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孟父孟母心中大急,若是叫隗厚銘認定他們對他存著利用的心思,可就撈不到一點好處了。

早在幾天前,他們一家人發現隗圖長老多年未回聞道宗,便準備找隗厚銘認親,當然這次沒想拿他當血引的意思。

因為,隻要忽悠到隗厚銘,何愁沒有靈石,何愁買不起靈藥,何愁治不好孟思宇的弱疾。

接下來,他們還可以繼續哄騙隗厚銘,偶爾噓寒問暖幾句,讓他感受到父愛母愛,心甘情願地幫助他們提升修為。

聽說,隗厚銘是聞道宗最年輕的金丹修士,身上想必有很多可以榨取的東西,不比他們最初殺雞取卵的計謀更劃算?

畢竟精血取多之後,對人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會直接傷及到本源。

但是孟父孟母打死也沒有想到,他們還沒來得及去聞道宗,反而被隗厚銘帶著人找上門來,並且對真相了若指掌的樣子。

場中氣氛一時冷凝住。

“孩子,那時我們被魔修追殺,逼不得已隻能拋下你,不然我們一家四口都會死於非命。”孟父見勢不妙,立刻改口道。

隗厚銘頓了一下,冷聲道:“你剛才還說,因為我出生時有弱疾,是個累贅,所以才把我扔下。難道你以為我的記性很差嗎?”

說完,他的心境鬆動了一下。

隗厚銘已經徹底看清他們的真麵目,縱然再心痛也做好決定,準備就此和他們恩斷義絕。

就在他想要開口的瞬間,孟父哽咽出聲:“孩子,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我怎麼忍心看著你去死呢?”

“當時扔下你,我們就後悔了,折回去找你,看見你被隗圖長老帶走,想著這是再好不過的結果,就沒有去阻止。”

“後來的事情,我們說過一遍,知道隗圖長老收養你後,我們一直在悄悄關注著你。你過得很好,我們不能、也不該去打擾你。”

“你不肯原諒我們那時的片刻懦弱,我們可以理解你,隻是,不想讓你對我們誤會太深。”

“對你來說,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你怨我是應該的。”

孟父眼角濕潤,浸出滴滴淚珠,挺直的背驟然彎了下去,宛若脊骨被人打折,令人心生憐憫。

隗厚銘皺了下眉,反問道:“你親眼看著師父抱走我?”

“是啊。”

孟父低頭應道,餘光快速掃了樓玉卿等人一眼,能與隗厚銘一同前來,他們的身份必定不容小覷。

不過,隻要隗圖長老不在,事情如何還不是隨他揉捏。

可是孟父失策了,裡麵那個身材壯碩的修士,不是彆人,正是隗圖長老本尊。

樓玉卿抱著雙臂,看向了隗圖長老,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孟父這下撞到鐵板上了,想要博取同情分,也要看隗圖長老答不答應】

司霓蝶認同地點了點頭。

果不其然,聽到孟父無恥的話語,隗圖長老沙包大的拳頭快要按耐不住,他撿到銘兒的時候,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對方哪來那麼大的臉,敢說自己返回來找過銘兒!

“你把你那話再說一遍,老夫倒不知道,你修習了何種秘術,可以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瞞過我的神識。”

隗圖長老覺得現在火候差不多,銘兒的心結化解應該不成問題,於是毫不猶豫地站了出來。

其聲音雄厚,氣勢磅礴,一下如驚雷落在孟氏夫婦的頭頂。

孟父呆了一瞬,旋即結巴道:“您……您是隗圖長老?”

隗圖長老冷嗤道:“不錯,老夫便是隗厚銘的師父,你們騙人騙到了我徒弟頭上,想好怎麼解決了嗎?”

孟父心中驚懼不已,嚇得冷汗涔涔,手指不停打著哆嗦。

一個元嬰修士問他們要交代。

能怎麼辦?

賣掉他們都賠不起,直白一點,對方的意思就是,讓他怎麼死。

孟母藏在袖中的手猝然收緊,她和孟父預演了多套方案,不管隗厚銘是什麼樣的性格,總會乖乖鑽入他們的圈套。

因此在隗厚銘上門時,他們其實是不慌的,一切都源於他們對隗厚銘的了解,他們知道,對方一直在尋找親人的線索。

把握住這個方向,拿捏對方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誰知,隗厚銘不僅洞悉了他們的想法,更是冒出隗圖長老這個最大的隱患。

他們這招借著對方當踏板洗白自己的招數,一下就被識破了,等待他們的,將是元嬰修士的怒火。

元嬰修士要殺築基修士,跟捏死一隻螻蟻沒有區彆!

