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1)

九零俏房東 花日緋 4095 字 3個月前

第五章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路上基本沒什麼行人。

趙家住的是市局分的房子,由從前的機關宿舍改建而成的單元房,叫三裡街大院,占地麵積很大,分兩個區域,對內的區域是幾個政府機關在編人員的聯合福利房,另一個區域則按商品房市價進行售賣,但兩個區域同進同出,沒有分彆界限。

有門衛,有保潔,周邊生活便利,出入都要登記,安全也有保障。

晚上進大院比白天更嚴格,好一番折騰後,楊圓終於來到趙家門前,這棟樓上下隻有兩三家還亮著燈。

楊圓雖然從趙海峰那兒拿了趙家大門的鑰匙,但她沒有直接開門,而是選擇敲門。

片刻後,趙雯的聲音從裡麵傳來,楊圓應聲,過了好一會兒趙雯才過來開門,她穿著格子裙睡衣,把院門開出一條縫抱怨:

“你這麼晚還來做什麼?我不都跟你說……”

楊圓對趙雯比了比鑰匙:“趙叔給我鑰匙了,我進去拿個東西就走。”

趙雯儘管十分不滿,但認出楊圓手裡的鑰匙確實是她爸爸貼身放著的,隻好退後兩步,把院門打開讓楊圓進來。

五分鐘後,楊圓打著手電,從趙叔的保險箱裡找到一個檔案袋,袋子裡放的都是媽媽存放的重要憑證。

“你大半夜的不睡覺,跑來我家拿這些乾什麼?”趙雯一眼不錯的盯著楊圓,生怕她拿走不屬於她的東西。

楊圓並不介意,畢竟是人家家裡,趙雯盯著是應該的。

“喂,問你話呢。”

趙雯沒好氣,她從來就不喜歡這個差點做了她姐姐的鄉下女孩,要不是爸爸耳提麵命,趙雯才懶得搭理她。

“有用。”楊圓隨口回了句,繼續查看檔案袋裡的東西。

趙雯見她冷淡,不禁努了努嘴,故意哪壺不開提哪壺:

“哎,你家那些親戚還住你家呢?我看你要不乾脆在城裡申請宿舍吧,省得回去跟他們擠。”

楊圓她媽兩年前死了,聽說家裡樓房給窮親戚占了,爸爸本來想去幫楊圓出頭,誰知楊圓死活不讓,裝懂事假清高的要命。

“不勞費心。”

確認檔案袋裡的東西齊全,楊圓把袋口封好,放進自己隨身的舊書包裡,然後把保險箱重新鎖上,鑰匙揣兜裡後便要起身離開,誰知趙雯攔住她:

“那是我爸的鑰匙,你得留下。”

楊圓看著眼前這個心思有點歪的小姑娘,想起她上一世除了把楊圓的東西隨隨便便交給曹繼明一夥兒外,在趙叔重傷住院期間,她把趙叔保險箱裡的錢全都取了出來,有一部分確實用在了生活上,但更多是隨意花銷出去了。

那陣子家裡沒大人管教,她下了課就去商場各種名牌衣服鞋子買不停,還代替趙叔借出去好幾筆大錢給她兩個舅舅,闊綽的很。

雖然是她家的錢,跟楊圓沒關係,但趙雯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導致趙叔半生積蓄泡湯,98年想在瓜田派出所附近買套屬於自己的小商品房都買不起。

“鑰匙是你爸給我的,我會自己還給他。”

楊圓說完,不管趙雯高不高興,扭頭就走。

趙雯拿她沒辦法,又不敢搶,隻能氣鼓鼓的跟在楊圓身後去關院門,衝她離開的背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

楊圓從三裡街大院離開時,已經是半夜十一點多,白天的暑氣漸漸下沉,夜風吹在身上稍微有點涼意,她貼著牆根,一路警醒著來到了一條開在城東農貿市場後麵的小巷,裡麵有一家小賣店,沒多少人知道,這裡還兼做家庭招待所的生意。

上一世楊圓錯失拆遷款,白手起家,沿著媽媽跑過的軌跡走南闖北,風吹日曬勤勤懇懇,終於在三十八歲時成立了一家商貿公司,吃到了國家飛速發展的紅利,事業有所小成。

可惜年輕時日夜顛倒三餐不定,熬壞了身體,走上了她媽媽的老路,四十多歲就癌症晚期去世了,死前仍是孤身一人。

這個家庭招待所就是楊圓上一世跑商時經常住的地方,離市場近,出貨卸貨都方便,這家的老板娘是個年輕的寡婦,性格強悍潑辣,逼急了她敢直接拿刀,卻是個難得的好人。

從前楊圓經常忙到很晚回來,老板娘家的煤球爐上總會不聲不響的給她留一碗熱氣騰騰的粥。

按照記憶找到了小賣店,玻璃窗裡已經熄燈了,但楊圓知道,老板娘其實就睡在窗子底下。

她輕輕在緊閉的窗欞上敲了幾下,見沒反應,楊圓繼續敲,接連敲了十幾下,小賣店裡才傳來一聲謾罵:

“哪個王八犢子,大半夜的不睡覺?”

看來是把楊圓當成搗蛋的了,她不懈敲窗,終於在兩分鐘後,等到了小賣店裡亮起電燈,比記憶中年輕漂亮的老板娘怒氣洶洶的推開窗戶,正要大罵特罵,卻在看見楊圓一個小姑娘時愣住了。

三十出頭的老板娘頭上是新潮卷發,沒打理時看著有些毛躁,她把肩上披的衣服攏了攏,對站在窗外的楊圓惡聲問:

“乾什麼的?”

