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光星(1 / 1)

劍藏崢嶸 無衣武 3998 字 3個月前

名劍大會第一場次,北鬥七星劍陣正式開始。

入劍陣時是白日,北鬥七星所在方向在夜晚方能看見,是以各派弟子需要抓緊在白天內找到對應七星屬性的礦石,從而尋覓對應七星的巨劍,以屬性相同的礦石點亮劍陣內的七星。

圍觀者無法目睹劍陣內的一切,文韶殷分發的屬性玉石正是在外印證哪個宗門弟子點亮劍陣內的七星。

劍陣內,山勢綿綿,多為山丘,沒有像重峽峰的高山低穀,冬去春來,冰雪早已化乾淨,河床奔瀉一泓清澈的流水,輕嗅甘洌氣息。

禦劍而起,放遠望去,一望無際。

所謂巨劍,許陵仍未在雲海之上看到半點影子,聽眉豐派描述,七把巨劍高達一百四十丈,與東方明珠不相上下。

方應在一旁道:“看來巨劍也和北鬥七星一樣,傍晚才會現身。”

三大宗門同時入陣,抵達點不同。

重峽峰落在西南麵,平原門登陸東南麵,眉豐派則落於西北麵。

雖說眉豐派曾進入過北鬥七星劍陣一次,但其變化莫測,無法按常理推斷,文司師等人也捉摸不透該劍陣,未成功破解,出陣後隻得出規律,比起其他兩個宗門是占得一些優勢。

鬥柄東指,天下皆春;鬥柄南指,天下皆夏;鬥柄西指,天下皆秋;鬥柄北指,天下皆冬。①

北鬥七星劍陣內,一切事物不能以常理看待。其中最大的變化便是夜空中的北鬥七星不斷挪移,昨夜是秋,今夜是春,明夜便是冬,因此天上七星對應在陸地上七把巨劍所在的方位自然不同。

想要在黑夜中尋到巨劍的位置,僅憑肉眼何其困難。

這點鄭清練深有體會,白日裡她抓緊時間開采對應前五顆星同屬性的礦石,不求全部開采出,隻求覓得對應天璣星屬性的礦石。

畢竟七星之中,唯有點亮天璣星或天樞星才可破解劍陣,從而離開。

以搖光星為起點,天樞星為末點,一一點亮,前一顆星未被點亮,下一顆星對應的巨劍不會自動現身,便無法點亮餘下。

眉豐派頭一遭入陣,一行人被困了三日,前前後後度過了兩晚雪夜和一晚春夜,僅點亮搖光星。

出陣後,四人百般思索,得出最快捷的法子,先憑夜空上的北鬥七星辨認四季中哪一個季節,緊隨鬥柄指引方向,尋到每一顆星的所在,這樣做有兩個好處。

一來捷足先登,快人一步。

二來,白日覓得對應前兩顆星屬性的礦石,事半功倍。

不過此法至多對第一夜有效,平原門和重峽峰有了一夜的經驗,必不會再在第二夜讓眉豐派故技重施。

因此鄭清練此次責任更重大,白日要開采出更多不同屬性的礦石,應付不時之需。

搖光星對應的礦石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輝筋礦,鄭清練有前車之鑒,輕車熟路開采出輝筋礦來。

夜晚不休,白日方有時間歇息,重峽峰這邊也沒鬆懈,挑了塊靠近溪流的空地,安營紮寨,許陵為首,帶著眾人開山挖礦。

許陵從雙魚佩中取出火藥,登時給三人一驚,她挑眉解釋道:“在霧方陣內跟一個劍器師學的,省時省力,安啦,量都是調配好的,不會炸毀整個山體。”

方應當然知道她說的劍器師是俞翊。

四人退出危險區域,隨後一炸,轟隆一聲如驚雷,地麵被炸出一個窟窿。

許陵昨日還是水土不服,今早不知怎麼,換了個人似的,一接觸礦石就精神抖擻,肚子也不疼了。

她四個月來的礦石書籍沒白讀,都能將開采出的礦石分辨出,葉明紗在旁協助,有一些罕見的礦石方應和餘時序沒見過,許陵念念有詞,二人麵麵相覷,聽她指揮,笨拙地分類。

許陵一回頭,卻見二人磨蹭半天,聽她的話還能將大部分礦石分錯,她搖了搖頭,還是自己動手,嘴上道:“這幾日的飯都你們做啊。”

名劍閣隻給每個宗門備兩天的口糧,省吃儉用也撐不了幾天,要想吃飽喝好,還得自己豐衣足食。

方應和餘時序不約而同,前者難以置信地說:“我做的飯難以入口,你確定要我做?”

後者淡然道:“我不會做飯,但我會捉魚。”

許陵豁然開朗,看著餘時序:“那餘師兄就去捉魚,順便清理乾淨再拿回來。”又回首看向方應:“方少爺撿柴生火洗碗刷鍋總會吧。”

方應默默點頭。

至於做飯的重大任務,有葉明紗葉大廚坐鎮,高枕無憂。

忙碌了三個時辰,四人出礦洞時已是申時。餘時序先和方應先行一步,一個捉魚一個撿柴生火,許陵和葉明紗回到營地,從溪流打了些水回來,接滿水囊。

方應撿回乾柴生好火,餘時序恰好捉了四條巴掌大的魚回來,葉明紗做了一鍋野菜點綴的魚湯,再灑點鹽,加入野薑去腥,香味飄出三裡外。

眉豐山潮濕,尋常食物經不起儲存,於是名劍閣備的乾糧是行軍打仗時士兵吃的麨,②麨可長時間儲存,裡潤外酥,吃的時候有些乾巴,配湯更佳,一個麨可頂半天不餓。

黃昏已至,日落西山,一抹驚豔的晚霞浮於西天,東麵的天空顯現深藍,已見明月淺淡的身影。

周圍的清風霎時變了,方才還冷颼颼的,一股勁往袖口鑽,這會兒忽地吹來一陣熱風,一陣接一陣,源源不斷。

葉明紗額頭冒出細密的汗珠:“你們不覺得天氣變熱了嗎?”

