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王妃。”

宮施寧以為是春雨回來了,她急忙轉過頭,發現是趙誠,她立刻收起笑意。“找我何事?”

趙誠眼神慌亂,他低著頭,吞吞吐吐道:“殿下回來後臉色變得慘白,手腳冰冷,怎麼捂都捂不熱,嘴裡還喚著王妃您的名字。”

臉色慘白、手腳冰冷,這豈不是寒症之兆?宮施寧沒有多想,她起身急忙往遊景亦房中跑去,還讓趙誠去尋太醫。

到了房中,宮施寧走到遊景亦床邊,用手撫摸他的額頭和手,發現他的身體的確異常冰涼。

寒症一旦發作,說明遊景亦的壽命隻剩一年之久。如果不儘快醫治他,就會白白損失一個盟友,如此一來,說明亡國的時日也快到了。

“趙誠,你怎麼還站在這,快去叫太醫啊!”宮施寧本想去找幾位小廝弄盆炭火取暖,卻發現趙誠仍站在門外。

她心急喊道:“快去啊,愣在這做什麼。”

趙誠仍站著不動,他隻是低著頭,隨即把門關上。

屋裡瞬間變得漆黑一片,這讓宮施寧心裡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她想跑去門外呼救,卻被一雙大手拽進床中。

她剛想抬頭,頭卻被遊景亦的手按住。

“找太醫無用,這是心病。”

遊景亦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什麼心病,你傻啊——”宮施寧不知道遊景亦在說什麼胡話,她把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急著下床起身,可她在慌亂中恰巧摸到一絲冰涼,摸起來像是水。

她又在遊景亦身邊一陣亂摸,片刻後,她摸到了一個小塊的黏糊的東西。起身一看,手裡握著的那個東西居然是個冰塊。

好啊,她心急如焚跑來房中看望他,以為她快死了,沒想到是被他耍了。

遊景亦見宮施寧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臉,發現玩笑開得有些過火,於是起身假裝咳嗽兩聲掩飾尷尬。“我隻是——”

沒等他說完,宮施寧的手立即在他臉上劃過,此後,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拿命來開玩笑?”

“我隻是想知道你究竟在不在乎我......”遊景亦越說越沒底,最後閉上嘴,沒有再發出聲音。他用餘光觀察宮施寧的表情,可惜看不清。

“在乎來在乎去,你眼裡隻有情愛嗎?我都答應你不再跟齊兮塵往來,為何你還要用這種拙劣的方式來探究我究竟在不在乎你呢?”宮施寧就不明白,怎麼遊景亦多活了一世,怎麼還會如此幼稚至極。

明明他不在乎情愛,隻在乎他的複仇大計。可如今呢,不是跟齊兮塵爭風吃醋,就是裝病博同情,究竟想讓她怎麼做才能滿意。

“你不決定跟他往來,那為何還要跟他穿一樣顏色的衣服。”

聽到這句話宮施寧頓時氣笑了:“我這幾日沒出府,沒跟他互寄過信,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是我能決定的嗎?僅僅是一個巧合而已,這你也要計較?那按照你這句話來說,你跟紜兒穿的也不是同一個顏色的衣服,我也沒跟你計較啊。”

一件衣服花色能證明什麼?宮施寧不明白,這種小事都要刨根問底,圖什麼。

“好,那你擅自脫下狐裘呢,這又算什麼?”

“算我熱。”

“這就是你的解釋?”

“不然呢?十月而已,無風無雨,我又不同你一樣需要裝病,難不成得披著狐裘一直悶出汗才行。你這人真是古怪,明明以前不是這樣的。”

遊景亦眸色一沉,用著極為細微,極為輕柔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委屈道,“我今日被齊兮塵欺負,心情本就鬱悶,讓我胡鬨一番又如何呢?難道盟友、夫妻這兩個身份都不足以讓你對我好?”

“他欺負你?怎麼可能,他才不是這種人。”宮施寧雙手抱於胸前,她就想看看遊景亦能演到什麼時候。“還有什麼委屈,你儘管說,彆又找人過來煩我。”

門外的趙誠聽到這句話不由得心虛起來。

“沒了。”

“確定?”

