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太冷了，但把孩子留在家裡不放心，還有那麼個鄰居呢，就一起帶到醫院來了。
顧連城介紹道：“崇嶺，這是我愛人，薑臻。”
“你好，薑臻同誌，你家和小顧家的孩子，真好分，不過都是漂亮的小孩兒。”
“叔叔好。”四個小孩語調不一樣，清脆好聽。
冬天實在沒什麼能買的禮物，又是晚上，薑臻沒有那個“薑臻”屏蔽的關於黎崇嶺的記憶，就當不認識對待吧。
她拿出一個紅包，裡麵是五塊錢人情：“給個紅包，你喜歡什麼自己買。”
顧連城真想挖個洞鑽進去，他說哪怕去大姐家裡拿點白糖掛麵都行，給錢算什麼呢？
人家家裡在解放前，能送出國留學，能沒點家底嗎，五塊錢對普通人家很大的人情，對黎崇嶺這樣的人家，說出去笑話。
薑臻抱著顧連城胳膊，把他往身邊拉：“聽顧連城說，你留過洋，好東西都見過，錢更是不缺，但我擁有的金錢卻極少，這五塊錢，我覺得很多了，因為你跟顧連城關係不錯，我才拿出來的，是我對他朋友的重視和心意，彆嫌棄。”
……
黎崇嶺笑著笑著，突然心酸失落，以前開玩笑的時候，薑臻說過這麼一句話：“你要變心了，我也不怎麼樣，嫁一個你的好朋友，過得恩恩愛愛，讓你悔恨去吧。”
但是黎崇嶺知道，這不是那個薑臻了，那些細微的表情、語態、氣度，不可能變化這麼大。
更何況，眼前的薑臻，對他既沒有喜愛，也沒有恨，隻有探究的神色。
他曾聽薑臻說過，她有一個雙生妹妹，偶爾會有心靈感應，非常確定妹妹還活著，眼前的這位，極大可能是她的妹妹，他和“薑臻”，真的，千不該萬不該，他不該認識杜秋意這麼一個假心假意的朋友，等發現已經太遲了。
黎崇嶺把紅包收下：“顧連城，真羨慕你，有這麼率真的媳婦。”
薑臻得意的看著顧連城：“怎麼樣，我就說拿真心對人，不會被真朋友取笑。”
顧連城：……已經能確定，黎崇嶺和“薑臻”在國外留學期間，是認識的。
有點糟糕，黎崇嶺不會以為，眼前的薑臻，是他認識的那個“薑臻”吧？
顧連城笑道：“羨慕我做什麼，也不怕你未婚妻吃醋。”
黎崇嶺笑笑：“她不會，她最賢惠。”
顧連城：“聽說你們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份？”
黎崇嶺點點頭：“我想國慶結婚，大家都說早點好，就三月份吧，到時候你們一定來喝喜酒。”
……
出了住院部，又去兒科找值班的大姐，顧姣霞抽空說：“本來反對的人好幾個，但你前些天幫部隊上剿匪戰場上幫忙，部隊給醫院寫感謝信，星期一開會討論，能定下來了，我還是希望你來兒科，你自己要是願意的話，我給你爭取。”
來兒科，有她這個護士長在，雖然不會額外照顧，但至少不會被人穿小鞋。
薑臻都行：“大姐不用太為難，分到哪是哪。”
“那你星期一來，正好連城補婚假，讓他在家帶孩子。”
……
黎崇嶺的事，薑臻心裡揣著秘密，顧連城和他背後的部門，對她夠寬容了，她說黎崇嶺認識她，他們去查了，請她去試探，確認了，然後呢？
黎崇嶺認識她，但她不認識黎崇嶺，這不很奇怪嗎？
顧連城和他背後的組織，包容不說破，給出足夠的信任，薑臻感動，說：“顧連城，以後你們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提，彆客氣。”
“好。”顧連城心想，薑臻大約也知道，黎崇嶺認識她，而她不認識黎崇嶺這件事說不通了。
其實他和特彆小組成員都知道，很想告訴她可以信任，不用擔心，可偏不能說，還有黎崇嶺，不知怎麼想薑臻，他會如何跟杜秋意說呢？
……
杜秋意開完早會來病房，未婚夫已經辦好出院手續，東西也收好了，她笑道：“讓你等我來的嘛。”
黎崇嶺道：“不防事，我上下樓梯沒問題了，對了，昨晚連城帶他媳婦來醫院談工作的事，順道看了我。”
杜秋意一早聽科室護士說過了，但黎崇嶺主動說，她還是很高興的：“早上開會就是談幾個外聘醫生、護士的安排待遇問題，薑臻分到婦產科了。”
黎崇嶺沒什麼表情：“你大外甥女要慪氣了。”
“我會勸勸啟慧，這前妻前夫在一個科室上班，也不是什麼大事兒，我們留洋，人家前妻前夫，都當朋友處呢，對了，薑臻當不認識我們，她真的放下了嗎？”
黎崇嶺說：“放下應該是沒有，她那個人說到做到，真找了一個我認識的男人結婚，如果找你麻煩，你不要理她。”
杜秋意點頭：“其實，在國外主要是你們認識，我隻是耳聞，但現在我們訂婚了，看著你的麵子，我肯定不與她計較。”
……
杜秋意來到婦產科，勸鬨著要辭職的安啟慧：“你夠了，不要再鬨了。”
安啟慧想不通：“小姨，你賢惠過頭了，一點不考慮我的感受，你讓我媽出家當尼姑，讓我妹妹在齊家守寡，還說心中坦蕩就無需避嫌，但讓薑臻來婦產科，我接受不了。”
