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其才被撤職了?
怎麼她還沒開始反擊,敵人就先被瓦解了?
“那新的村長是誰?”不會是陳大佑吧?
何書倩關上大門,拉著弟弟往裡走。
何書恒道:“鄉裡還在選呢。”
“村長不是本村人自己選的嗎,現在變成鄉裡選人了?”何書倩驚訝問道。
何書恒先搖頭又點頭,眼睛亮晶晶的,“現在還是本村人自己選,但是鄉上會要求這些被選出來的村民一起論辯,表現最好的才能當選村長。”
好家夥,搞上民主化競爭了這是。
“怎麼突然就變了?”
“是大山哥的提議,他說受歡迎者未必有能力,有能力者未必受歡迎,通過論辯,可以讓村民看得更直觀些,最終選出來的人便會偏向既有能力、又受歡迎的,最後再由鄉裡從幾個差不多的人裡,選出最優的,讓他定時去鄉上做彙報,便於管理。”何書恒雙眼裡滿是崇拜。
何書倩也輕輕點頭,這種選舉辦法確實要科學很多。
姐弟倆到廚房給老太太打下手,趙大山先他們一步提了熱水離開,老太太見兩人進來,便問:“小恒淋濕了沒有,快跟你大山哥一起去洗洗、去去寒。”
何書恒確實好久沒洗澡了,聞言看了眼姐姐,見姐姐點頭,便歡呼著提了半桶熱水衝進茅房去了。片刻後茅房的方向傳出模糊的嬉笑聲。
老太太笑道:“男孩子一起玩就是有勁兒。”
和老太太一起把飯做好,兩個去洗澡的人也洗完回來了,四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趙大山和何書倩麵對麵坐著。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趙大山好像在有意回避她的視線?
就因為剛進門的時候看了兩眼他的胸肌?
不至於吧?何書倩有點摸不著頭腦。
油燈火光搖曳,桌上是簡單又豐盛的三菜一湯:野豬肉炒紅薯尖、清炒大白菜、野豬肉炒麵辣子和蛋花兒湯。
夥食有點太好了,何書恒瞬間就有些拘謹起來。
何書倩倒是神色如常,早在給老太太打下手的時候,她就被震動過了。
老太太給姐弟倆分彆夾了一大筷子肉,笑道:“咱們家就幾個人,不搞男女不同席那一套,丫頭、小恒,你們兩個彆拘謹、多吃點,鍋裡還有的是。”
“今天得虧了這丫頭過來,幫我一起栽了紅薯,否則這活兒還真弄不完。”
何書倩忙擺手:“我隻是順手而已,沒幫什麼忙。”
趙大山:“下那麼大雨,奶奶你等我回來了我來做啊,你要是淋雨染了風寒多遭罪。”
老太太沒好氣道:“等你回來都半夜了,讓人傳出去還不得說我虐待孫子?老婆子我隻是老了,不是廢了,這些活兒都能做。你要真心疼我,就少耍些嘴皮子功夫,趕緊給我娶個孫媳婦回來。”
何書倩姐弟倆把頭埋進碗裡,趙大山被罵後也不說話了,老太太一個人邊吃飯邊絮絮叨叨地拉家常,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老太太瞪了自家孫子一眼,後者輕咳一聲,想了想道:“小恒功夫學得不錯,先把今天學的練熟之後,我再教你後麵的。”
何書恒果然興起,圍繞著練功的話題和他熱烈討論起來。何書倩這才知道弟弟原來是跟著他學武去了。
何書恒跟趙大山聊得興起,何書倩跟老太太也聊得有來有回,一頓飯吃下來也算愉快。
吃過飯後,姐弟倆幫著洗碗收拾東西,等都弄完便禮貌告辭了。
趙大山起身將她們送到門口,臨彆時道:“陳其才被罰沒了不少財物和田地,其中就有你家那兩畝田地,那兩畝地算是他非法所得,我已經把地契交還給小恒了,你拿來或賣或出租或自用都行,總之那兩畝地仍歸你們所有。”
何書恒“啊”一聲,這才想起來,從袖子裡摸出被揉得皺皺巴巴的地契交到姐姐手裡,“我差點給忘了,幸好沒弄壞。”
何書倩接過來看了看,跟趙大山道了謝,終究沒在這時候問菜刀的事。
送走了姐弟倆,趙大山閂好門回屋洗衣服。
老太太憋了一竹筒子的話這時候才倒出來:“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回回家裡有女客就擺張臭臉,跟人家欠你幾十兩銀子似的,你要我以後還怎麼跟人家來往?”
趙大山歎了口氣,“那還不是得怪您,您當時怎麼不早告訴我裴寧是女孩子?”