“嗯。”

既然遊景亦都這麼說了,宮施寧也不想再陪他繼續裝下去。“我們彼此知根知底,以後還是不要在我麵前裝可憐了。我答應你的事我會信守承諾,但你也得給我安分守己,不要給我招惹麻煩,更彆隨意說彆人壞話。”

“實話實說也算?”遊景亦冷哼一聲,他恢複了以往跟宮施寧相處的性子,“行,既然你寧願相信他都不願相信我,那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我以後一定會好好遵守承諾,絕不會麻煩你,更不會在背後說你小竹馬的壞話。”

宮施寧點頭,她轉身而去,離開屋子時,還特地瞪了一眼趙誠。這個不好好做事成天跟主子胡鬨的侍衛,她每見一眼就生氣。

等宮施寧離開,趙誠才走入屋內。

“趙誠,你說雲城那位娶妻衝喜的人家病是何時好的?”

“回殿下,那人似乎隻用了半月時日,就徹底痊愈了。”

“從我成婚到今日,一共是幾日?”

“正好半月。”

“明日去通知汪公公和秦太醫,說我們有一出好戲要演給陛下看。”

“小姐!”

宮施寧一走到長廊,就聽見春雨在喚她。她停下,將方才的煩惱事拋諸腦後。“有錦大夫的消息了?”

春雨提著衣袖,大步跑來,笑著點點頭。她把揣在兜裡的信交到宮施寧手裡,沒給自己半刻喘息就道,“錦大夫說今日子時到郊外十裡的破廟見她,還說過時不候。這封信是溪蘭轉交給我的,她說公主已無大礙,還請小姐放心。”

宮施寧緊皺的眉頭終於舒緩起來,她拆開信封,隻見信上說皇帝已經同意了遊憶芮想要雲遊四方的請求,還說皇帝想立一位公主,讓她嫁進榮國公府,好封了榮國公的口。

不過公主人選遲遲還未定下,宮施寧在想,如果能派一位信任的人坐上公主之位嫁入榮國公府就能借此探聽榮國公府的事。

隻是她身邊除去春雨和遊景亦再無信賴的人,上哪找一個新人且又符合皇帝心中公主的形象呢。如果公主家世不好,即便榮國公同意這樁婚事,也絕不會讓方逸遠入贅成駙馬,定會家在中尋一個樣貌、品行都不如方逸遠的兒子入贅。

但提到方逸遠,宮施寧又想到了一個人。

雖然關於方逸遠的事她記的不多,但她知道方逸遠曾與一位官家小姐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如果能找到一個與那位官家小姐相似之人,豈不是比被迫嫁進榮國公府要好。

話雖如此,可宮施寧並不知曉那官家小姐長什麼樣子。要想知道那人模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遊景亦問畫像。知道方逸遠前塵往事的就隻有遊景亦一人,他應該見過那位女子。

遊景亦跟方逸遠曾經可是好兄弟,後來不知為何反目成仇,久而久之便如同陌生人一般,也不知道他現在還記不記得那人的模樣。

無妨,找人一事先暫且擱置,如今宮施寧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要做。

子時入夜,宮施寧重新穿上那身黑袍,快馬加鞭趕往城郊赴約。

錦素衣這人防備心強,警惕心重。她說要見一個人,就隻見一個人。所以這次宮施寧並未叫上春雨跟著,而是獨自出城前去破廟見人。

十裡說遠也不遠,很快,宮施寧就抵達了目的地。

破廟附近極為陰森,每往前走一步,寒氣就會加重。

這裡雖在郊外,卻沒有蟲鳴鳥叫,隻有樹葉掉落,樹枝折斷的聲音。

宮施寧環顧周圍,除去隨風搖曳的樹影以外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她又往破廟裡望去,發現裡麵沒有燒火的痕跡,也沒有人的氣息。

在往常,她的耳朵能捕捉到細微的呼吸聲,可是現在她什麼都聽不見。

“錦大夫?”宮施寧踏入破廟,在廟裡喊道。她喊了幾聲,但沒人回應。

她咽了咽口水,繼續往前走,卻被一把匕首攔住去路。

“十寧,我們又見麵了。”

