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陣已排好,許陵雖已看破陸奉月的招式,但一時半刻也計劃不出具體應對之策,況且他們還有九人,彼此不熟悉,今唯有見招拆招,試出陸奉月破綻之處。
是人就會有破綻,不論多強大。
許陵此次位於前列,陸奉月看向她,似乎頗為期待,許陵朝她會心一笑後,便將笑容收斂,持穿雲劍正立於身前,左腳退半步。
若此局要敗,也不應該輸得一塌糊塗,不過幾回合,便讓對方贏得如此輕而易舉。
三個劍器師舉劍便攻,比陸奉月搶先一步出招,穿雲劍如被賦予精魂,揮發金光,牽製住陸奉月的雙月劍。
其他劍器師一見,正要團團將陸奉月包圍住,誰知陸奉月大揮雙月劍,竟將那三把穿雲劍周遭的金體轟碎,一齊斬落。
三把穿雲劍跌落之際,得主人念力召喚,歸於手中,在同一時刻。
許陵腦光一閃,連忙掐訣,手中穿雲劍頓時光芒大盛,她提劍擲出,連連擦過數名劍器師身側。
他們被那束耀眼的光吸引,還不知發生何事,便聽身後許陵大喝道:“不可近身,速速退回!”
未反應過來,離陸奉月最近的四名劍器師已被擊中臂膀,如被點穴般跪在地麵,五指一鬆,劍當啷落地,動彈不得。
許陵反應再快也隻能拉回兩名劍器師,退出十丈開外。
被她握住肩膀的一名女劍器師立馬知曉她的用意,驚訝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許陵沉聲道:“《無截劍法》攻守兼備,確實可遠攻近攻破解,但我們碰上的是陸長老,特彆之處在於她手中的雙月劍,此劍變化莫測,近攻於我們而言最是不利。”
“倒是發現得早。”陸奉月聽了她的解釋,緩緩開口道。
許陵勉強一笑道:“陸長老,可否讓他們四個先行離場。”
陸奉月同意,四位劍器師如釋重負一般,撿起地上的劍離開。
擂台之上,隻剩五名劍器師,勝算大打折扣。
陸纏在一旁道:“遠攻牽製,但必要有一人近身方能破之。”
“所以我去。”許陵忽道,“你們隻管牽製住,我若不敵,尚有撤退之法。”
“你一人去太危險,我和你去。”
“不行,少一人,勝算便少一成!”許陵麵上無笑,認真的神態讓人不免心生敬畏。
陸纏彆無他法,隻能聽從安排。
除許陵外,其餘四名劍器師皆以念力注入劍中,霎時,穿雲劍光芒四射,依次朝陸奉月攻去,急如暴雨傾下,聲如金戈鐵馬過沙場,雙月劍竟被這一陣仗引動,一陣劇烈震動。
而陸奉月還是應付自如,一個迂回,止步,一把劍恰好迎麵而來,她忙將其格擋,卻格擋不開,力量遠超方才那些穿雲劍勢,電光石火間,兩劍交擊,擦出火花。
陸奉月目光一凜,瞥見行使此劍之人正是許陵。
許陵身手不凡,一路避過穿雲劍劍勢,一見陸奉月的身影,執劍便斬來。
似碧空之上的凶鷹捕捉到獵物的蹤跡,鎖定了一般,非得手不可罷休。
見她直勾勾盯著自己,陸奉月便道:“虧你想得出來。”
許陵目光如炬,“形勢所迫,不得不為。”
陸奉月卻道:“但你失算了一點。”話音剛落,許陵被猛地擊退出數步,見她手中的雙月劍光芒更盛,仿若真就是明月跌落人間化為一把利劍,煥發皎潔寒光,青天白日裡,竟分化出另一把毫無二致的雙月劍。
“一真一假,虛實之間,才為雙月!”陸奉月沉吟,衣袂飄飄,仿若劍仙降臨塵世,她鬆開原本的雙月劍,任它與四把穿雲劍爭鬥追逐,自己持著變幻出的雙月劍而道。
“顧名思義……還真就是兩個月亮。”許陵喃喃道。
“能逼我使出雙月二劍,你實力不差,不過此局該結束了。”陸奉月的聲音聽不出波瀾。
卻見天空那把雙月將穿雲劍勢一舉殲滅,隨後一齊轟然落地,激起地麵濃煙四起,待煙消散,四位劍器師已然受傷,跪倒在地。
許陵連忙看向陸奉月。
而陸奉月本人已不在她麵前,忽感身後傳來一縷低鳴卻強勁的劍風,不必回首也知有一把雙月劍抵著她後心。
“這一局,是你們敗了。”
“可我還站著。”
“你雖站著,實則已經跪地不起,不是嗎?”
