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哦，你這老小子彆是想使詐害我們。”

何書倩：………

胖老頭不搭理他們，隻笑著對何書倩說：“你通過了，待會兒小王過來，你便和他一較高低吧。”

何書倩鬆了口氣，朝他躬身，“謝謝伯伯。”

其他四個評委見狀，不信邪提起筷子，各夾了一塊菜葉子品嘗，幾個人都做好了被酸到的準備，隻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

待滋味充盈口腔，幾人才發現這白菜的味道出人意料。

非但不酸，反而還彆有一番醇香，清爽開胃。幾人將菜咽下，對她刮目相看。

其中一人道：“這味道我倒是在縣城的春風樓嘗過，如今不常去縣城，對這味道還很懷念，沒想到今日嘗到了……我老婆子試了那麼多次都沒成功，卻原來是用醋灌的。”

幾個評委互相看一眼，中間的老者提筆寫下她的號碼，笑道：“你比菜館的廚子厲害些，晚些時候再和王掌櫃比比吧。”

何書倩鬆了口氣，恭敬道謝後，下擂台去了。

這邊其他四個人也陸續完成了菜品，端著擺到方桌上。幾個評委看了一眼，隻用筷子蘸了味道，嘗過後直接將四人全部淘汰掉。

幾個女人都不太服氣，憑什麼那個小丫頭就通過了，還獲得了評委一致好評，到她們這竟連菜都沒吃就被淘汰了。

坐中間的老者看出她們的不服，也不惱，指著麵前那道醋溜白菜，笑道：“你們來嘗嘗。”

幾個女人取筷子嘗過之後，都沒有說話，還是最年輕的那個先開口：

“滋味確實比我們這一鍋亂燉好不少，這女娃子小小年紀敢想敢做，極有天賦，我們輸得不丟人。”

幾個人釋然了，相視一笑，心服口服下了擂台。

路過何書倩時更是停下來給她加油，“小妹子再加把勁兒，贏了那姓王的，給咱們女人爭口氣。”

“就是，讓那群大男人也看看，咱女人雖然力氣不如他們，但也能乾得很。”

幾個女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真誠為她祝福。

何書倩十分感動，糖果子已經吃完了，便將那包果脯拿出來與大家分食，她很小心地沒給烏色果乾，最後所有人卻還是眼淚汪汪地告彆。

她們沒贏過菜館廚子，這就要回去乾活了。

管事人讓何書倩就在周圍找地方等著，說掌櫃的午時初就過來，彆到時候叫號又找不到人。

何書倩便站在菜館屋簷下，看接下來的比賽。

熙攘人群裡的看客多是男人，在擂台上參加比賽的卻多是女人。

何書倩垂下雙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

時間很快過去，巳時末比完上午時段的最後一場，管事人便不再叫號，一個氣質從容的中年男人走上擂台，雙手下壓示意大家安靜。

王掌櫃朝台下拱手，笑道：“感謝各位父老鄉親捧場，我昨天回去，父親責備我差事辦得不好，說是鴻福菜館承蒙大家照顧多年，要多為鄉親們考慮考慮。”

“大家夥好多都是從遠地方過來捧場的，如此盛情，王某人無以為報，思之又想，決定包了大家夥的午飯，今明兩天，午飯免費、管飽，大家說好不好啊？”

幾句話點燃了圍觀民眾的熱情，紛紛歡呼著說好。

午時剛到，菜館裡還沒開張，也就沒有預先吃過的客人要求退錢的麻煩事。

“今天上午，有三個人的手藝比過了我菜館的廚子。接下來廢話不多說，讓我們請出這三位，依次是五十八號，六十六號，和七十九號。”

何書倩走上擂台，其他兩位也都是女性。

王掌櫃來得晚，隻跟賬房先生說了幾句話便匆匆趕過來，見通過的人裡麵，居然還有個小姑娘，一時也很驚訝。

時間緊張，說了幾句客氣的場麵話後，王掌櫃便宣布開始比賽。

何書倩拿走了事前要的二兩五花肉，和一個圓包菜、兩瓣蒜，一根乾辣椒。

五花肉下鍋，添水加料酒、薑片，蓋蓋大火燉煮。何書倩新添兩塊柴，又踩了好幾腳風箱，大火燒得特彆旺，站近了十分炙人。

這風箱可比家裡的吹火筒方便太多了，後麵搬家了，她也要裝一個。

何書倩摘下幾片包菜葉子，洗淨後，用手將葉子掰成不規則碎片，留下梗不用。她原本是打算把梗切成薄片一起下鍋的，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棄之不用。

