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1 / 1)

她如金玉 夏雲難名 4511 字 3個月前

養老院三個字一出,張鋒眯眼道:“我沒看清楚,你給我。”

高懷禮搖頭:“不行,小玉把照片藏在了枕頭裡,明顯是為了避免被人找到,我拿到這條線索也不容易,要是被你撕了怎麼辦。”

張鋒陰惻惻道:“小玉被綁架了?我知道有些妓女賺夠了錢、騙夠了男人,就偷偷摸摸跑到沒人的地方找老實人接盤,你確定她是被綁架了?”

高懷禮見到張鋒,便覺得他嫌疑非常大。

這樣一個對舞女妓女充滿敵意的人,倘若真抓了小玉,小玉會有活路嗎?

程邦泰說得好聽,認小玉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他、吳興、蔣寶年,不都默認張鋒說的:一個妓女而已,聯係不上就聯係不

上,人家沒準自己跑了。

正當高懷禮心覺艱難之際,溫玉蘭柳眉下的目光如利刃,已經把張鋒絞殺了幾十遍。

“寶哥,你手下真是一張巧嘴,能說會道,我說是不是上行下效啊?”

她恨不得親自掌嘴打得張鋒跪地求饒,好叫張鋒明白她早就不乾老行當了,現在是程邦泰的得力助手。

溫與蘭打自停止做皮肉生意起,就發誓一定要把脫掉的衣服一件件穿回來。

知她底細的人老的老,死的死,蔣寶年好色,又與溫與蘭有過一段,他願意哄著風姿不減的溫與蘭,溫與蘭便享受這種哄。

說她跟那些有權有勢的老板們的故事,她不在乎,但說她就是明碼標價、不分貴賤給錢就躺平的妓女,她是一句都聽不得。

張鋒跟蔣夫人一樣,這麼明晃晃地戳她痛處,蔣寶年必須表態。

蔣寶年得給溫與蘭麵子,站起來走向張鋒,作勢要打。

“媽的,讓你開罪蘭蘭,給我滾過去給你蘭姐磕頭!”

溫與蘭抱胸勾唇笑,卻見高懷禮仗著身高一把抓住了蔣寶年的胳膊。

“蔣老板,溫老板,閒話能等你們關起門來再說麼,我還要找小玉。”

“你他媽的——”蔣寶年衝周圍喊道,“你們還啥站著乾什麼,還不把這臭小子給我拿下!”

程邦泰這才不耐煩地揮手:“行了行了,我今年就70了,成天聽你們吵來吵去,明天祠堂都不用放鞭炮了,就派你們幾個去當炮竹得了。張鋒,你到底跟小玉失蹤有沒有關係,好好說!”

高懷禮放開蔣寶年,蔣寶年卻立刻飛腳踹他,沒踹中,這一腳被張鋒的肚子受了。

蔣寶年還不解氣,把張鋒踹得跪倒,同時又命人把張鋒往溫與蘭麵前壓。

程邦泰厲聲道:“寶年!我說話也算不得數了是不是!”

張鋒的頭被死死按住,雙手背在身後,像條瀕死的魚反複掙紮。

蔣寶年蹲下揪起他後腦勺,叫高懷禮看:“這樣成不成?你看他有綁架人的能耐嗎?嗯?”

高懷禮心有不忍,皺眉未言語,現在他隻能強調閆鬆才能讓程邦泰答應幫忙了。

“程爺。”高懷禮朗聲道,“既然蔣老板說不是,那就不是吧,但閆鬆跟你是死對頭,又派人去小玉家蹲點,那他的嫌疑就最大,小玉對你有恩,在越輝工作,是你的員工,你不能就這麼任由她被閆鬆擄走,那豈不是人人都知道你程邦泰的人可以任人宰割?!”

“哈哈哈哈哈哈——”

張鋒趴在地上,彆扭地昂起頭,兩眼紅得像塗了血:“小玉該死!她是個婊子!該死的婊子!又是一個自作多情的老實人,哈哈哈哈!”

