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氣了?(1 / 1)

“原來是這樣。”蕭策手指敲敲輪椅扶手,抬抬下巴道:“那個蟲是什麼蟲?你從陶庭的棺材裡抓出來砍成兩半的?”

“不是。”

話說了開頭,冷明珠也覺得卸下了什麼,言語之間便不再吞吞吐吐。

她看著蕭策道:“我不知道那是什麼蟲子,但是這蟲像是鑽食死人屍體,我當時想抓它出來,可它看到我卻往陶庭肉裡鑽,這時陶飛光又折回來,我隻得躲了,是他將蟲子捉出來殺死的。”

陶飛光?蕭策沒想到是這個人,隻是這會兒冷明珠好不容易鬆動開口,怕問多了這犟種發作又成了閉嘴的蚌殼。趕忙壓下疑惑問道:“按理說入殮進棺了便要下釘封棺,怎得你去的時候陶庭的棺材還是開著的?陶飛光若是將蟲子抓出來,便是他也打開了棺材蓋子。”

這些行為不符合以往大家認知裡的陶飛光,在大家的認知裡他是個孝子,對父親的孺慕之情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他怎麼能容忍父親的棺材不下釘就停放在那,最後還去掀他的棺材?

蕭策正想著,便聽見冷明珠又道:“還有……我去時候應該放著陶夫人屍身的棺材是空著的。”

“你可看清了?真是空著的?”

冷明珠點頭:“我看清了,裡麵連陪葬的首飾也無,就是個空棺材,還有一個小棺材我不曾打開過,所以便不清楚。”

蕭策手敲了敲輪椅扶手,沉吟道:“那個棺材可能也是空的,”他轉頭看向冷明珠,“將你那日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一邊,一處也不可遺漏了!”

冷明珠看向蕭策,心中不知該不該將原委說出。但自己已是再無彆招,這麼久了連這蟲是何物也查不出,現在擎蒼也被人奪走……況且那人還知曉自己便是冷明珠。

她心中思緒翻飛,眼中隻有蕭策的樣子。冷明珠想起前些伴他身旁的日子,輕聲道:“我若是告訴了你,蕭莊主可會幫我?”

蕭策見她如此認真,心裡一軟。手不自覺抓緊了輪椅扶手,過了一會他道:“你若告訴我,我會幫你。”

他平了幾息似是在衡量什麼,接著說道:“若是真同滄海宗有關,祖母也不會放任不管。”

冷明珠抿了抿嘴,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心裡仍覺有些不足。但她並未說什麼,隻是坐在桌邊,將這那天夜探,同今日吊唁撞見蕭老太太的事情也都細細說了一遍。

“在陶飛光的房間裡,你當真什麼也未發現?”

蕭策問了一句,卻又搖頭道:“想來也是,陶飛光本就是仔細謹敏的性子,若是做了什麼,定不會留著把柄等人來發現。如若不是你那次夜探,無意撞見那副奇怪的場景,怕是我們現在都被蒙在鼓裡。”

冷明珠道:“可陶飛光殺他父親做什麼?另外三門派也同逍遙門並無仇怨,他全無理由下手。”

“誰說就是陶飛光下的手?”蕭策挑眉看他,問道我幾時說了。

冷明珠被問住,隻道蕭策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蠢!”蕭策忍不住罵了一句,他手一敲桌上的杯子道:“陶飛光若是有殺那三派人不留痕跡的本事,怎得還容得他父親在那位置上坐著?”

冷明珠反駁:“倘若他是藏拙呢?”

“藏拙?藏什麼拙?你當他跟你們滄海宗一樣,整日不問世事,連武林會進後三輪的人都沒有?”蕭策這句話一說完,便見對麵冷明珠的臉色沉了下來。他自覺失言,但也無法隻得將話說了下去:“若是他藏拙,他父親的眼中可還會有他?人人都誇他陶大公子一句風度無雙,你是聾了不成?”

“是我想錯了。”冷明珠道,麵色依舊沒有變好。後麵蕭策又同她說了幾句,冷明珠也隻是低著頭應了,看也不看蕭策。

滄海宗的確是鮮少出世,但是不代表滄海宗弟子的武功就落後於旁人。如若是師父長輩們吩咐過不要在江湖上拋頭露麵,少惹事端。現在怕是彆人說起自己,也當誇獎一句。

冷明珠雖平日不說,但心裡也有幾分傲氣,隻是不在旁人麵前表現,今日卻不知怎的,竟在蕭策麵前露了一些出來。

蕭策見自己同她說話,這人不怎麼答應,連看也不看自己,說話的聲音便小了下來。到了後麵便兩人沉默對著坐著,誰也不開口。

難道是生氣了?蕭策細細想自己方才說過的話,自覺是自己的錯,兩人認識時間也不短了,冷明珠從未同自己這樣一言不發生氣,心裡想起便是一陣氣悶。

蕭策看著冷明珠,道:“你生氣了?”