裴寧是趙大山遠房表妹,長得英氣、脾性有些頑劣,剛及笄那年女扮男裝過來玩,把趙大山一陣好惹,被他當男孩兒好捶了一頓,被揍得鼻青臉腫。
結果裴寧非但不惱,反而更加喜歡趙大山,得了空閒就穿著花裙子來找他,隨時跟在背後當跟屁蟲,還時不時耍點讓人火冒三丈的小把戲引起趙大山注意,讓他煩不勝煩。
總之,自那以後,趙大山對女孩子都是如遇蛇蠍、退避三舍。
想起這樁舊事,老太太臉上不自然起來,聲音也小了很多,“我當時以為你知道呢……反正你這習慣要改,不然以後怎麼娶媳婦?”
趙大山不太在意道:“再說吧。”
“要不你就娶了裴寧,反正她也喜歡你,女娃子雖然鬨騰了些,但人是好人,她爹跟你爹又是好兄弟,親上加親嘛。”
趙大山擠乾水,把衣服掛起來,聞言斬釘截鐵道:“不可能。”
老太太歎了口氣,“城裡傳了信,小寧過兩天要下鄉來玩,到時候跟你爺爺一起回來。你要真不喜歡小寧,就說些殘忍話把她念想斷了,彆總躲著。姑娘等了你兩年了,現在都十七了,可不能再拖了。”
趙大山頓了頓,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老太太打量著自家乖孫,盤靚條順的,腦子好使又有一把力氣,放在縣城裡也是數一數二的好兒郎,可就是軸得很,太認死理,一點兒不招姑娘家喜歡,現在又隨時擺張臭臉,更是糟糕。
老太太沒忍住懟道:“你沒必要對誰都冷著臉,不是每個姑娘都跟裴寧那丫頭似的品味奇葩,瞎了眼看上你。”
趙大山身形一僵,無奈道:“奶奶,我應該是你嫡親的孫子沒錯吧?”
老太太哼了聲,沒說話。
趙大山潑了水,將木盆放好,往灶孔裡添了塊柴,斟酌著開口:“奶奶,你之前說過婚姻大事我自己做主,這話現在還做數吧?”
他無心情愛,也不想被迫娶一個不喜歡的女子,勉強的婚姻隻會釀成悲劇。
“你奶奶我是那種會出爾反爾的人麼,自然作數!……你就真一點兒也不喜歡小寧?”
趙大山鬆了口氣,“那您一定管住爺爺,不能讓他應承什麼承諾。”
*
姐弟倆回家後,雨勢已經小了。菜地裡的青蛙喜逢甘霖,正呱呱叫得歡暢。
院子裡積了不少水,應是幾個出水口被堵了,看來要忙的活兒又添一樣。
何書倩將一包紅薯藤放到菜地,打算明天早上清一片地來種上。
兩個人摸黑進了廚房,何書恒點燃了火燒熱水。
何書倩將桌上油燈點亮,把兩張地契拿出來放在桌上。如今搬到新家,不用再過得提心吊膽,她可以給小恒一定自由了。
“小恒,那兩畝田地,你是怎麼想的?”
“啊?”何書恒很詫異又茫然,“我不知道啊。”
“我們現在住得遠,自己用是不太現實的,而且我也不想再跟那裡的人打交道。所以我的建議是租出去、或者賣掉,你怎麼選?不論你怎麼選,這兩畝地帶來的收入都歸你,我不會插手。”
何書恒雖然年紀小,但很有主見,對形勢的判斷很準確,而且能根據情況做出相應解決辦法,他懂得隱忍、藏鋒,這對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講十分難得。
何書倩願意推他一把,讓他能更自主地去探索這個世界。而且,何家人全部離世,那些遺產理所應當是屬於他的。
何書恒卻不這麼想,在他看來,神仙姐姐這是要和自己拉開距離了。
何書恒表情僵住,一陣恐慌湧上心頭,“姐姐不要我了嗎?”可他現在隻有姐姐了啊。
何書倩眉頭微皺,不明白他反應為什麼這樣大,“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小恒很聰明,可以試著自己做選擇了,我們家沒有長輩,所以我們兩個要快速成長起來,早日成為能夠獨擋一麵的大人,才不會在新環境裡繼續受欺負。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何書恒原本黯淡的神色瞬間又鬥誌昂揚起來,他點頭:“我明白,趙奶奶他們雖然對我們很好,但我們遇事了不能總指望著彆人來幫忙。父親曾說過,君子當自強不息。姐姐是希望我當歲寒時的鬆柏,迎難直上,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努力的。”
何書恒三兩句話就把自己哄好了,並且給自己打了一升雞血。
莫名燃起來了呢。
何書倩表示這種能自我PUA的省心且上進孩子再來十個,她就樂意帶這樣兒的。
“那你說說,這地契你覺得怎麼處理比較好?”
何書恒不抗拒了,按著眉心思索起來,“回來的時候,大山哥跟我提過,這兩畝地要賣的話,最高能賣五兩銀子。如果租出去的話,每年能有一百文錢,而且能得田地裡的一成收成,少說也有好幾十斤糧食。
姐姐,我覺得租出去要劃算些,賣掉就隻有五兩死銀子,但租出去我們能收租、還有糧食,關鍵地還是我們的。”
何書倩笑了,誰說小孩子不懂這些的,這不就理得很清楚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