這也是他們隻敢在隗圖長老不在的時候,去找隗厚銘認親的原因。

孟母想到這裡,牙齒不禁打顫。

望著二人戰戰兢兢的表現,隗厚銘自諷地笑了一聲,看,他們也是欺軟怕硬的,當著自己的麵謊話隨口就來。

然而麵對師父的威壓時,他們卻一句話都不敢說。

因為他們知道,師父和他們非親非故,不會慣著他們。

自己是冤大頭,是軟柿子,合該被欺負。

隗厚銘的心境再次鬆動,裂開了數道縱橫交錯的縫隙。

雙方無言對視。

孟父孟母眼帶乞求,想要隗厚銘說說好話,隗厚銘卻是掛著冷嘲的笑容,靜靜地注視著他們的舉動。

“隗厚銘,不論如何,他們都是你的親生父母,你要知道,沒有他們,就沒有你這個人,更沒有你現在的好日子!”

就在這時,孟思宇突然開口,言辭十分尖銳,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眾人:?!

【這邏輯好逆天啊】

樓玉卿心中吐槽道。

隗厚銘愣了一下,並沒有被他繞進去,好笑道:“按你這麼說,我是不是要感激他們?”

孟思宇怔了一下,點頭道:“你要這麼想也可以。”

隗厚銘臉上的表情幾度變換,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反正非常的複雜:“你真是這麼認為?”

孟思宇堅定不移道:“事實如此。”

隗厚銘:“……”

眾人麵麵相覷。

簡直是因果倒轉啊。

孟氏夫婦拋棄隗厚銘在先,隗厚銘拜師隗圖長老在後,到了孟思宇口中,就成了隗厚銘功成名就之後,竟然不知道體諒拋棄他的父母。

孟母拉了下孟思宇的手臂,輕聲勸道:“小宇,彆說了。”

孟思宇會聽麼,自是不會,他甩開孟母的手,乾脆拒絕:“母親,你彆說話,一切交給我。”

孟母苦笑一聲,小宇性子打小就軸,勸是勸不動了。

孟父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默然無言。

孟思宇繼續說道:“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要仗勢欺人,我們修為比你低,反抗不了你,難道欺辱你的親人能給你帶來成就感和滿足感嗎?”

他紅著眼圈,不服輸地看向眾人,孱弱的身軀搖搖欲墜,仿佛被隗厚銘的所作所為傷到了心。

隗厚銘蹙著眉頭:“我哪句話給了你錯覺?從始至終,我有說過要對你們做什麼嗎?”

孟思宇反問道:“不說話就代表沒有欺壓嗎?你把你師父拉了過來,我們還能說什麼。”

隗圖長老:無妄之災。

他想看看徒弟怎麼應對。

孟思宇仰頭望著隗厚銘,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瘦削的肩膀微微顫動,比起哥哥的身份,他更像是弟弟,看起來異常弱小。

長久以來的弱疾,令他的身體情況處於劣勢的狀態,明明是在硬氣地說話,可不過幾句話,他就有些喘不上氣來,麵色出現不正常的紅暈。

“小雨。”

孟母連忙扶住他,孟父也搭了把手。

孟思宇搖了搖頭,語氣堅毅:“我沒事。”

他看向隗厚銘,輕飄飄說道:“比起我,你真是幸運太多。我很羨慕,你過上這麼好的生活,而我這輩子都隻能在病中掙紮,你大概不知道弱疾發作會有多痛苦吧。”

他的聲音猶如風中柳絮,飄忽不定,給人一種隨時有可能飛走的感覺。

隗厚銘看著這一幕,心下悵惘,雖然他不認同孟思宇的話,因為他不欠孟父孟母的。

但是有一點令他難以釋懷,孟思宇從出生起就被弱疾所折磨,以致於發育不健康,身體無比羸弱。

他也無意追究孟思宇女裝騙靈石的事情,總歸是為了活著,苛責又能有什麼用。

如果他出錢治好對方的弱疾,就當是斬斷最後一絲親情,怎麼樣?

隗厚銘心念電轉,大腦中飛過無數想法,親生父母拋棄他的時候,孟思宇還小,沒有摻和進去。

站在對方的角度,他自小患有弱疾,父母沒有放棄他,努力賺靈石醫治病情,然後得知他還有個弟弟,和他同樣有弱疾,卻早早地痊愈。

一邊是病痛的苦楚,一邊是弟弟的幸運,心裡能沒有不甘嗎?

比起自己這個弟弟,孟思宇自然是更偏向朝夕相處的父母,畢竟他並不知道父母想要利用自己當血引,來醫治他的病情。

隗厚銘手中沒有證據,無法錘死他們。

孟思宇會這麼想,是正常的。

或許是心底殘留的情感在作祟,不知不覺中,隗厚銘替孟思宇找起了理由。

樓玉卿嘟囔道。

【怎麼把孟思宇給忘了,這位可是重量級嘉賓】

什麼!

隗厚銘瞬間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