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這個學期就結束了,高懷禮可以不用去學校,跟汪川一起找了個區遊泳館每日溫水,也接教練的工作。
他帶的是7-10歲的小男孩,有一部分家長有意向走職業,對啟蒙教練的要求就更高,每天微信轟炸他,高懷禮還得根據不同學生的身體條件製作訓練計劃。
這天,汪川從學校帶回來一個消息,他暑期也住在學校宿舍。
“曲暨來學校了,知道不?”汪川趁著休息,飄在水麵上跟他說。
“不知道,給他分的哪個宿舍?”高懷禮隨口問道。
“宿舍?公寓樓!教練住的標間間!有空調有洗衣機還有廚房,嘖嘖,我看這架勢,彆是他媽也一起來住吧。”
“他這一來,省隊是不是相當於跟我們學校破冰了?他可是這一代省隊唯一來咱們這的。”高懷禮趴在泳池邊上,抱著個本子寫寫畫畫,頗有陳強的風範。
“誰知道呢,咱們那些領導個個吃乾飯,連給籃球場換新都拖了快半年。”
汪川嫌他背對著說話聲音太小,一個燕子回鶻,從水裡竄了上來。
區遊泳館條件不是很好,深水池的寬度就20米,夏天人多起來就跟下餃子似的。
他抓住浮標遊到高懷禮身邊,說:“草啊,等曲暨來了,你南體大遊泳隊第一把交椅就不保了啊,唉。”
高懷禮無所謂道:“這椅子有什麼用,還不如校草的有用。”
汪川大笑:“哈哈哈哈,你總算說了句人話,不過,想到曲暨以後在隊裡作威作福我就不爽。”
高懷禮給他出招:“那還不簡單,去跟他也混成兄弟。”
“開玩笑吧!哥哥是他前輩,他才18,讓我跟他做兄弟?他喊我一聲爺爺還差不多!”
“人家是短池未來的希望,你對他怎麼那麼大意見。”
“嗬嗬,區彆對待就是看不爽!”
不光不爽年紀小卻明星待遇的曲暨,汪川還不爽高懷禮。
他一把抽走高懷禮的本子:“你要是能遊進48,還輪得到他當爺爺?我這個孫子先掛到你名下,一點都不帶猶豫的。”
高懷禮把筆一扔,攪動了兩下水,鑽了下去,汪川也跟他一起鑽。
兩人就這麼在滿是小鴨子遊泳圈的淺水區比起了賽。
周圍有不少人知道他們的身份,紛紛讓出位子,拍手叫好。
也有人不認識,觀察了會兒,發現他們的泳姿標準,身材健美,速度飛快,跟兩條鯊魚一樣打出驚天動地的水花,也不禁開始加油。
“這倆教練水平真不錯啊。”
“人家有亞運會資格,當然不錯了!”
“亞運會?哪個啊?”
“更快的那個唄。”
“哇,那我待會要合照簽名,搞不好到時候就爆紅了。”
400米遊完,高懷禮比汪川快了不少,摸邊出水。
泳池邊有個人盯著手機發出尖叫:“我的媽呀,好快啊!我怎麼感覺比電視上比賽還快啊。”
“瞎說呢,上電視的都是冠軍,大明星!怎麼可能來我們這遊泳啊。”
央5跟軟件都隻轉播重要的比賽正賽,奧運、亞運、世錦賽等等,像什麼預選賽都不會播,高懷禮的名氣還隻限於遊泳圈內。
那人掐的是秒表,不服氣道:“我自己計時的,你自己查查看啊!”
汪川搖搖腦袋,氣喘籲籲看著高懷禮,他臉不紅氣不喘,感覺還能再遊個1500米。
“爹,說真的,要麼你就轉長池算了。”汪川忍不住說,“曲暨的長池也猛,但他肺肯定沒你強悍。”
高懷禮把毛巾團成團打他的頭,笑罵道:“你能不能老惦記曲暨了,要不我會以為你看上他了。”
想了想,曲暨長得還真不錯,可愛型。
汪川大怒:“靠,你丫變了,有了馬子就不要兄弟了。”
看到好多人試探著想靠近,高懷禮怕麻煩,上水準備離開,跟汪川一同回了學校。
他也有點想見見曲暨了,跟郭維一樣,上次見他還是兩年前。
那時曲暨剛嶄露頭角,各方麵條件都讓人眼前一亮,高懷禮也不知道他如今進步到多恐怖的地步了。
體育生的好勝心,高懷禮雖然不在意誰是校隊一哥,但碰到能比一比的對手,仍躍躍欲試。
回到學校剛好碰到輔導員,高懷禮問到新一屆學生會的事,輔導員打趣他道:“喲,小高終於關心自己的仕途了啊。”
汪川摸不著頭腦:“啥?高懷禮又背著我乾啥了。”
輔導員道:“他想選學生會主席啊,沒跟你說?”