眾人皆是一驚,彆說溫與蘭了,連蔣寶年都氣得跳起來。

“媽的,真是你乾的?你這個二五仔,吃我的喝我的,還在老子眼皮子底下作祟!”

“哈哈哈!你們可不可笑,把妓女當寶貝,當恩人,當老婆!我呸!”

張鋒突然拚命掙脫壓製,坐在地上大笑,瘋狂詭異的模樣讓蔣寶年眼睛睜得銅鈴般大。

他這些手下中,就屬張鋒性子最陰險,反複無常,蔣寶年認為狠心的人才能乾大事,所以把4S店這個能接觸不少大佬的盤子交給張鋒負責。

同時,張鋒能忍氣吞聲,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點更加符合蔣寶年的暴戾脾氣,他自比周瑜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忍了那麼久的沙包,突然不忍了,蔣寶年得仔細想想這人還能不能用。

張鋒知道很多秘密,可不是隨便把他開了就能解決的。

高懷禮蹲下去跟張鋒四目相對,誰知張鋒惡狠狠地撲上來,幸虧高懷禮下盤力量強,沒被他撲倒,反而利落地鎖住他左手一擰。

張鋒痛叫出聲,高懷禮對他的同情完全消失,直接單膝跪按住他的腰,不帶感情地問:“小玉到底在哪?那張養老院的訪客記錄是怎麼回事?你派人去找過,小玉才會藏起來?是不是!城北的四個混混跟你是不是一夥的!”

蔣寶年大驚,若高懷禮這麼說,那不就是暗示張鋒勾結閆鬆?

張鋒臉貼著地毯,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又悶悶地狂笑起來,口水橫流,阿濃不忍,拿張紙巾過去幫他擦,卻被張鋒猛地咬住手指,看她的目光如同看殺父仇人。

“你乾什麼!”

阿濃驚慌抽手,張鋒卻咬定不放鬆,很快血珠就冒了出來。

有人抓住他的下巴,有人摳他的嘴唇,都無濟於事,他寧願如癲癇發作般流口水,也不願意鬆口,阿濃已痛苦流淚。

高懷禮扼住張鋒手腕,手指在頸部某處按壓,張鋒感到手臂如電流竄過,不一會兒,脖子發麻,嘴也開始發麻,這時阿濃往後一跌坐,終於把手抽出來了。

張鋒被人抓住了四肢,仰躺對著頭頂的吊燈,麵露癡傻,蔣寶年驚怒道:“好啊你,張鋒,虧我這麼信任你,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高懷禮拍了拍張鋒的臉,執著地問:“小玉在哪裡?你對她做了什麼?”

張鋒大笑:“我對她做了什麼?是她對我做了什麼!老實人,你以為她是什麼好東西嗎?你救她的時候,沒聞到她渾身的騷臭味嗎?她是個婊子!我一看她那長相就知道!婊子!”

“嘴給我放乾淨點!”

高懷禮不能忍他口嗨小玉的長相。

“乾淨?那婊子不乾不淨,勾引我的馬仔勒索我,你叫我怎麼乾淨,哈哈哈,她活該被張平□□,活該!”

高懷禮:……

掐著張鋒脖子的手力度越來越重,連他自己都沒發現,張鋒吃痛,卻更加快樂地笑。

“不爽了吧?這就是妓女!在你麵前裝得再清純,哄你給她花錢,你還以為她是誤入歧途的小白花?她跟張平說抓住了我的把柄,合起夥來勒索我,被我順藤摸瓜找到了她,我最討厭的就是這種賤人!所以我把她綁走狠狠教訓了一頓,可你知道她怎麼說麼?”

“……”

“她說她早就算計好了,她早就給吳興打了預防針,如果她失蹤了,那就肯定是我乾的!這個賤人心機深沉,算計好了誣陷我、勒索我,不然就要我在這兒乾不下去。”

張鋒說得句句篤定,連蔣寶年也啞聲坐下,吳興則沒了那笑盈盈的模樣,沉聲說:“小玉是跟我說過,但她沒說你張鋒的名字,你是什麼時候綁架她的?”

