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
結界一碎,鋪天蓋地的冰屑砸來,葉明紗的霜衣劍一閃,直襲林若寒。
劍招犀利,突刺疾飛,宛如冰箭,殺人於猝不及防,它恰是鳴水軟劍的克星,林若寒與葉明紗過招,寒氣隱隱從劍端不斷衝擊她,鳴水軟劍一觸碰到霜衣劍,霎時結冰。
林若寒握住鳴水軟劍對抗霜衣劍,每一招很是吃力,間不容發之際以一式“上善若水”招架住。
覆蓋在鳴水軟劍上的薄冰被擊碎,劍身如河流奔瀉,湧出一股賦予念力的水來,借風之形和藤蔓之力,襲向葉明紗。
葉明紗順勢騰空而起,與那股水擦肩而過,人於半空轉了一圈,紫袍翩飛,宛如風中起舞的紫色鳶尾花。
回首之際將手中霜衣劍擲入巨劍劍柄,地麵登時生出一條冰蛇,直取林若寒額麵。
方才那招“上善若水”在此刻被餘時序一劍罡風悉數驅散,林若寒可謂進退兩難,她疾驅那條冰蛇,人臨近邊緣,搖搖欲墜。
忽地,一隻手扶住她,林若寒驀然回首,卻見來者竟是許陵,連忙退到一邊,葉明紗也在此刻收回冰蛇。
許陵見她避如蛇蠍,言笑道:“林姑娘彆怕,隻要你現在離開,我們不會把你怎麼樣。”
“休想。”林若寒鐵骨錚錚,便是敗下陣來也不願退讓。
“一對四,你毫無勝算,況且……”方應指著底下,“你那小師妹,你也不管不顧了嗎?”
林若寒大驚失色,霍然憶起許陵和方應從底下上來便是得過文青棠這一關,忙問:“你們把她怎麼了?”
“你現在過去的話可保她安然無恙,再晚一步就不好說了。”許陵言笑,故意恐嚇她。
林若寒擱下一句“眉豐派記下了”後,匆匆趕去。
林若寒走後,許陵取出一塊綠翡石和懷中金玉石,按在巨劍凹槽,一束金光冒出一個頭,便又縮回去。
她笑了一聲,果真不出所料,“我就說鄭清練怎麼會平白無故離開,原來點亮這顆開陽星要兩塊綠翡石。”
方應、葉明紗和餘時序正愁要去再尋一塊綠翡石,卻見許陵掏出一塊明青石,她挑起眉梢道:“這兩塊石頭各有一塊,屬性相同,不如大膽一試?”
三人點了點頭,同意許陵的決定。
許陵將那塊明青石投入,重新按下金玉石,巨劍最高之處的劍端頓時金光大開,陡然升起,直衝天際,一束明晃晃的金光映遍半個北鬥七星劍陣。
許陵豁然開朗:“看來我的猜測是對的,後麵幾顆星要省事得多了,鄭清練應該沒想到這一點。”
此時,劍陣外北鬥七星劍陣地圖的開陽星閃著金光亮起。
遠在二十裡開外的平原門眾人歇息,被那刺目的金光影響到。
四人皆醒,沒出聲。
還是慕容星筠抬眼道:“重峽峰更勝一籌。”
文司師在趕回來的路上也見那束耀眼的金光,她身後鄭清練開口道:“是重峽峰搶先了。”
林若寒在樹邊尋到昏過去的文青棠,拍了拍她:“青棠醒醒,青棠。”
文青棠醒了過來,睜開眼認出林若寒,聲音沙啞:“若寒師姐,我好像看到鬼了……”
她抬眼瞥見那束金光,連忙從林若寒懷裡掙脫出來,一臉難以置信,正要禦劍而去。
林若寒喊住她:“不必去了,是重峽峰,我們速速和文師姐她們會合。”
正要離開,金光熄滅。
林若寒和文青棠與文司師二人一碰麵,林若寒忙道:“開陽星……”
文司師截口道:“我已經知道是重峽峰點亮的。”她見林若寒仍懷有歉意,於是道:“不怨你們,重峽峰有三名劍器師,餘時序和葉明紗更是一流高手,你們不濟也是情理之中,不必太自責。天快亮了,好好休息,下一夜務必至少點亮一顆星,趁早出陣,一切為了眉豐派的光榮。”
林若寒頷首,文青棠嘴巴一扁,方才林若寒如實告知,拉著向文司師的手告狀:“重峽峰的許陵和方應不講武德,居然用鬼麵具嚇我,師姐下次遇到重峽峰,絕不能放過,尤其是他們兩個!”
文司師向來疼這位最小的師妹,兩人同為文家人,又怎麼會不尤甚疼愛?