汪川爆個粗口,高懷禮連忙捂住他的嘴,說:“啥時候舉行答辯?我好提前準備,你知道我文化課不行,稿子都得抄。”
汪川:¥#%……&*()
輔導員樂嗬道:“開學第一個禮拜天,你且準備著吧,話說你不是從乾事裡邊選拔的,稿子得突出下自己健將的成績,知道吧?”
高懷禮點頭:“OK了解,謝謝啊,回頭吃飯喊你一塊。”
輔導員比他們大了十歲左右,也沒多老,遂答應了。
“悶聲乾大事啊!”送走輔導員,汪川激動地亂叫,“你選主席乾啥?是不是想開了?”
要知道高懷禮一直人淡如菊,能露臉的機會統統能躲就躲。
難道是為亞運會造勢?
畢竟一個運動員不可能突然冒尖,如果高懷禮準備在亞運會上一鳴驚人,那能當上南體的學生會主席可太加分了,況且,大運會他還莫名其妙被黑掉了旗手,這下不是雪恥的好時機?
然而高懷禮的回答讓他大跌眼鏡。
“沈翎問我是不是學生會的,我說不是,太丟臉了。”
“不是吧!”
高懷禮打開筆記本電腦,敲著桌子看向窗外。
南江已經很久沒下雨了。
小玉跟陣雨一樣,來得突然,走得突然,轉瞬間就悄無聲息離開了他的生活,而他似乎也隻能接受這樣的不了了之。
連汪川都不問他小玉的事了,默認那是一場插曲,高懷禮已經走回正軌。
在校的同學不是很多,高懷禮讓汪川組織聚餐,他請客,最重要是要喊上曲暨,然後就回到了逢城彆墅。
當晚,沈翎回來,不出意外又看到高懷禮跟方決撕得天昏地暗。
“你們又在吵什麼?”
沈翎已經麻木了。
一開始她還勸架,後來發現都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方決用洗衣機洗鞋子、在冰箱塞滿炸雞薯條半成品和飲料、把電視登錄的高懷禮賬號登出而高懷禮忘了那個號的密碼……等等。
總結起來,好像還真是方決的問題。
高懷禮撕掉手中的筆記本一頁,說道:“他到底什麼時候走!我覺得我這座活火山快爆發了。”
沈翎忍俊不禁:“我想快了,你們在做什麼?”
一句“快了”就捋順了毛,方決可就不開心了,用英語大喊:“翎!你侄子真是個蠢貨,他連演講稿都要抄襲,這就是國內的教育嗎?”
“演講稿?”這的確很新鮮,高懷禮作為體育生,期末考試都沒見他寫過東西。
“呃……”高懷禮頓了頓,“我想要競選學生會主席,在寫稿而已,不是演講,他懂什麼。”
沈翎說:“方決是X大的優秀畢業生代表,你可以讓他幫忙看看你的稿子,也許有幫助。”
強調方決的優秀就是強調高懷禮的沒文化,高懷禮淡定把撕下來的紙遞給她:“有你在,我為什麼要他一個外國佬幫忙。”
“那你放在那,我洗完澡下來幫你改。”
高懷禮勾了勾嘴唇:“我等你。”
跟方決相處的這段時間,高懷禮發現沈翎對方決沒有半點意思。
既沒有複合的意思,更沒有餘情未了的意思。
而且,他隻要故意表現得方決在仗著年齡“欺負”人,沈翎就會不由自主偏袒他。
深夜一盞燈,照亮了桌邊的一男一女。
高懷禮穿著睡衣,沈翎穿著家居服,分彆坐在桌子的兩邊,沈翎拿著一支筆在高懷禮寫的稿子下麵勾畫。
“這一句不要這樣寫,給你投票的都是學生,不是你們學院的老師,對嗎?你要表現得更活潑點,這句太官腔了。”
高懷禮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盯著沈翎不斷翕合的紅唇,幸福和燥熱將他團團包圍。
“……健將是你的優勢,但也不能總是強調,會引起反感,你還有彆的競爭對手是健將嗎?”
“懷禮?”
“懷禮。”
高懷禮驚醒,左手從桌子上拿下去,放到腿上,說:“啊,你問我什麼。”
沈翎抬了抬眼鏡,有點對他不認真的責怪:“我問你競爭對手的情況。”
“呃,他們都是各個部的部長。”
“成績呢?他們都是什麼專業的呢。”
“專業……”高懷禮想到了李文魯。
他也拿了健將,還有全錦賽的金牌,竟然把這個給忘了,而且他正兒八經是學生會的。
“等我打聽打聽吧,你先不用管那些。”
“好吧。”
高懷禮並不想這段溫馨時光那麼快就結束,可沈翎的效率太高,不一會兒就還給他一份出彩又不失謙虛的稿子。
他捏著還有沈翎手指餘溫的圓珠筆,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