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懷禮就發燒了,神經性的。
媽生的親腦子跟他統一戰線,幫忙賺取沈翎的同情,可高懷禮扶著額頭走出房,家裡一個人都沒有。
他也不去遊泳館了,在家等沈翎,結果晚上方決一個人回來。
高懷禮明白,沈翎在躲他。
過了一天還是這樣,高懷禮自暴自棄地不去醫院看病,愣是在沙發坐了一天,狂吃高糖高鹽發性食物,麻辣小龍蝦紅燒海參變態辣鴨脖,成功把自己從頭痛背痛整成全身都痛。
沈翎還是不回來,高懷禮忍不住了,沙啞叫住把自己當隱形人的方決。
“你跟她說過我發燒了嗎。”
方決邊刷牙邊嗤笑:“你覺得我會說。”
高懷禮:“我讓你打了一頓,你難道不跟她炫耀?”
方決回洗手間吐掉牙膏沫,口齒不清地回答:“翎有那麼傻嗎,苦肉計,是叫苦肉計吧,你故意叫得跟我砍了你的頭一樣,還需要我炫耀?”
曾幾何時,隻是一個小淤青破皮沈翎都親自幫他綁紗布,那紗布他還洗乾淨晾乾好好收在了床頭。
現在他背上挨了起碼十幾條棍痕,還因此發燒,沈翎卻連家都不回。
他要堵沈翎,去醫院就可以了,但苦肉計就要苦到底,他還能去醫院就證明尚有生命體征,無需多關懷,那就白發燒了。
低燒高燒反複交替三天,高懷禮撐不住了。
鏡子裡頭的男人滿下巴青胡茬,雙眼儘是紅血絲,頭發淩亂,汪川見了都得請道士叫魂。
捏捏胳膊,肌肉都小了一圈,水跟著溫度一起蒸發,他現在就是個行走的加濕器。
-
庫裡南開進逢城,方決對沈翎說道:“過兩天我就搬走了。”
沈翎握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平靜問道:“有結果了?”
方決點頭:“八九不離十。”
沈翎道:“恭喜。”
“同喜同喜。”方決戲謔地說著他剛學回的特色客套話。
看著明亮的路燈,方決頭靠著窗玻璃說道:“這麼久過去,辛苦你,你幫了我的大忙。”他扭頭看沈翎,“翎,親愛的,沒有你,這一切都沒法那麼快結束。”
沈翎目光向前:“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我自己。”
她看到“阡18號”的燈是黑的,沒進地庫,而是在路邊緩緩停下。
方決湊過來吻她的臉頰,摸著她的頭發輕笑:“希望我也幫到你了,在對付那個愚蠢的小子這件事上。”
這時方決也在副駕發現屋裡沒亮燈,挑眉道:“這小子不知道你今天會回來,不會跑了吧?咦,有人?”
沈翎道:“是物業在巡邏……我問一下。”
她開到保安身邊:“我是業主,你為什麼在我家旁邊巡邏?”
“啊,業主你可算回來了!”保安舉著強力手電掃了掃彆墅前院,“這條線光纜今天檢修,停電了,我們上門通知了你家裡的一個小夥子,可那小夥子狀態不大對,還死活不讓我們給你打電話,管家就叫我們在門外等你。”
方決:“停電?沒有備用發電機?”
沈翎:“狀態不對?怎麼狀態不對。”
保安一時不知道先回誰的問題,指著地上的箱子說:“那是管家準備的停電應急包,有電池、手電、蠟燭、火柴,什麼都有,業主帶回去吧,那個小夥子我瞅著是感冒了,門禁聽起來嗓子啞得很,你們快回去看看,我去給你們取冰塊。”
沈翎匆匆落鎖回去,打開門果然漆黑一片。
她剛邁步進門,就踢到了一塊硬中帶軟的東西。
“懷禮!”
方決很嗨皮地用手電在後邊照,沈翎卻是光從觸感就知道那是高懷禮倒在了玄關。
“懷禮!”沈翎把包扔了,托起高懷禮的頭,試他頸邊的脈搏。
不碰還好,這一碰,高懷禮臉頰跟額頭的溫度幾乎燙手!
沈翎忙說:“幫我把他抬到沙發去!他高燒快39度!天呐!得趕緊降溫!”
