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外,有雙眼睛一直盯著這場鬨劇。
他看著冷眼瞧著楊秀雲貪婪的模樣,心頭泛起冷笑。
貪得無厭的背叛者就應該下地獄。
很快賈翠萍和楊秀雲就撕扯起來,一切發展都和他預料中的一模一樣。
直到林亞楠過來。
聽著她的話,他瞳孔驟縮,本就蒼白的臉更不見血色,她怎麼會知道?!
*
事態緊急,林亞楠也不打算藏著掖著了,在暴露了自己知道的信息後,她兩隻眼睛死死盯著出警的兩人,問:“能快點順著查嗎?”
“也不是不行,但這...”
不等同事說完,周榮想到早上碰到這位同誌時,對方臉上有些猶猶豫豫的表情,難道當時她就想說這件事?
他斬釘截鐵,“好!查!我這就回所裡打報告。”
橫豎是和吳勇勝案件有關聯,萬一真的確有其事,早查總比晚查強。
得到肯定答案,林亞楠總算感覺心裡有了點著落。
“吳家人這邊...”
她剛起了個頭,周榮便順著她的話道:“我們會找人盯著的,放心。”
林亞楠點了點頭。
然後抬頭仔細瞧了一眼對方,這個警察不錯,聽勸能處。
周榮和他同事押著賈翠萍和楊秀雲回了派出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林亞楠的猜想和所裡的領導說了,本來領導還在懷疑是不是有點多想了,沒想到一通審問下去,楊秀雲很快就招了,說吳勇勝還真涉嫌拐賣人口。
這下所裡的領導瞬間重視起來了,不說這個案件性質惡劣,這可是送上門來的功勞啊!
立刻吩咐周榮等人抓緊時間徹查此事。
這邊周榮等人在快馬加鞭地梳理案情,另一邊林亞楠也在和三哥想著繼續順藤摸瓜。
“三哥,你有空還是幫我盯著點吳家,他們家或許不知道吳勇勝做的那些爛事,或許也有點心知肚明的,總之萬一有什麼不對勁的,你記得告訴我。”她叮囑三哥。
林坤知曉利害關係,狠狠地點了點頭。
這幾天爸媽和大哥二哥都在出差,他是家裡唯一的頂梁柱,他理所應當地要為妹妹分憂!
第二日林亞楠到了看守所之後,臨近中午正好遇到了來提審的周榮和他同事。
見她一副關心的樣子,不等她問出聲,周榮便主動開口道:“吳勇勝這家夥咬死不認,我們和他耗一上午了都沒把他嘴撬開,楊秀雲那邊倒是認了,但她知道的不多,至於昨天你說的那個小孩,楊秀雲說那確實是她和吳勇勝的孩子,吳勇勝也認了這個孩子,我們所正在申請那個最新的親子關係鑒定技術,等鑒定結果出來就知道了。”
林亞楠擰起眉頭,也就是說現在其實進展並不大。
似乎看出她的擔憂,周榮又馬上解釋,“但你放心,昨天晚上到今天上午我們所長已經派人通知各轄區派出所和公安局了,還有各個鐵路線上的乘警也在陸續通知,大家這幾天會格外注意,一旦有什麼不對勁立刻拿下!”
林亞楠鬆開眉頭,點了點頭。
光靠她的力量杯水車薪,但依靠這麼多人的力量,一定可以找到那些被藏起來的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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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下來,林亞楠已經逐步適應了看守所的工作環境,周末過後她就要開始輪崗各監區了。
雖然沒爭取到她一直待在四監,但劉玉山爭取到了她輪崗的首位!
最終決定林亞楠的第一次監區上崗是在四監的七、八監舍開展!
