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靜月府一片通明之象,朱紅大門矗立,兩旁懸掛的大紅燈籠將門前照得亮若白晝。
回廊蜿蜒曲折,廊下懸掛的盞盞燈火散發著橙黃光芒,有丫鬟走過,手中燈籠搖曳,灑下一路斑駁的光影
室內,燭火熠熠生輝。
潯史側身坐在裴訣身旁的矮榻上,身前的案幾上擺放著一應療傷藥具。
他挽起袖口,動作嫻熟地拿起鑷子,夾起一塊浸了金瘡藥汁的布帛,湊近裴訣手臂上的傷口。
那傷口不深,倒也不淺,鮮血仍在絲絲滲出。
柒如霜原本靜坐在不遠處的錦凳上,隨著潯史手中動作,漸漸坐立不安,先是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而後起身,行至裴訣身邊。
彼時都忘了自身還有傷,一隻手緊張地攥著裙擺,指節泛白。
眼巴巴的瞅著他:“疼嗎。”
裴訣:“不疼。”
本就是劃給她看,想看她擔憂他時的可憐樣。
當真是有意思。
潯史在為裴訣清理傷口,抽空抬眼瞥了柒如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淺笑,有幾分打趣之意。
他憶起上次眼前這姑娘中情毒,那時便揣測裴訣對這她許是一時興起,如今看來,倒是他猜錯了。
柒如霜見潯史手中動作稍重,裴訣的身軀一僵,心下頓時揪緊。
她急忙伸出手,尷尬的懸在半空::“煩請您下手輕些,裴七他……他會疼的。”
裴訣黑眸低斂,暗勾起唇:“疼呢,潯史。”
潯史隻笑了笑,手上動作卻未停歇,一邊輕歎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傷口頗深,瘀血積於其中,須得仔細清理,即便我萬分小心,也難免會有些許疼痛。”
何年何月,他潯史竟成為了殿下逗姑娘的一樂趣。
柒如霜聽了,黛眉緊蹙,如春日裡含愁的柳葉,貝齒輕咬下唇,櫻唇泛起一抹嫣紅,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裴訣的衣袂。
她轉過頭望向裴訣,朱唇微啟,欲言又止,最終化作一聲幽幽歎息。
裴訣微微仰頭,靠在椅背上,他伸出未受傷的手,覆上柒如霜抓著自己衣袂的小手,用指腹溫柔地摩挲著玩,嘴上說道:“彆擔心。”
柒如霜:“往後再遇這等凶險之事,你定要先護好自身,不可貿然涉險,即便要救人,也須等官府之人前來,切不可再如此莽撞,知道嗎?”
極其認真地叮囑。
裴訣:“知道了。”
不久後,潯史收拾好藥具,拱手告辭。
裴訣隨後跟出房門,一出門便伸手如電,迅速揪住微生的後衣領,將他整個人提了回來。
潯史猝不及防,腳步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少年清凜凜地站在黃燈底下,眼中再無方才溫情,冷聲:“你這雙眼睛,若不知往哪放,就挖了罷。”
潯史當即跪了下來:“殿下……我知錯。”
彼時,室內傳來柒如霜的一聲:“裴訣啊……”
裴訣轉身進屋後,潯史也未曾敢站起,後背已被冷汗浸濕
是他低估了裴訣對柒如霜的在意度。
真是意想不到,嫉惡如仇的七皇子,竟然會對一個普通女子動心。
彥戎不知何時來到潯生身後,走過來,對潯陽伸出手:“起來吧。”
彥戎當下頂著竇饒的臉,還是潯生親手所換,潯生抓著彥戎的胳膊站起:“你這臉恢複的不錯。”
彥戎直說:“柒如霜對殿下非同一般,日後有她在的場合,萬事要注意。”
潯生:“殿下的傷,真是為她所受?。”