“是有點。”方應以手扇著風,方才以為自己收拾東西才流的汗,並未覺得奇怪,這會被葉明紗一說,頓感炎熱。

葉明紗低頭見腰間的霜衣劍,劍未注入念力,覆蓋其上的冰霜竟融化了些,顯露一截鋥亮的劍身,她霎時明白過來,忽道:“劍陣內不對勁,今時恐怕是夏季才有的溫度。”

方應和許陵聽後一驚,頓時起身,餘時序麵上淡然,在後方緩緩起身,手握風華劍。

此前,霍司決一人站在山丘上,被風吹得衣袂獵獵,目光直視前方,焉不知在看何處。

“公子是吃不慣乾糧嗎?”

身後傳來這一聲細語溫柔的聲線,便是拚命與狂風對抗的心被拂亂,且聽她一言就能穩住心神。

霍司決回身,覃栩音一襲織綴金絲的玄衣,烏墨長發編發盤繞戴著兩支白玉簪,耳墜細珠,氣質溫婉,不驚塵煙般地抬步走來,望見他手中隻吃了一半的麨,唇邊露出一抹淺淡的笑。

霍司決立時解釋道:“有些乾……所以吃得慢些,無礙的。”

霍司決生於武嶽城世家門楣的霍家,從小養尊處優,家中長輩更是把他作為霍家未來家主培養,便是吃苦也吃是鑄劍上的苦,廢寢忘餐,一日兩食更是常有之事,哪能跟吃糠咽菜牽扯上半分瓜葛。

況且麨為行軍乾糧,戰火紛飛時一小塊難求,但如今天下太平,這麨除軍營中人又有誰會吃呢。

覃栩音仍舊淺笑著,左手輕輕從袖中伸了出來,手心赫然出現三塊雲片糕,輕聲綿柔道:“喏,我偷偷帶了些進來以備不時之需,公子一人獨享,可彆讓他倆發現,不然準是吃個沒完。”

她十指塗抹蔻丹,常年撫琴弄劍,也不見得給這雙纖纖玉手添上瑕疵,顯然細心保養過。

霍司決從她手中接過一塊,朝覃栩音坦然一笑:“既是你特地帶來的,我當然不會拒絕,但也不能我一人獨享。”吃起手中那塊雲片糕。

覃栩音怎會不知其意,收回那兩塊雲片糕,才道:“天要黑了,我來時星筠已施展《占星劍訣》,不出一盞茶的工夫便能徹底摸清這詭異莫測的劍陣。”

平原門的慕容星筠修習《占星劍訣》,北鬥七星劍陣無異於是他擅長的領域。

“眉豐派曾進入過北鬥七星劍陣,比我們熟悉環境,對上萬不可讓她們有可乘之機,尤其是天權星和天璣星……”霍司決說著,呼出一口氣,“你有沒有覺得今夜的風似乎沒那麼冷了?”

覃栩音微微蹙起柳葉眉,“春風和煦,可夜間還是冷冽的,今時不知怎的,我也覺得有些酷熱。”

恰逢此刻,慕容星筠起身收起占星劍,毅然走上山丘,在後頭道:“我算是被這劍陣擺了一道,今時不是暮春三月,而是夏至,要尋搖光星,就得先找對方向。”

平原門和重峽峰紛紛覺得不對勁,趕忙行動起來,慕容星筠通占星術,憑北鬥七星還難不住他,尋覓到搖光星所在的方位,平原門眾人禦劍飛行而去。

葉明紗僅通過霜衣劍察覺溫度變化,重峽峰小隊登上高處,方見得北鬥七星比預計的差了十萬八千裡,方向全錯了,落在了平原門後頭。

春季,鬥柄指東,如今鬥柄指向南麵,除了現今是夏季,沒有彆的說法可以說服人了。

眾人皆知北鬥七星劍陣變幻無常,沒想到第一個無常之處竟是白日與外界無彆,一到夜間便是春夏秋冬隨意更換。

平原門臨近應對搖光星所在的巨劍,黑夜之下唯有借月光可辨遠景,隻見一把高聳入雲的巨劍直挺挺立於三座山丘空隙之間,好似它們是擁躉,簇擁信仰的神明。

停至不遠處的一座山坡上,穿過密林便可達到巨劍底部。

慕容星筠取出夜明珠引路,還未走出十丈遠,便見巨劍上空驟然升起綠色光柱,光芒四射,光輝大熾,直通夜空,照亮半片天,深藍色夜幕上本黯淡無光的搖光星頓時光芒大盛。

——搖光星已被點亮!

巨劍之上出現綠色光柱,是木屬性玉石點亮的,霍司決在東殿見到鄭青棠拿的正是木屬性玉石。

綠色光柱來得突然,一片漆黑的環境頓時有光,遠在十裡外的重峽峰眾人也目睹,落劍登地。

此刻,霍司決冷靜對平原門其他弟子道:“不必再去,眉豐派捷足先登,是她們點亮的,至於接下來的開陽星……”

他目光一轉,深思著,似乎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