劉玉山心情那叫一個舒暢,最後下班那天走路都是飄的。
這是林亞楠第一次休周末,也許也會是最後一次,因此她格外珍惜這次機會。
恰好出差了好幾天的父母和大哥二哥也回了家,林亞楠一邊繪聲繪色地給他們講自己這一周在看守所的工作情況,一邊和他們說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以後我進了監區後,肯定是得和大家一樣三班倒的,夜班也是避免不了的,所以我想著為了方便,不然就彆讓三哥天天接送我了,要不我在那邊的家屬院租個房子吧?爸媽你們看怎麼樣?”
林父林母還沒說什麼,一聽到她這話,林坤先炸毛了,“囡囡你是嫌三哥的車技不好嗎?!我不同意!我願意接你!”
林父林母也道:“你一個人在那邊住我們不放心的呀乖囡。”
林亞楠就知道他們不會這麼輕易同意,在心裡歎了口氣。
算了,再等等的吧。
這個話題過去,沒一會兒就轉到附近的吳家去。
呂紅梅十分嚴肅地叮囑她:“吳家那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乖囡你要當心,這次的事情指不定他們記恨上你,最近可得小心他們的報複,平時上下班都讓你三哥陪著你,可千萬不敢一個人。”
林亞楠乖乖點頭。
一旁的林境沒忍住嗤笑了聲,“就怕老三不僅保護不了囡囡,還得拖我們囡囡後腿。”
林坤一臉怒氣:“林境你什麼意思?你就是嫉妒我能天天接送囡囡上下班!我才沒有那麼不靠譜。”
林境接著嘲諷,“不知道是誰跑個步還能摔跤。”
“!!!”林坤一臉震驚,“你跟蹤我們!不對,那天你已經出差了,你找人跟蹤我們!”
林境:“我這是不放心你。”
林坤:“你還是跟蹤我們!”
林家其他人:“......”
這兩人從小吵到大,怎麼就沒個吵個夠的時候。
*
新的一周來臨,林亞楠早早就到了三看。
劉玉山親自把她領進四監的大門,並手把手地教她。
看守所一天的所有活動是十分規律而又枯燥的。
早上六點半起床洗漱,然後在放風場上進行點名,一般7點半到八點點名結束,然後會開飯,開飯時間隻有半個小時,吃完飯後就是坐板反省時間,大約十點左右需要到戶外進行廣播體操或者跑步等戶外活動。
午飯一般十二點準時開飯,依然是半個小時的開飯時間,午飯後會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等到了下午,一般會安排朗讀背誦監規以及進行法治等教育工作。
晚上相對來說會輕鬆一些,晚飯過後會有一段時間的自由活動時間,這段時間有些人會互相聊天,有些人會給家裡人寫信,等到了九點再準時上床睡覺。
四監一共兩個監舍,合起來有二百三十多號人,因此點名要費事一些,如無意外八點結束,當然,從來沒有不出現意外的時候。
這天放風場上剛點完名,一切順利地出奇,劉玉山還挺開心,高興道:“小林丫頭你果真是福星,你看看,你一來,這些刺頭都不鬨事了。”
林亞楠看著遠處一個個偷眼瞥她的眼神,心道,難不成自己那天露的那一手震懾力這麼大?
這些人還真被嚇住了?
