亂的翻炒中,在保姆慌亂的喊叫聲中,一道乾鍋大蝦終於新鮮出爐。
冼虞端著菜走出廚房後,保姆狠狠擦了一把汗,教小姐做菜,比自己做五個菜都累。
餐廳。
冼虞很滿意今天做的乾鍋大蝦。
這色澤,這香味,很不錯!
她看了看,決定將乾鍋大蝦作為臥底,混入今天的晚餐。
五分鐘後,冼家人陸續回來,到齊吃完飯。
“咦?今晚怎麼有道菜這麼少?”冼方舟一眼就看到醒目的乾鍋大蝦。
冼祁看了眼,討打暴言:“爸,咱家已經吃不起蝦了嗎?”
成功獲得冼方舟和於蘭混合雙打。
冼虞抿唇。
這……她不是怕失手,浪費食材,本來打算要做三四次才能出一鍋能吃的。
沒想到第一次就沒糊,這在她眼裡就算成功了。
第一次特彆珍貴,所以,剩下的蝦她也沒打算做,先讓家人嘗嘗她第一次做出來的蝦。
再說了,稀少才顯得珍貴嘛。
想到這兒,冼虞挺直了腰背,“物以稀為貴,說不定特彆好吃。”
於蘭和冼方舟覺得很有道理,連連稱是。
“是嗎?”冼祁不信,夾起了一個蝦,放進嘴裡。
頓了好幾秒,他麵不改色夾起一個蝦,放進冼檀碗裡,“大哥,味道不錯,你嘗嘗。”
冼檀深深看了冼祁一眼,冼祁差點憋不住了。
不過,最後冼檀還是吃了。
他鏡片後的眼睛閃了閃,嘴角弧度不變,“爸,媽,你們也嘗嘗。”
冼方舟和於蘭不疑有它,都夾了一個。
然後,二老隻嘗了一口,就到處找水。
“有些鹹啊。”
冼祁也忍不住喝了大半杯水。為了坑大哥和爸媽,他才忍了這麼久。
“這道菜誰做的?”他不禁問。
按道理來說,這不是家裡保姆的做菜水平。
冼虞做完這道乾鍋大蝦之後,還真沒嘗過。
因為她想要和家人同步品嘗。
冼虞連忙夾起一個,咬了一口。
剛入口,就被鹹香味刺激得唾液連連分泌。
咳咳,她不好意思承認:“這道菜是我做的。”
冼家眾人:“……”
冼祁摸了摸肚子,為今晚的廁所擔憂:“小妹,我隻吃了一口,應該不會有事的,對吧?”
“二哥!”冼虞惱羞,“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兒了!”
冼祁逗夠了小妹,樂得不行。
當年那一出烏龍,的確心有餘悸,但也事出有因。
大家為了讓小孩子開心,太拚了。
冼檀道:“早就猜出是你做的了。”
小妹那期待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冼虞咧開嘴笑道:“大哥,喜歡吃嗎?喜歡吃再給你做。”
冼檀:“……我最近不想吃蝦。”
冼方舟瞪了一眼兩個兒子,慈祥笑道:“小虞是特地做鹹的吧?這是下酒菜?”
這個理由不錯,冼虞決定采用了。
“爸,您真聰明,還是您懂我。”
被女兒彩虹屁一吹,冼方舟無比愉悅,“那是!”
於蘭好笑,問女兒:“采訪一下,重新下廚,感覺如何?”
冼虞羞澀,“小菜一碟吧。”
眾人看向桌上那個加起來也不過七八隻蝦的碟子。
真是小菜一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