“還真燒這麼猛。”
方決暗自嘀咕,這小子是個狠人,下手不輕啊。
他從背後勾住高懷禮的腋下,把他拖到了沙發前的地毯,沈翎則把強力手電放在餐桌上,然後迅速拿來了毛巾,打開冰箱才發現冰塊化成水了。
毫無意識的高懷禮太沉,方決跟沈翎一起把他搬到了沙發上。
“去找保安,除了冰塊再弄點冰水來!”
沈翎指揮方決做事,自己則用毛巾給高懷禮敷額頭,但天氣太熱了,水龍頭出的水也是溫熱的,很難降溫。
高懷禮身上的睡衣皺巴巴,手電筒的光從背後打過來,擋住了沈翎的視線,沈翎急中出錯,怎麼都解不開他的扣子,乾脆擼起來從頭上脫下來。
她抱著高懷禮,扯背後的衣物時,高懷禮似有醒來,呢喃地說著什麼。
沈翎摸摸他的臉頰跟鼻子,摸得紮手,不由更加焦急:“懷禮,是我,你感覺怎麼樣?”
高懷禮:“……”
沈翎從他的肩膀一隻摸到手掌,溫度都極高,心中擔憂過甚,額頭不一會兒就凝出了汗珠。
保安說下午就停電了,到現在超過10個小時。
高懷禮發著高燒,在這麼熱的夏天悶在家裡,沒開窗,中央空調跟新風都停了,空氣不流通,環境十分惡劣。
方決領著保安進門就看到這副場景,沈翎雙手握著高懷禮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手電遙遙照著她纖瘦的背,像一團篝火,勾勒出一種似情侶又似母子的水乳交融之感。
“要不送醫院吧。”
方決關上門,把冰桶放到她手邊。
“燒太高了。”沈翎像是沒聽到兀自碎碎念,把毛巾打濕擰水,不斷幫高懷禮擦身。
看到高懷禮還穿著褲子,方決乾脆蹲下來說:“我來幫他擦腿,你去開車,保安說淩晨六點來電,待在這不如去醫院吊水。”
沈翎把毛巾交給他,說道:“好,你來。”
誰知高懷禮朦朧中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手心宛如烙鐵,燙得沈翎心頭一跳。
“不能……去……醫院……沒有教練,教練的同意,任何,任何藥都不能……”
他低吟著斷斷續續說話,眉心極痛苦地擰著。
沈翎連忙抱住他的頭,撫摸著說:“這樣嗎,那退燒藥也不能吃?天呐,你要自己熬嗎?”
過了兩秒,高懷禮才睜開眼睛,眼神迷惘掙紮。
但在撞入沈翎那雙寫滿後悔自責的鳳眸時,他還是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姨。”他說,“我能熬,身體,還可以。”
“你怎麼會突然發燒?是病毒性的?”
正值暑熱,而高懷禮又是學遊泳的,總不可能是在水裡感冒了。
“不像是病毒,我以前也會這樣,我媽媽她……的時候。”
沈翎一下子就聽明白了他沒說出口的含義,不由撩開他額頭的濕發,輕輕摸索:“神經性的發燒很容易下去,隻不過你不能吃藥,要忍一忍,懷禮,你受苦了。”
在這溫馨的時刻,方決舉著毛巾翻白眼吐槽:“拜托,既然醒了,腿能不能彆夾這麼緊,你防誰呢?”
他想扒了高懷禮的睡褲,囫圇吞棗給他擦一遍。
照顧人可不是他的強項,要不是沈翎不方便,他才懶得管高懷禮死活。
高懷禮閉上眼,不再說話,可他的腿依舊像生鏽的老虎鉗,方決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掰不開。
方決乾脆起身把毛巾往他肚子上一扔,冷笑道:“把你燒死算了。”
沈翎不悅地拿起毛巾:“方決你先進屋吧,我來照顧他。”
方決踢了踢沙發底座:“你目的達到,滿意了?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還裝上病了。”
“方決,回去!”沈翎攔住了他還想踢高懷禮膝蓋的動作,“他是真的發燒,你以為我摸不出來嗎?”
是啊,發燒是真的,賣慘也是真的,都快成一根燒火棍了還耍心機,提什麼媽媽,不就是想騙沈翎母愛泛濫嗎?