她心裡忍不住還有些小得意。
嘿嘿,就說很多時候拳頭比話語更實在。
隻是沒得意了幾秒鐘,變故突然出現了。
杜忠華突然撕心裂肺地撲向了放風場門旁,以極快的速度。
他仿佛抱著必死的決心,直直地朝著足足有半米厚的土牆上撞去。
“快!攔住他!”劉玉山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他離得門口有些距離,跑過去也來不及,隻能將希望寄托於離他近的人幾個管教身上。
隻是隨著杜忠華突然的動作,人群中已經引起騷亂,不少人也從隊伍中跳出來,像看熱鬨一般看著那邊絕望想要死去的人。
幾個管教又要維持隊伍秩序又要去追杜忠華,自然就慢了一步。
說時遲那時快,林亞楠幾乎是憑著本能反應往門旁的土牆跑去。
即便如此,她仍舊晚了一步。
杜忠華的頭撞在堅硬的土牆上,發出“砰”的一聲,響聲高中帶著一點沉悶。
牆的反作用力將杜忠華彈到地上,他平躺在灰撲撲的土地上,抬頭看著藍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沒有死。
等到有人將地上的杜忠華按住,林亞楠才呲牙咧嘴地捂著手原地打轉。
“啊小林丫頭,你有沒有事?你手沒事吧?快讓叔看看,不不不,還是趕緊去醫務室,快,來個人送小林丫頭去醫務室!”劉玉山見她一臉痛苦的表情,急吼吼地叫人。
這下林亞楠可不敢逞強。
剛才眼見攔不住杜忠華,她情急之下拿手墊了過去,現下感覺手已經快要斷了。
嘶,好疼,怎麼會這麼疼。
林亞楠被人拉著送去醫務室,身後還能聽到杜忠華痛苦不堪的哭聲。
“啊讓我死!為什麼不讓我死?蘭香去了,春鳳也去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蘭香,我可憐的蘭香,是爹對不起你!不僅沒保護好你,連你去了幫你報仇都做不到!爹沒用啊!都是爹沒用啊!......”
林亞楠沒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
隻見他臉色頹敗,如秋日裡凋零的落葉,再無一線生機。
林亞楠的傷不算重,當時鑽心的疼,但好在骨頭沒事兒,在醫務室塗了點藥休息了一會兒之後就好很好多了。
儘管如此,醫務室的醫生還是再三叮囑她,以後可不敢再做這麼危險的動作,這次是她運氣好,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安頓好監區後匆匆趕過來的劉玉山也是心有餘悸,“小林丫頭這你真得聽大夫的話,真不敢再這樣了!你說你萬一出個什麼事我怎麼向所長交代?怎麼向你家裡人交代?”
林亞楠乖巧地點頭,當時真是一瞬間的反應,下次遇到她必然不會了。
安撫她這邊,劉玉山黑著臉把身後的杜忠華往前推了一步,讓醫生幫他也包紮一下。
因為有林亞楠的手墊了一下,杜忠華頭上出了點血,但不致命,醫生很快就給他包紮好。
林亞楠眼看著他從一開始的抗拒到後來的順從無所謂,整個人已經逐漸變得麻木。
她不知道他到底經曆了什麼,但能看出來他身上的精氣神已經完全被抽乾,整個人宛如一具行屍走肉。
後來通過劉玉山她才知道了原因。
“昨天公安局那邊的人過來了一趟,說是他閨女蘭香的案件最終以自殺結案,派出所那邊能做的努力也都做了,實在是找不到他殺的痕跡,隻能以自殺結案了,哎,估計他是受不了這個刺激。”
如果是這樣,林亞楠就明白了。
杜忠華來到看守所也有一段時間,據說和那幾個小流氓來來回回也打過好幾次了,仍舊什麼都沒問出來。
他先前大概也已經意識到,自己是找不到他想象中的真相了,但派出所那邊一日不結案,他就一日還抱有一絲希望。
現在連這根希望的線也斷了,他自然就崩潰了。
林亞楠在聽完之後,沒發表意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但心裡卻將這件事記下。
因此等下班後,林亞楠想了想還是決定去皇朝歌廳一趟。
她先前沒去過這些場所,自然也沒注意過這個歌廳在哪,這個年代也沒有地圖導航,因此試著問了三哥一嘴。
林坤還真知道。
“皇朝歌廳啊,廣順路那個?他家鬨出人命了,早就不行了,連帶著那一片都蕭條得厲害了,我聽有人說那邊現在半夜還鬨鬼呢!”林坤欲言又止道,“囡囡你是不是上班太緊繃了,想放鬆放鬆?要不三哥給你推薦點兒其他放鬆方式?歌廳就算了吧,不適合你這種小姑娘去。”
林亞楠一聽就知道他想歪了,沒忍住白了他一眼。
不過她敏銳地抓住林坤嘴裡的信息,一臉認真道:“鬨鬼?具體怎麼鬨的?三哥你和我仔細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