七皇子幼時被貢星大師斷言資質卓絕,有帝王之相,獲陛下恩準前往貢星山修行,十四歲時歸來,曾與劍法高超的五皇子切磋比試,他劍招淩厲,僅僅三招,便迫使五皇子棄劍認輸,自此聲名威震朝野。
奈何他與常人不同,無心爭奪儲君之位,若非他不想,如今的太子,定然是他。
…
回到屋內,柒如霜趴在桌上,迷迷瞪瞪地看著走來的裴訣。
已然困倦不堪,頭枕在交叉的雙臂上,嬌軀傾斜,如雲的青絲淩亂散落在臉頰旁,遮住了半張俏臉。
在暗無天日的密室,她不敢閉眼片刻。
她坐直身體,便裴訣伸出雙臂,想抱抱他:“你去做什麼了。”
“與潯大夫講了幾句話。”
說罷走來彎腰,一隻手伸到柒如霜的膝彎下,另一隻手攬住她的後背,將她抱起。
柒如霜下意識地摟住裴訣的脖頸,還擔心著他的傷口:“手臂有傷……”
“無礙。”
裴訣抱著柒如霜走到床邊將她放下,而後從一旁的雕花櫃中取出瓷瓶和一方乾淨的錦帕,重新回到床邊坐下。
柒如霜的小腿細白如玉,腳踝處卻紅腫得厲害,青紫的瘀傷在白嫩的肌膚上顯得格外醒目。
裴訣將她的小腿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動作輕柔舒緩,怕弄疼了她。
柒如霜乖乖看著他為自己上藥,過了會兒。臉上帶著一絲慵懶甜蜜的笑意:“裴七,其實已經不怎麼疼了。”
“看著疼。”
他將錦帕浸入溫水中,擰乾後,仔細地擦拭她腳踝上的血漬和泥土,動作極輕飽含著憐惜,仿佛在嗬護一件最珍貴寶貝。
擦拭乾淨後,他打開瓷瓶,倒出一些淡黃色的藥膏在指尖,塗抹在她的腳踝上,一邊塗抹一邊用指腹輕輕按摩,幫助藥膏吸收。
“日後來去酒樓,我都親自送你。”
柒如霜點點頭,瞧他為自己上好一隻腳的藥,又把另一隻腳伸到他麵前,晃了晃腳丫,問道:“府中怎麼來了這麼多婢女呀?”
裴訣抬起頭看她,目光柔和,握住她的小腳,說道:“想著你應當喜歡熱鬨,怕這府裡冷冷清清的,你住著煩悶。”
柒如霜思索片刻後,慢吞吞地開口:“哦……對了裴七,抓我的那個人一直逼問我徐白誌在哪,還提及什麼七皇子,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黴呀。”
裴訣手上的動作一滯,藥膏瓶隨即掉落在地,一路滾到看不見的陰暗角落。
裴訣起身去撿起角落處的藥瓶,麵不改色的走回,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
“嗯?接著說。”
柒如霜撇了撇嘴,皺著鼻子說道:“他們肯定是抓錯人了呀,不然怎麼會問我這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又不認識什麼徐白誌,更不知道什麼七皇子,我真是太倒黴了。”
裴訣摸了摸她的頭,順著她的發絲慢慢滑下,笑著安慰:“確實委屈你了,我也不認識徐白誌,更況皇子。”
柒如霜低聲:“還害你受了傷,裴七,你這傷是怎麼來的?”
裴訣解釋:“我趕到之時,府裡的惡人們正爭鬥得激烈,急於尋找你,一時疏忽,被他們瞅準機會劃了一刀,隻是些皮肉傷,過幾日便好了。”
柒如霜是死過一次的人,是真的害怕未知的危險,恐懼死亡。
“裴七,今夜等我睡著後,你再睡好不好。”
“好。”
墨幕垂空,月色穿雲灑落,給裴府蒙上銀紗。
風撫枝葉,回廊燈籠搖曳,光影似幻。
入夜後,柒如霜酣睡,裴訣靜坐床邊,凝眸端詳,而後抬起手,為她掖好被角,悄然起身離去。
室外月色如晝。
彥戎候於此處,見裴訣至,急步向前單膝跪地。
待裴訣站定,彥戎抬首,麵色凝重低語:“殿下,今夜救柒姑娘的人中,有貴妃娘娘的人,娘娘恐已知柒姑娘之事。”
裴訣劍眉微蹙,寒芒綻於眼底:“殺了麼?”