楊圓直言來意:“請問還有空房嗎?”

老板娘訝然的瞥了眼楊圓,對她一個姑娘半夜來找房的事情很是疑惑,不假思索的回絕:

“空什麼房?小姑娘家家,大半夜還在外頭晃蕩,趕緊回去。”

“麻煩您了。”楊圓默默拿出一百塊,遞給老板娘。

老板娘有點猶豫,畢竟哪有小姑娘大半夜出來找房的,可她手裡又是實打實的票子,跟誰過不去也不能跟錢過不去,老板娘接過錢,放到燈火下檢查了老半天才披著衣服出來給楊圓開門。

“我可醜話說前頭,就你一個人住,不許帶人來,尤其是男人。”

老板娘打開小鐵門讓楊圓進來,仍不放心的叮囑,楊圓一口答應,老板娘這才拿著手電在前麵領路,把楊圓帶進她小賣店後麵的四合院子。

這院子是老板娘死去的男人留下的,她和她兒子,外加一個老婆婆住裡麵,剩下五六間房,空著也是空著,就順帶著做了幾間客房,供附近市場上的來往商旅入住,條件比不上賓館,但比一般招待所要乾淨整潔很多,價格也不貴,二十塊錢一天,包簡單三餐。

楊圓選了個最南麵的小房間,那裡離公共衛生間和廚房都遠,最安靜隱蔽。

房間燈打開,裡麵有一套桌椅,一個衣櫃,一張單人床,一個老式洗漱架,帶小鏡子能晾毛巾那種,書桌上放著熱水瓶和倒扣的茶杯,還有個紅雙喜的搪瓷盆。

設施相當簡單,但整潔乾淨,這讓奔走了一天的楊圓很滿意。

楊圓把自己背了一天的東西放下,在床邊坐了會兒,老板娘主動幫她去廚房打了瓶熱水過來,告訴她浴室、衛生間和廚房的方位,楊圓謝過她後,又在她的小賣店買了一支牙膏一支牙刷和兩條毛巾。

老板娘叮囑她洗漱時小點聲,自己就回小賣店裡睡覺去了。

楊圓在房間坐了會兒,滿身的臭汗味讓她實在受不了,隻得爬起來洗漱,因為太晚,浴室鍋爐房已經不燒了,楊圓隻能用熱水擦洗身子,換一套乾淨的內衣褲作罷。

洗臉刷牙擦身體,一套做完後,楊圓吃了兩顆消炎藥,終於能安安心心的躺下休息。

**

而此時桃源村的楊家樓房裡燈火通明,亂作一團。

一個小時前,曹繼明和他兩個姐夫宴請完拆遷辦的副主任閆廣平,請他明天幫忙跟主任崔長征扇扇風,希望政府多批一點賠償款,許了閆廣平很多好處,對方也答應了。

吃完飯本來打算回去,卻聽說楊圓今天受刺激割腕了,曹繼明覺得自己作為父親,這個時候有必要過來表示一下關心,至少這幾天一定要把孩子安撫住才行。

誰知他到桃源村一看,楊圓早就不在房裡了。

曹繼明找丁翠蘭要人,丁翠蘭找看人的吳亞麗,吳亞麗支支吾吾說自己不知道。

丁翠蘭當場打了她兩巴掌,吳亞麗委屈的蹲在屋簷底下哭,她下午和晚上進了楊圓的房間兩回,一次送水,那時收音機是開著的;第二次送飯,收音機就關了,床上被子一直拱著,她哪知道被子底下是兩個枕頭!

曹繼明在院子裡焦急踱步,兩個姐夫跟著丁翠蘭他男人吳永健出去找人,吳亞東則去了村口王家,楊圓跟王家大丫頭走得近,說不定王家知道楊圓的去向。

過了一會兒,吳亞東垂頭喪氣的回來了,丁翠蘭急忙上前問:

“王晴知道嗎?”

吳亞東搖頭:“她今天都沒出門,劉金鳳讓我們去河邊找。媽,楊圓不會真的跳河了吧?”

丁翠蘭也不敢肯定,悄悄瞥了一眼湊過來的曹繼明,趕忙解釋:

“不會的,圓圓性子那麼要強,不會跳河的。再說了,我們這附近……河淺!淹不死……”

曹繼明是楊圓親爹,四十多歲,戴著眼鏡,襯衫西裝褲,斯文領導的派頭,一輩子沒吃過苦,保養得還不錯。

他現在一家快倒閉的毛條廠當副廠長,國家提倡個體經濟,公家的日子不好過,他這個副廠長都過得緊巴巴的,要不然也不會打楊圓拆遷款的主意。

本來他都想好了,隻要拿了拆遷款,就把楊圓接到家裡去住,畢竟是自己的骨肉,曹繼明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絕情的人。

到時候家裡得了楊圓的好處,應該也能容得下她,曹繼明的算盤打得很好,誰知他喊來幫忙的其他人插手後,對楊圓下手一個比一個狠,到現在連他也控製不住事態發展了。

這時候,曹繼明的兩個姐夫和丁翠蘭的男人也回來了,一個個臊眉耷眼,顯然沒找到人。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瞪向負責看管的丁翠蘭一家,憤怒之色溢於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