張鋒喊道:“我年前就把她給放了!媽的!這個賤人,但我氣不過,反逼張平去□□她!她不還好端端地去跳舞?她現在失蹤,跟我屁關係也沒有!”

說到後麵,他得意瞥向高懷禮,隻見高懷禮英俊的麵龐滿布陰霾,不知在想什麼。

張鋒以為他說小玉被強.奸對高懷禮是個打擊,不由更加解氣了。

溫與蘭緩緩開口說道:“小玉……她來我這幫工的時候,總是躲在後廚哭,我遇見過幾次,覺得心煩,就罵了她兩句,她當時也和我說過,被人欺負了。”

阿濃茫然道:“啊?”

溫與蘭不屑道:“她本身就是乾這個的,被欺負忍忍不就行了?就當是沒有加班工資唄。哭哭啼啼,自以為命嬌貴,難道她還想讓我給她伸冤?擱我在越輝那時候,這種事哪天不在發生?嗬嗬,她也沒表麵上那麼人畜無害,特意來找我賣慘,以為我會為她做主,真是自作聰明,我就打發她走了!”

很快,為了驗證張鋒的說法,張平也被押過來了。

他哪見過這種陣仗,腿軟就跪下了,卻反反複複地說:“我沒□□她啊,沒有啊!我,我……”

張鋒道:“蔫貨!你不是跟我說你得手了麼!現在為什麼改口?一個妓女,你乾了就乾了!”

張平顫顫巍巍地低頭:“我……我……”

其實有溫與蘭那番話,大家都清楚小玉肯定是被欺負了,張平多半是怕擔責才不承認。

等張平張鋒被蔣寶年叫人帶下去,眾人齊齊注視高懷禮,才發現他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小玉的行蹤依舊成謎。

但高懷禮感覺這是自己第一天認識小玉,一個真實的小玉。

卑鄙的、工於心計的、一心隻為了錢的……跟沈翎更加背道而馳的小玉。

他被騙了嗎?被騙了錢還是心?

都沒有。

他跟小玉各取所需,他貪圖小玉那肖似沈翎的麵容,還妄圖把她改造成沈翎的複製品,可他的確太年輕,太稚嫩,看得太淺,沒有發現小玉原來隱藏得如此完美。

她有她的心機和目的,如花似玉的美貌,吹彈可破的皮膚,卻願意為了還債住在破舊肮臟的無證危房。

高懷禮曾想當然地認為這是樸素、吃苦耐勞。

現在他隻覺得小玉夠狠。

賣苦、賣傻、賣春,她什麼都能賣,隻要能拿到錢,她會不擇手段。

哪怕她一著不慎失身了,也就隻是沉沒成本而已,她可以隨時用來當做搖尾乞憐的砝碼。

他想到3月的某個雨夜,他給她戴上沈翎的手套,將人按在出租屋的浴室耳鬢廝磨。

小玉顫著身子,趴在冰冷的瓷磚牆壁上,任蓮蓬頭灑下溫涼的水打濕了酒紅色的卷發。

“原來你真的……有癮。”她的低喘聲無比嬌黏,“我要怎麼醫你呢?”

高懷禮輕笑:“ 做我女朋友就行了。”

那一刻小玉在嘲笑他麼,還是感激他,她提出的8萬這個價錢,在她心裡徘徊更改了多少次呢?她認為自己值8萬?

而沈翎一場商業講座的出場費就高達40萬,稅後。

“我知道她被誰綁架了。”

高懷禮在沉寂中嗤笑著說道。

他挨個看每一個人,程邦泰、蔣寶年、吳興、溫與蘭、阿濃……最後是自己的雙手。

溫與蘭皺眉:“是誰?”

高懷禮說:“被我們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