她輕點文青棠的額頭,寵溺地搖頭道:“你呀……師姐會替你出氣的。”
即使像文司師這樣大公無私的師姐,也會有偏頗的時候,二人說著手拉手離開。
鄭清練知會林若寒,眨眼露出淡淡笑意:“我們也快跟上吧。”
“兩個宗門皆已點亮一顆星,平原門這邊第一夜毫無動靜,究竟是做何打算,羅長老怎麼看?”賀彥看向沉默的羅商廉。
“平原門意不在此,不論過程,隻論結果,拿下第一名便可。”羅商廉道。
賀彥豁然開朗:“這麼說來平原門隻對天璣星勝券在握了。”
“天權星必也是平原門囊中之物。”
天權星象征權力,稱為“天子之權”,天之正中,拿下天權星,為點亮天璣星後破解北鬥七星劍陣添一大助力,有備無患。
破曉時分,天邊泛起曙光,天空漸漸退去夜幕的大衣。
一夜未眠,許陵昏昏沉沉睡到午時,醒來就嗅到一股香噴噴的燒烤味,她聞著味,看到葉明紗坐在野火邊,火上架著一隻烤得焦黃的山雞。
葉明紗一看見她:“醒了?剛好可以吃飯了,方應他們出去撿柴時獵到的。”
許陵四人簡單對付,收拾完畢又進了礦洞。
不管今夜是平原門還是眉豐派點亮玉衡星,重峽峰並不在意,現在目標定在今晚天權星,但又仔細想想,重峽峰意在此,不難保其他宗門亦然。
天一黑,許陵四人掐點從礦洞走出,玉衡星被點亮,對應天權星的巨劍緩緩從湖麵底緩緩升起。
此時,平原門的慕容星筠持劍半蹲在地,睜開眼道:“往西一裡。”
元君霄聽後,首當其衝,請君劍快人一步。
他靠近那一片天然形成圓形的湖泊,昂首闊步,凝望巨劍之高。
正當他踏出第三步時,一根藤蔓倏忽從山林中朝他抽來,未見其影先受其風,甩來的風如刀,風直擊元君霄,毫不留情吹開他鬢發。
若不是元君霄手疾眼快,搖身一避,保不齊不是風吹在他身上,而是那根寬如巨蛇的藤蔓。
元君霄落地,一回首,透著掩蓋眉眼的鬢發,一名身穿墨青色勁服的少女英姿颯爽,腳踏樹枝而來。
她得意揚揚,耳上朱紅墜玉珠子搖晃,襯著白皙如玉的耳朵,挺胸而立,像隻驕傲的小孔雀。
不是文青棠還能是誰?
除了她,又有誰能做到傲、嬌、靈集於一身?
文青棠一見到來者是元君霄,更得意了:“原來是你啊元君霄,我還以為又是乘人之危到處撿漏的重峽峰呢,不過也沒關係,我自然不會讓你白來,剛好讓你為那日西殿對眉豐派出言不遜付出代價!”
元君霄攏發,笑了一聲,露出那顆虎牙,“文青棠,你還是這麼不長記性,我敢說,就保證眉豐派弟子一定在我手下撐不住三回。”
重峽峰一行人此刻也趕到,見湖畔隻有文青棠和元君霄二人,不見其他人,於是先躲在樹上靜觀其變。
文青棠知元君霄目中無人,可未料到他居然狂到這種地步。
她怒喝道:“那就吃本姑娘一劍,看你這張嘴還敢不敢胡說八道!”說罷,提逢春劍殺來。
逢春劍的劍鋒離元君霄隻餘三尺之近,元君霄還不動,仍在笑,笑得依舊猖狂。
下一刻,逢春劍竟在無形中伴隨一聲悠長輕靈的琴聲裡被彈開。
不僅是逢春劍被彈開,文青棠人也給彈出六七步,她一陣踉蹌,若不是被趕來的林若寒一式“上善若水”扶穩,準是撲倒在地。
而元君霄身後走來懷抱淬音琴的覃栩音,尾隨的還有霍司決和慕容星筠。
慕容星筠一望見扶住文青棠的林若寒,二人無端對上眼,撞了個滿懷,不著痕跡地避開了眼。
“平原門是要效仿重峽峰趁其不備嗎?”遠遠傳來文司師冷淡的聲色,她手握紫霄劍,眉豐派一行人也皆已到齊。
元君霄道:“天權星可沒寫眉豐派的名字,難不成默認北鬥七星劍陣隸屬眉豐派,便也默認隻允眉豐派點亮天權星了?”
文司師卻道:“眉豐派絕無此意,可該有的戒心還是得有的,難保平原門不會如同重峽峰昨夜那般用儘下作手段。身為四大宗門之一,門下弟子行事鬼祟,專行偷襲之事,事後竟毫無半點羞恥之心,有愧身為劍器師和鑄劍師基本準則。況且,你們不正也算準玉衡星一點亮,天權星的巨劍緊隨其後現身才來到此處,有慕容星筠的《占星劍訣》,何愁第一時間找不到方位,伺機動手。”
許陵聽文司師這番話,用詞又是“下作手段”又是“行事鬼祟”,她竟不氣不惱,樂在其中。
餘時序攀在許陵上方的樹枝上,低聲道:“這文司師平時看著嚴肅,罵人竟也是一絕。”
葉明紗竟道:“明明是師妹昨夜出的策略精妙,正中下懷,眉豐派還手之力也無,這一招放在平原門上怕也是如出一轍,名劍大會並未做出明確規定隻允弟子正麵對決,眉豐派若是這點疏忽大意,未加入防備外敵之策和考慮在內,真是徒有其表。”
許陵聽了葉明紗的分析,點頭讚同。
方應譏諷道:“這裡是劍陣,不是擂台,劍器師該有的準則是在擂台上可見的,倘若事事皆要一個確切的準則,豈不是榆木腦袋,不懂變通,遲早要被淘汰掉。”
餘時序聽葉明紗和方應譏諷人不帶臟字,頓時豁然開朗,默默記下每一句話,日後也要學出個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