心想她若是不回答自己,自己現在就回去,晾她幾天了再過來。

誰知冷明珠竟隻是一頓,然後點頭老實說:“是的。”

接著抬頭看著蕭策,認真說:“你不應該這樣說滄海宗,我本就是被滄海宗撿回的孤兒,師父對我養恩深重,雖然我們少問江湖事,但是滄海宗的武功不比彆人差。”

冷明珠說著停了一下,又道:“我也不比陶飛光差,若是有一日我能同他過上幾招,你便明白了。”

蕭策看著她,聽她最後一句說完,便忍不住噗嗤笑了:“我又沒說你比陶飛光差。”

“我知道,隻是這樣一說罷了。”冷明珠見他笑容真摯也沒再同他計較。

話說出來了,冷明珠覺得心裡舒坦了許多,不管蕭策信或不信,當不當真,她總是不會比陶飛光差的。

蕭策又看了她一會,點頭道:“我明白了,方才是我失言,今後我不會如此說了。”

他見冷明珠還是垂著眼看彆處,便伸手戳了一下人胳膊。

“還在生氣?連看都不看我一下了,原先倒是不知道你氣量這樣小的。”

冷明珠終於轉頭看他,道:“不是氣量小,是有些事本就開不得玩笑。”

她看著蕭策,隻當他是從小被寵著長大,吃得虧也少。接著也在心裡笑了自己一聲,人家這麼關心自己,自己乾嘛和他慪氣呢。

“我知道了。”蕭策應了一聲,見冷明珠麵色恢複了,正準備又多問幾句,便聽見隔壁傳來一陣床聳動的聲音,夾雜著帶著豔色的喘息呻吟。

冷明珠頓時便僵住了,連著蕭策麵色也一下沉了下來。

他似笑非笑看著露出原貌的冷明珠一眼,問道:“你這是住的什麼好地方?連著還有人伺候晚上睡覺的?”

“我……我不知道會有人……”冷明珠現在還是女生相貌,所以膚色是未遮掩的瓷白,這會兒因為蕭策揶揄,直接紅了個透。

蕭策趕緊讓她彆再解釋,趕著她去收拾行李,又從懷裡拿了個新的麵具出來戴在她臉上。這才帶著冷明珠回了瓊陽山莊在鎮上定的客棧,遠比先前她住的那個好上許多。

等上樓時候冷明珠待在一邊,蕭策喊了她一聲才見她看過來,便道:“愣著乾什麼,還不帶我上去。”

冷明珠一看四周,發現影三不在,這才走過去將蕭策抱了起來。

她一手托著蕭策腿窩,一手攬著他的背,讓他能靠在自己懷裡。先前頭幾次抱著蕭策走來走去的時候,冷明珠還有男女有彆的不適應,但是後來便也習慣了,權當照顧師弟,以前他們小時候自己也沒少背啊抱的。

隻是今日蕭策看上去倒有些奇怪,冷明珠抱著他隻覺得他身上是繃緊著的,便忍不住問了幾句,是不是自己抱著他姿勢不對讓他難受了。

蕭策隻說了幾句搪塞她,等冷明珠送自己回了房間便打發著人去休息。見著門關緊了冷明珠的腳步聲遠了,蕭策這才從床上跳下來,站在地上。

他走到一旁的桌邊,將紙筆收拾了出來,今天天色還早,蕭策暫時還不想睡。他將筆蘸了墨,在紙上先寫了一個陶字。

方才冷明珠那一番話,不過是在那晚看到陶飛光的情況下,她所認為的一切。

蕭策雖然覺得冷明珠不會說謊話來誆自己,但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陶飛光是陶庭的兒子,但是他母親卻是混天宮的長老之女。據說當年陶庭能從逍遙門一乾弟子中脫穎而出,接任掌門之位,便是借助了混天宮的外力。除了與封正陽的從小長大的情誼,還有這個女人的緣故在。

蕭策寫著筆又一頓,陶家大夫人五年前便死了,但是陶二公子今年已經三歲了,若算上懷胎十月的時間,便是這第一位陶夫人死後一年不到,這位陶掌門同現在這位陶夫人搭上了線。

兩人成親時候興許肚子裡就已經揣上貨了。

“這麼不是個東西……”蕭策嘟囔看一句。

而這位新進門的陶夫人是個逍遙門裡王長老的遠親,是來探親的路上遇了山賊,恰好被陶庭撞見了。英雄救美人,兩人便勾搭在了一起。

蕭策將陶庭的名字同這位陶王氏連在了一起。

若是因為父親在母親屍骨未寒之時便娶了新夫人,還過了不多久便有了弟弟……蕭策坐在桌邊,腦中想了想陶飛光的樣子。

陶飛光會因為這件事情對親人痛下殺手?若是這樣便也太狠了些。

蕭策提著筆在紙上又寫寫畫畫,一張紙上一邊是逍遙門,一邊是滄海宗。蕭策不明白的是陶飛光同滄海宗,同冷明珠又有什麼過節?

現在也不能確認陶飛光就是背後下手的人,興許他隻是心中對父親怨恨已久,夜間無人之時打開棺材咒罵幾句。

而且冷明珠也說了,陶飛光當時背對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衝著棺木裡麵做了什麼。

蕭策開始有點後悔為什麼當時沒在那裡多留一會,興許自己還能發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