“你.媽是自己要出家的，彆賴我。”
杜秋意道：“是你說喜歡嚴家文，是你說不介意他入贅過，是你說哪怕給嚴家文的孩子當後媽，也要嫁給她，我才幫你給嚴家文安排到醫學院學醫，畢業安排到醫院，幾年的時間過去，當初的隱患爆發出來，你不認，這說不過去，你要真介意，離婚也不是不行。”
“我才不離婚呢，我為什麼要離婚便宜薑臻，讓她看笑話、讓她高興？”
“你這樣想就對了。”杜秋意說：“心裡要真不服氣，就跟嚴家文把日子過幸福了，把薑臻比下去，才是最好的反擊。”
“可是，在一個科室，薑臻就能和嚴家文說上話了，我再嚴防死守，都防不住。”
杜秋意笑：“有什麼好煩的，你還能和顧連城說話呢，她不能和嚴家文說話？大度一點，如果你沒有自信，就想辦法讓薑臻消失。”
安啟慧不敢置信：“……小姨，翻船那個事情，是意外還是……”
“我怎麼知道，你彆胡思亂想了。”
……
薑臻的工作定下來了，孩子們不願意在家等，顧連城帶著來醫院了：“科室分好了？”
“嗯，婦產科，跟前夫在一個科室，許多人都等著看樂子。”
顧連城：……“那你還願意？”
“在哪都一樣。”薑臻說：“如果兒科護士工資能高一點，我還爭一爭，一樣的工資，無所謂哪個科室，在兒科和婦產科，並不知道哪個科室會遇到什麼，都是未知的，我的經驗，有時候順著來，彆和老天對著乾，不一定是壞事兒。”
顧連成認為她的話有道理，她不是之前那個“薑臻”了，和嚴家文一點關係沒有。
顧姣霞以為能穩穩分到兒科，沒想到出了這樣的結果：“我就說，杜秋意偽善，這事跟她脫不了乾係。”
薑臻忙道：“沒關係大姐，我能處理好人際關係。”
顧姣霞到底不放心，跟弟弟嘀咕：“顧連城，你要提防著點嚴家文，彆叫他把你媳婦搶走了。”
顧連城倒不擔心嚴家文，他擔心的是黎崇嶺：“大姐，我們要相信薑臻，再說，我不在醫院上班，怎麼提防？人如果要變心，看不看都一樣，沒辦法的事，但我相信薑臻不會的。”
顧姣霞看看弟弟的人品樣貌，不輸給誰，稍稍放心。
……
辦好工作，薑臻沒急著走，看了下時間，差不多到點了。
“我去找下嚴家文，剛才開會的時候，他給我遞紙條，約我去停屍房聊聊，你幫我們放風。”
顧連城：……真會挑地方：“我去合適嗎？”
“合適呀，你還能旁聽呢，我光明正大，不怕你聽。”
顧連城了解薑臻，比她以為的更多，自然放心，隻是不放心嚴家文，他是覺得，薑臻和安啟慧，嚴家文怎麼傻到選安啟慧呢？
……
嚴家文好容易脫身，幸好薑臻守信，準時來了，安啟慧看他看得緊，他隻有幾分鐘說話的時間。
“薑臻，我想跟安啟慧離婚了，你能幫我想到辦法嗎？”
薑臻：……她懷疑過“薑臻”和嚴家文的關係，會不會如同她和顧連城，也是協議的？
當時摸記憶，“薑臻”把不想記住回想的事情，屏蔽的很厲害，她還真不知道和嚴家文之間，發生的具體細節。
“為什麼要幫，欠你的嗎？”薑臻問。
嚴家文理虧：“對不起薑臻，我知道，當初我們說好的，你需要個人結婚，讓腹中孩子名正言順，我家窮，我自願的，你也按照約定，每年給婆家錢、糧、救助，這些我都感激你，我是真找不到人商量，對不起，你當我沒說過，但是你一定要注意杜秋意，我懷疑翻船的事，和她有關係。”
薑臻：……看來嚴家文也察覺出什麼，感到不安了：“真受不了你這可憐勁，說說你怎麼想離婚的？”
“就是從杜秋意回來開始，她人緣再好，也有人不喜歡，不喜歡她的那兩個，一個被家裡強行嫁到外地，一個犯了嚴重錯誤，被家屬投訴開除，還噓寒問暖，問我和安啟慧的關係，問我們這麼幾年沒孩子，有沒有離婚的打算，我都一一否認，但從她來了後，隻要我和哪個護士說笑幾句，那個護士就會被排大夜班。”
“你是不是太多心了？”薑臻故意問，想讓嚴家文說出更多。
“不不，是真的，隻有我這樣，其他醫生就不會，現在齊醫生也這樣了，齊醫生對一個女患者很體貼，杜秋意就對那位患者很關照，我現在替那位病人擔心了。”
“那位病人叫什麼名字？”
“何淑麗，婦產科，宮外孕，需要做手術不然性命堪憂，可她未婚呀，娘家一個人沒來，也不肯說孩子是誰的，可憐的很。”
薑臻點點頭：“我被分到婦產科，回頭我看著點。”
“來不及，她今天做手術。”
顧連城在外麵全聽到了，原來如此，兩人也不管嚴家文，往手術樓棟和樓層跑去。
嚴家文看著兩人快速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語：“不是說要保密的嗎，怎麼叫她愛人來聽，我被安家栽培，供了出來，是該報恩，可再不想辦法，真怕小命不保。”
薑臻和顧連城到的時候，聽到的消息是手術失敗，何淑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