彥戎頷首:“已辦妥。”
裴訣目光遠眺,俄頃,轉眸看向彥戎:“去查慕嫣蘿動向。”
“是。”
*
翌日晌午,暖陽傾灑,街頭熙熙攘攘,青石地麵路被行人的腳步磨得發亮,兩側店鋪林立,招牌幌子隨風搖曳。
柒如霜乘坐的馬車緩緩停在柒家門前,裴訣掀簾,探身入車,雙手環住柒如霜的纖腰,將她穩穩抱下馬車。
但並未當她下地。
柒如霜雙頰暈紅如霞,羞怯地垂首,輕推裴訣的胸膛:“放我下來,爹在家呢。”
裴訣不為所動:“腳上有傷。”
“我要下去!”
柒如霜臉皮子薄,況且她那點傷算得了什麼,他胳膊上的不也有傷。
見狀,裴訣隻得依言將她放下,卻順勢牽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兩人並肩邁向家門。
還未跨過門檻,便瞧見庭院中的柒安康。
這些兩日,因女兒失蹤,柒安康茶飯不思,日夜憂心。
此刻,他正坐在石凳上,手中無意識地擺弄著茶杯,目光呆滯地望著院門口,滿麵愁容,眉頭緊蹙成“川”字,眼神中滿是焦慮與擔憂。
“爹!”
柒如霜一聲呼喚。
柒安康如遭雷擊般猛然起身,茶杯“哐當”一聲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他抬眼望去,看到安然無恙的女兒,眼眶瞬間泛紅,嘴唇顫抖,激動得聲音都變了調:“如霜,我的兒啊,你這是去了哪裡?怎麼……還一瘸一拐的?”
說著,快步奔來,上下打量著柒如霜,目光落在她受傷的腳上,心疼得眼眶愈發濕潤。
柒如霜趕忙依偎進父親懷中,輕聲安慰:“爹,您彆著急,我隻是不小心摔了一跤,受了點小傷,並無大礙,多虧裴七一路悉心照料,我才能平安歸來。”
柒安康這才將目光投向裴訣,眼中滿是感激與敬意,他雙手抱拳,深深作揖:“裴公子,此番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若不是您出手搭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裴訣置若罔聞,一雙冷眸盯著相擁的父女二人,良久才上前,拉著柒如霜的胳膊,順其自然的扶她到後方的石椅上坐下。
回眸淺笑著對柒安康謙遜道:“伯父言重了,晚輩愛慕她,自當竭儘全力護她周全。”
柒安康笑著點頭,熱情地招呼:“快,快進屋,一路上想必餓壞了。”
忽然想起什麼,忙又說:“還未用膳罷?今早隔壁那戶人家,送了咱一隻雞,裴公子可會殺雞?”
裴訣隨口:“不會。”
柒安康笑著:“瞧我這……裴公子金枝玉葉,想必從小到大都未碰過血水,這樣,你與如霜稍坐片刻,我去給你們殺雞炒雞肉吃。”
說罷,便轉身走向廚房。
良久後,
飯桌擺滿了熱氣騰騰的飯菜,柒安康特意將燉好的雞肉擺在裴訣和柒如霜麵前,熱情地說道:“裴公子,粗茶淡飯,不成敬意,多吃點。這雞是今早隔壁送來的,新鮮得很。”
裴訣禮貌地微笑著,夾起一塊雞肉放入柒如霜碗中:“你多吃。”
“自然。”
柒如霜餓壞了,早晨吃了些糕點,這會才胃口大開,。
柒安康瞧著二人越發覺得般配,心中滿是欣慰。他慈愛地看著女兒,又看向裴訣,開口道:“裴公子,不知您家中父母可安康?”