許陵略頓,閉目道:“不錯。”
香還剩一小截,此局為陸奉月勝。
除最後四名劍器師受些輕傷,其他劍器師並無大礙,方才底下其他劍器師看得觸目驚心,生了一身冷汗。
確定十三名新弟子無礙後,第二局便開始。
許陵有第一次的經驗,長了記性,更改策略,弟子開始商量之前,她便在心中想好應對之策。
直到陸奉月宣布道:“準備吧,還是一盞茶的時間。”
話一落,許陵便召集周圍的劍器師靠攏,有了第一局許陵的指揮,眾人已對她唯命是從。
陸奉月隻在不遠處看著,靜候佳音。
時間一到,燃香。
十三名劍器師紛紛歸位,許陵獨自一人站在最前方。
陸奉月看他們的陣型特殊古怪,如此擺陣卻不失道理,可她辨彆不出是何種劍陣,便道:“我怎從未見過。”
許陵揚眉道:“臨時想出,沒有名字,不過今日之後它會有一個名字。”
“叫什麼?”陸奉月問。
“陸長老真想知道?”後麵的陸纏出聲。
陸奉月麵不改色。
許陵一笑置之:“陸纏,你來告訴陸長老。”
陸纏昂首挺胸,道:“此陣名為擒月陣!”
擒月陣?!
底下劍器師頓時麵麵相覷,交頭接耳起來。
擒月陣,不明擺著擒住陸奉月長老和她手中的雙月劍。
這這這……
這也太猖狂了吧!
這些新弟子簡直狂妄至極,那個許陵尤甚。
“如此說來,你們勝券在握?”陸奉月道。
許陵回答:“不敢,但起碼能撐上半炷香的時間,還請……”持劍在前,劍與和左小臂摩挲過,她笑得有點可愛,又有點邪氣:“陸長老指教。”
擂台擺陣猶如一隻大雁展翅高飛,雁首卻由一名鑄劍師坐鎮,倒是聞所未聞,陸奉月越來越期待這個許陵,不過才見一麵,便能製造出這麼多驚喜來。
許陵並指抹過劍脊,目光深沉,雙唇輕啟:“天海歸明。”
聲如蚊蚋,無人聽見。
雙星台內還無事發生,忽刮來一陣狂風,吹得鬆木沙沙作響,瀑布急泄,而太陽已被濃雲遮蔽,天色既暗些許,不如方才那般亮。
同時,卻見除許陵外,十三名劍器師傾巢而出,而許陵本人,劍鋒點地,不知在刻什麼。
陸奉月同時麵對十二名劍器師,仍舊輕鬆應對,她劫走一名劍器師的穿雲劍,擲向許陵所在的方位,劍直直插進地縫,晃蕩了幾下,倒映出許陵抬起的眼眸。
眸中無情,如琥珀,卻充盈一種東西。
熊熊燃起的戰意。
既然是戰意,許陵便會戰鬥到底。
她刻完最後一筆,輕喝了一聲:“開!”
登時,擂台之上竟開了一重結界,結界直達半空。
許陵扶住一個被擊退的劍器師,回身朝陸奉月而去,陸奉月手持雙劍,威力比從前更強,見許陵來了便道:“結界,不想你竟也會。”
“不過略懂一點劍器師該會的,還望日後陸長老多多指點,此局不傷你我他,沒有什麼比這樣更好,就是不知陸長老能否在半炷香內將我們十三人統統擊敗。”許陵說著,目光掃向台階上那炷香。
隻是許陵地上刻字的時間,香已燃燒一半。
陸奉月才意識到這一局轉變的不隻是許陵,還有其他十二名劍器師,十二名劍器師配合默契,現今無人出局。
“拖延時間可不是好辦法。”她道。
“是不是好辦法,試一次不就知道。”許陵揚眉笑道。
“怎麼這般狂妄。”陸奉月人如冰山,笑也不一定是發自內心的笑,這會難得忍俊不禁。
這個外表看上去文靜乖巧的女鑄劍師,竟有這一麵,當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
許陵反問給她,“難不成隻借前車之鑒,不敢踏出未知的第一步?”
劍刃連連削過雙月的劍脊,寒氣逼人。
這時,身後有一名劍器師知會道:“許陵!”
她回頭,方才在地上所刻的字符已變得更深,
見狀,她又招來一把穿雲劍,雙持穿雲而立,“二對二才公平些。”
那穿雲二劍宛如流雲,可見卻不可觸及,如影隨形,天色變得更暗,台下的人已看不清晰,台上對決似乎從一對十三,變成一對一。
十二名劍器師全部不約而同,退至離許陵和陸奉月十丈開外。
“陸長老,隻使《無截劍法》,這局你攔不住我,遑論下一局!”
擂台上方傳來這句少女清叱的言辭,底下嘩然一片。
這許陵不僅狂妄至極,還竟敢公然挑釁。
眼見這滅絕師太在許陵身上討不著好,眾人竟開始擔心起她來,不過也想希望許陵獲勝,這一批新弟子勝出,將會震驚重峽峰。
正打得激烈,卻聽管事長老高聲道:“香儘——”
一聽香儘二字,有人看得太投入,忘記了時間,難以置信地看著那燃到底的香。擂台的結界已被撤下,陸奉月、許陵各退擂台左右兩旁,前者絲毫沒損傷分毫,後者也毫發無傷。
陸奉月望著許陵,道:“這一局,是你們勝了。”
新弟子不由得放聲雀躍,將許陵團團圍住,恨不能將她人舉起扔高,底下的劍器師們的心情也說不清道不明,不知是喜,還是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