身體壯的像一頭牛,發個燒又是暈倒又是動也動不了的,方決心中直呼詐騙。
怪不得把他搬過來的時候比死屍還沉,感情是裝暈,故意加大他的工作量。
“中國有句老話說的好啊,人善被人欺~”方決丟下句莫名其妙的新知識點就大搖大擺走了,眼不見心不煩。
沈翎拍拍高懷禮的臉,說:“你自己把褲子脫下來,我幫你擦腿,聽話。”
高懷禮不動。
沈翎有些好笑:“我知道你醒著的,你不喜歡方決,我已經把他趕走了,彆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高懷禮緩緩說:“我四肢酸痛,真動不了。之前練太狠了,加上心情低落,你知道身體和激素是可調節的,它們會感知大腦的情緒……”
沈翎隻好把毛巾放進水桶,彎腰扒了扒高懷禮的褲腰帶邊緣。
高懷禮的腰部兩側有兩條人魚線,即使躺著也很有存在感,肌肉線條末尾引入鬆緊帶裡,腰圍正合身,不會勒著他精壯的腰,脫下來的時候還衣物摩擦皮膚,還發出輕柔的“沙沙”聲。
沈翎的左手往他腰下麵滑,感受到高懷禮的臀大肌突然繃緊,不禁笑道:“很癢嗎?抬起來一點,我可搬不動你。”
她天生體溫低,又一直在接觸冰水,指尖涼涼的。
那雙手滑過高懷禮後腰時,一股電流從下身竄了上來,高懷禮喉頭一緊,大氣都不敢出。
完了,自作孽不可活,猛獸有蘇醒的征兆。
他胸腔裡洋溢著淡淡的社死感。
沈翎平靜地褪下了高懷禮的褲子,還像一個專業的護士那樣,摟住了他的腿彎。
手術台上打了麻藥的病人身體也很沉,沈翎習慣了,可她乍一看到高懷禮練得無比健壯的腰胯跟腿,還是有意錯開了眼神。
她擰乾毛巾擦拭起來,避開了他內褲包裹的部位。
手指在高懷禮腿內側輕輕一彈,高懷禮就沉默著把腿打開了,沈翎細細地把每寸皮膚都擦拭到,沿著膝蓋、小腿、腳筋,一直到高懷禮那雙勁瘦的、青筋梗凸的大腳。
高懷禮呼吸粗重,沈翎呼吸平穩,像兩種糾纏融合的白噪音,靜靜在昏暗的客廳裡演奏著。
邊擦,沈翎邊默默感歎高懷禮的身材曲線有多好。
愛美之心人人有之,何況高懷禮作為遊泳運動員,其肌肉之發達、形狀之完美,遠遠超過了普通人,沈翎隻在希臘眾神雕塑那兒看到過。
一般健身的人肌肉很大,但沈翎能看出那是繡花枕頭,空有外形。
高懷禮卻是按照舉重專業的食譜跟訓練方法針對性訓練過大腿的,他的肌肉有種狂放的爆發力,跟腱極長。
沈翎的解剖手法和精度堪比機械手,看到這樣優質的身軀,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不由屈起食指敲了敲高懷禮的膝蓋。
“骨密度很高,不利於你飄在水麵上。”
她察覺到高懷禮的肌肉都是繃著的,有意讓他放鬆,開玩笑地說。
高懷禮又念了一百遍口訣,實在念不下去了,睜眼,發現沈翎正認真盯著他的小腿腿骨看——總覺得她很欣賞,對教學用具的那種欣賞。
高懷禮將掛在沙發靠背的褲子抓下來,把胯部死死遮住,才舒了口氣。
“嗯,我以前還因為個子長太快,被教練帶去做檢查,後來發現天生很適合遊泳,骨頭重了點,但四肢長度很占優勢。”
沈翎直起身,隨口說:“也可以去做模特。”
高懷禮:“嗯。”
沈翎又用手背碰他額頭:“降了點,你舒服些了嗎。”
舒服也分哪種舒服,刺激高懷禮太陽穴的刺痛消下去很多,但他的大腦依舊昏沉難言。
隻要沈翎站在他身邊,他就感覺麵前的氧氣悉數被她奪走,他的全部注意力和思考,都隨著她一舉一動搖擺。
她絲質襯衫的蝴蝶結帶子垂到他的胸膛,搔得他心火直冒,她說話的語調那麼沉靜、溫婉,如同連日乾旱後求來的第一滴雨,不會打濕乾涸的裂土,隻會被土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