裴訣放下碗筷:“家父家母身體尚好。”
柒安康猶豫片刻後說:“裴公子,不瞞您說,如霜是老夫的心頭寶,如今見你們二人情投意合,甚是歡喜,隻是……我們家不過是尋常百姓,門第寒微,不知裴公子家中對此可有異議?”
“我對如霜真心一片,門第之彆從未放在心上,下月初一乃是難得的良辰吉日,晚輩想在那日與如霜成婚,還望您成全。”
話落,柒如霜乾飯的動作停住,猛抬起頭:“成……成婚?”
柒安康皺眉,麵露難色:“可是,按照常理,雙方長輩應先會麵商議,我還未曾與裴公子的父母謀麵,貿然定下婚事,隻怕禮數不周。”
裴訣:“您所言極是,改日晚輩便與家父家母一同登門拜訪,與伯父伯母共商婚事細節,必定不會讓如霜受半點委屈。”
柒如霜當下手中筷:“我……我還沒準備好……”
裴訣淺笑:“無需準備好。”
柒安康見狀點了點頭:“好,好啊!既然裴公子如此誠意,那老夫便放心了。”
*
在家養腳傷的這幾日,柒如霜精心雕琢了些許小物件。零零總總十幾件,皆不過半個手掌大小,各具形態。
她將這些小木雕一一裝入不同顏色的錦囊中,打算以盲袋的形式售賣,且看看收益狀況。若成效尚可,便將這一售賣方式保留下來。
她的腳傷已大好,唯有幾處尚留淤青,並無大礙。
柒如霜收拾好盲袋,向家中的柒安康知會一聲,便徑直前往茶樓。
如今,擅長雕刻的不止她一人,遲逸也加入其中,這幾日她不在之時,那些客人定製的大件木雕,皆出自遲逸之手,不複從前那般,沒了她便再無木匠可用。
茶樓之內,生意依舊興隆非常。
柒如霜前腳剛踏入,後腳便聽得有人發問:“許久未見柒掌櫃,此番又是帶了何種好物前來?”
柒如霜環顧一圈,並未在一樓尋見遲逸與書衡的身影,料想二人應在二樓。
隨即,她將一籃子盲袋置於桌麵,朗聲道:“新製的木雕盲袋,每個一兩銀子。袋中木雕,無論形狀還是大小,皆各有不同,權當給諸位添些樂趣,大家不妨買個玩玩。”
“聽起來倒是頗為新奇,我來一個。”
“我也要……”
……
未幾,籃中盲袋僅餘四五,柒如霜轉身刹那,眼角瞥及遲逸自後款步而來。
隻見遲逸身著一襲墨藍衣袍,挽著袖管,麵上帶著慣有的笑意,腳下錦鞋踏在地板上,發出輕微的“噗噗”聲。
“傷好了?”遲逸濃眉微挑,問道。
柒如霜隨意坐在椅上,耳畔青絲落在麵龐:“好了啊,這幾日收益如何?”
遲逸咧嘴一笑,露出口中白牙,雙手在身前搓了搓,喜道:“甚好甚好,比往日熱鬨許多哩。”
柒如霜再看周圍,不見書衡身影,開口問道:“書衡呢?”