梗和葉畢竟是兩種口感，和掌櫃這個最終BOSS比，何書倩隻求穩妥。

兩瓣蒜拍碎，乾辣椒切段備用。

何書倩打開鍋蓋查看豬肉情況，外圍部分已經變色，隻最中間的顏色還未完全變化。

擔心時間來不及，何書倩當機立斷直接撈出，把鍋中水舀出倒掉，將鍋洗淨，便開始切五花肉。

何書倩心中默數秒數，三四秒一刀，一分鐘內搞定。

肉片下鍋翻炒煸出豬油，待煎至兩麵金黃微焦後撈出備用。

就著鍋中熱油，下蒜瓣、乾辣椒段爆香，再倒入包菜葉翻炒均勻，包菜葉子浸潤了油光，顏色似翡翠般鮮豔。

隨後擱少許鹽、醬油，大火翻炒。

鐵勺翻炒十數下後裝盤盛出，再撒上油渣，手撕包菜就完成了。

王掌櫃早在她切豬肉的時候就完成了菜品，這會兒正站在一旁觀看三人操作。

何書倩呈上菜品後，其他兩人也緊隨其後。

五個評委都目不轉睛盯著何書倩的菜，除了她之前的手藝確實驚人外，也是因為四人中，隻有她做了葷菜。

葷油的香氣厚重醇香，這包菜擺盤也很好看。

五人暗自點頭，拿起筷子卻先嘗了其他兩人的菜。一個仍是做的清炒土豆絲，另一個則是清炒筍片。

五個評委年紀都大了，口味偏向清淡，這兩道菜很迎合幾人喜好。

幾人點頭，沒有吝嗇誇獎：“還不錯。”

得到誇獎，兩個女人鬆了口氣，臉上多了抹笑意。

接下來輪到品嘗何書倩的手撕包菜了，她有些緊張，垂在身體兩旁的手掌緊握成拳。

她自我感覺肯定不會被另外兩個人比下去，但卻擔心輸給王掌櫃。

王掌櫃做的是一道涼菜——白灼生菜，味道應該極好，因為盤子裡幾乎空了。

五個評委試吃完畢，卻都蹙起了眉毛，一個個摸下巴的摸下巴，扯胡子的扯胡子，一臉沉思。

何書倩見狀心裡咯噔一下。

怎麼回事，難道豬肉中間沒煮熟，下過煸出的油有問題嗎，還是說這裡的豬不割蛋蛋，肉有異味？

可是不應該啊，她上次煮的那截豬大骨明明很香啊。

而且她剛才處理肉的時候，並沒有聞到異味啊。

幾個老頭遲遲不說話，何書倩一顆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兒，像極了等班主任發考試答卷，錯一題要捱一手板子時的心情。

王掌櫃站在旁邊笑起來，“我說你們幾位老哥是怎麼了，半天不說話，就這麼難判斷誰輸誰贏麼？”

他直接拿了雙筷子，去嘗何書倩的手撕包菜。

入口之後也愣住了，包菜裹著葷油的香氣，鹹香可口，吃起來脆嫩滑爽，回味裡帶著若有似無的甘甜。

當真好吃。

簡直難以相信這是個半大孩子做出來的菜。

他看了眼瘦巴巴、望眼欲穿的何書倩，暗自歎一口氣，放下筷子道：“這有什麼好猶豫的，不必擔心傷我麵子，我還輸得起。”

“是這個小妮子贏了。”王掌櫃笑眯眯地，表情慈和。

幾個評委笑起來，“你願意認輸就好，這百年老宅總歸是要易主了。”

王掌櫃笑罵一聲，轉身對著圍觀民眾宣布：“這位小姑娘手藝當真一絕，王某甘拜下風，這次比賽是小姑娘贏了。”

場下一片嘩然，同時參加比賽的兩個女人也不可思議，待嘗過手撕包菜後，眼裡卻也隻剩下了歎服。

何書倩短暫愣神後，卻沒急著高興，評委五人的反應讓她覺得奇怪。

她拿了雙筷子，夾一片生菜葉送進嘴裡。

細細咀嚼後，眼裡滿是震驚。

怎麼可能呢，這生菜的味道……竟比現代館子裡做的要好吃上幾倍。

生菜蘸滿料汁，輕輕咀嚼便充盈口腔，卻並不喧賓奪主，反而襯得生菜爽脆鮮甜。

好鮮。

生菜口感又脆又嫩又甜，一點也不澀，且毫無土腥氣。

如果是這一盤生菜要價二十七塊，她一定心服口服，還會竊喜自己賺到了。

她又嘗了一口自己做的手撕包菜，愣住了。

比她預想的還要好吃，比昨天練手做的包菜要好吃上不知多少倍，這是怎麼回事？

具體原因暫且不去追究，單論這盤包菜，頂多是和王掌櫃打個平手，她明白了幾個老頭子的為難，也知道了王掌櫃的退讓。

她看向麵帶微笑的男人，“王掌櫃，我……”

王掌櫃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說，輕聲道：“我一把年紀了，和你打成平手便是輸了。”

何書倩深吸口氣，朝他躬身一禮，真誠道謝：“謝謝您。”

他這個舉動相當於是主動讓出那間宅子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比賽時間還剩一天半呢，如果這期間有人廚藝非凡，房子可不一定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