十寧是宮施寧給自己亂取的名字,她知道錦素衣跟宮燁有仇,所以沒有把自己的姓氏告知錦素衣,為的就是怕錦素衣不答應見她。

這下好了,如今匕首正架在她的脖子上,看來錦素衣已經知道她是將軍府的人了。

宮施寧舉起手,兩指輕輕推開匕首,嗬嗬笑幾聲。“錦大夫,這麼多年未見,倒也不必給我準備這麼一個見麵禮吧。”

錦素衣不想同宮施寧廢話,她開門見山道:“當初你接近我到底有何目的,若你不如實相告,就彆怪我心狠手辣。”

“我當初接近你就是為了救你,能有什麼目的。”

這話立即激怒錦素衣,她把匕首貼近宮施寧的脖頸,輕輕一劃。“彆跟我耍花招,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素衣,我真的沒有騙你。我四歲時離開將軍府,到鶴鸞郡生活,也是在那遇見的你。要是我接近你另有目的,你以為我當時會放你走嗎?”見匕首稍稍遠離了脖頸,宮施寧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想報仇對不對,我也想報仇。如果你信我,就請放下匕首,我們好好談一談。反正方圓十裡隻有我們二人,我跑不掉。”

錦素衣猶豫片刻,最終把匕首收好。為防止宮施寧耍花招,她用繩子係住宮施寧的雙腳,綁好後用手緊握著繩子另一端,死死捏著不放。

兩人就地而坐,彼此瞪著眼睛看著。

“你想報什麼仇?”錦素衣率先開口。

“自然是虐待之仇。”

“哦?”錦素衣有些詫異,她用匕首敲擊地麵,示意宮施寧繼續說下去。

“宮燁虐待我,派人推我下水,讓我染上風寒,並以此為由將我送往鶴鸞郡。他還強迫我嫁給一個我不愛的人,逼我下跪在祠堂,但凡他不開心,就會用鞭子打我,甚至還讓我當靶子故意用箭射我。我恨透了他,他毀了我的一輩子,所以我也想償還回去。”

宮施寧說著忽然流出了淚,她忍著淚腔繼續道:“你若是不信,可以掀開衣服看看,箭傷就在我的右肩。”

錦素衣盯了宮施寧一眼,解開她衣服的一角看過去,發現宮施寧所言不假。“的確有傷,可這又能證明什麼?說來說去,你不還是她的女兒。一個做女兒的,真能跟彆人合夥弑父?哼,我不信。”

“不,你說錯了,我不是宮燁的女兒。”

“這又是演的哪一出戲。”

“真的,我的生父可不是他,是一位和尚,法號玄素,他此刻就在雲城靜山寺。”

錦素衣思索片刻:“章...爭?你說你的生父是鎮南將軍章爭?怎麼可能,他一生未娶,我從未聽說他有過女兒。”

“千真萬確,哪能有假。你若不信,我們明日便可到靜山寺去,你醫術高明,在你麵前滴血認親總做不了假吧。”

錦素衣忽然笑了:“你當真以為我傻?我若是進了雲城,豈不是插翅難逃,要是被宮燁撞見,我還能活命不成。”

“十幾年過去,他怎麼可能認得出你。況且他如今在長邊郡不在雲城,你若是不知道這個情報怎麼可能還敢邀我來這碰麵。倘若你真要報仇,僅憑你一人,又憑你那高傲不可近人的性子,連巴結討好權貴都做不到,何談報仇一說?”

“算你聰明。”錦素衣把手中繩子扔進宮施寧懷裡,“我聽人說你跟瑄王恩愛得很,應該不介意我到府上借宿一晚吧。”

“正有此意。”宮施寧解開繩索,站起來伸了伸懶腰。“你先去把馬牽過來,一會兒我們再走。”

“哪有什麼馬,我是步行來的。”

宮施寧眨了眨幾下眼睛,隨後一把搶過錦素衣的匕首,一把掰開。她釋懷的放聲大笑,“我就說嘛,連雞都不敢殺的人怎麼敢拿刀威脅彆人。”

在錦素衣用匕首敲擊地麵的時候宮施寧就知道那匕首是假的,劃在脖子上刺撓得很,哪像真的刀,輕輕一劃就立即滲出一股血味。

錦素衣沒說話,她把刀鞘奪回來,將真的匕首插進去。“誰說我不敢,我隻是不想對你動手而已。”

宮施寧用手撫著脖子,不禁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