“啊……他呀,聽聞家中突發急事,已有好幾日未曾露麵了。”
“哦。”
書衡這人,相處久了,便會發覺,倒也不是個特彆愛財之人,亦是有誌向的,想必又是對什麼事感興趣,做去了。
柒如霜沒再過問款步登上樓梯,來到樓上的廂房。
這間廂房是專門留給她自己的。
靠牆的榆木架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木雕半成品與各式精巧工具,角落的梨木桌上,擺放著她前些日子鑽研樹脂木雕時留下的物什。
柒如霜步至桌前,伸出皓腕,輕輕拂去桌麵浮塵,而後,從架上取下一個小巧的青銅釜,置於小火爐上。
又從櫃中取出一個古樸的陶罐,雙手小心翼翼地揭開蓋子,罐中盛著她精心搜集的樹脂原料,色澤晶瑩,仿若琥珀。
她執起一把精致的銀勺,輕輕舀出些許樹脂,傾入釜中。
接著,半蹲下身,右手握住風箱把手,緩緩拉動,風箱發出“呼呼”聲響,火苗一躥而起,舔舐著釜底。
樹脂在小火的烘烤下,漸漸變得軟糯、粘稠,散發出一縷縷奇異而馥鬱的香氣。
柒如霜目不轉睛地盯著釜中變化。
待樹脂呈現出恰到好處的濃稠度,她拿起一塊事先備好的楠木塊。
塊紋理細膩如絲,質地溫潤似玉,泛著柔和的光澤。
柒如霜左手穩穩托住木塊,右手執起一支細竹筷,挑起些許樹脂,均勻地塗抹在木塊表麵。
動作輕柔舒緩,猶如春風拂柳,每一下都精準而細致。
塗抹完畢,她又換用一支更小的竹簽,輕輕撥弄樹脂,使其緩緩滲入木塊紋理之中,恰似細雨潤澤大地。
在她的巧手下,樹脂與木塊逐漸融為一體,散發著獨特的魅力。
木雕才至半途,柒如霜便一直靜坐,手中緊攥雕刀,全身心投入雕琢之中。
窗外日光漸漸西斜,餘暉透過窗欞,灑在她的肩頭,為她披上一層金色薄紗。
屋內燭火隨著微風輕輕搖曳,光影在牆壁上變幻不定,映照著她專注的麵龐。而蹙眉沉思,時而展顏淺笑,沉浸在木雕的世界裡,渾然忘卻時光流轉。
暮靄沉沉,天色漸暗,木雕已近完工。
柒如霜正沉浸在創作的忘我之境,忽聞身後傳來一陣輕柔而急促的敲門聲。
“篤篤篤”打破了這份寧靜。
柒如霜手中的動作陡然凝滯,放下手中精美的雕刀,來至門前。
拉開門閂,隻見門外並肩立著沈氏夫婦。
二人模樣皆是形容槁枯,麵色如蠟般泛黃,雙眼紅腫好似熟透的桃子,滿臉儘是疲憊與哀傷之色。
沈訶額頭的皺紋如山川溝壑縱橫交錯,寫滿了滄桑。
劉蘭眼眶中蓄滿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身形踉蹌,幾步向前,一把緊緊揪住柒如霜的衣袖,聲音顫抖,幾近哀求:“柒丫頭,求你務必救救我們家戩兒啊!”
言罷,已然泣不成聲,雙肩劇烈顫抖。
沈訶在一旁“撲通”一聲重重跪地,老淚縱橫,雙手抱拳,不住地作揖,悲切道:“丫頭,犬子至今音信全無,生死未知啊!聽聞你結識諸多貴人,人脈寬廣,還望丫頭大發慈悲之心,救救我兒啊!”
柒如霜心中猛地一揪,麵露不忍,趕忙伸出雙手扶起沈訶,而後目光轉向劉蘭,溫言撫慰:“沈叔、劉姨,還請先莫要悲傷,不是已然報官了嗎?官府那邊是如何說的?可曾尋得什麼線索?”
劉蘭顫抖著拿起帕子,拭去腮邊淚水,哽咽著說道:“官府的人隻讓我們回去等著,可這都過去好些日子了。你劉叔回縣裡四處找了個遍,都不見戩兒的蹤影,你說,他能跑到哪裡去呀?以往戩兒不管去什麼地方,都會給家裡留信的呀……”
說著說著,聲音又帶上了哭腔,“我的戩兒莫不是遭遇什麼不測了……”
柒如霜秀眉微蹙,沉吟片刻:“沈叔、劉姨,您二位且先回家安心等候。我必定竭儘全力尋找沈戩哥,一旦有任何消息,即刻前來相告。”
沈氏夫婦聽聞此言,連聲道謝,千恩萬謝之後,一步三回頭,腳步沉重緩慢地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