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上山香椿和刺兒芽找到不少，崔晚往火堆裡添了些柴就開始分揀。崔小小見狀也趕忙來幫忙。

香椿，刺兒芽，木耳，枸杞葉，野蔥，馬齒莧還有一斤點地環和十多個山薑嫩芽。草藥也挖了不少，車前草，辛夷，伸筋草，龍膽草，丹參。但這麼多野菜草藥裡崔晚最喜歡的就是山薑嫩芽，連著兩次去鎮上賣菜她發現山薑賣的人少，而且隻要一擺出來就有人買。至於這些草藥，都還得晾乾才能拿去賣。想到這崔晚發現自己還得編個竹席，不然這些草藥放地上多臟，藥鋪肯定會嫌棄。

“還是明天先去看看鎮上的藥鋪，問問他們草藥怎麼收。”這些藥鋪草藥肯定會收，崔晚心頭思索，就是自己第一次去賣，肯定會被壓價錢。

分揀好後，左右草藥都是要晾乾的。崔晚就把它們放在一邊不管，至於明天要去賣的野菜則仔細整理好，撒上水保持新鮮。

翌日一早，崔晚睜開眼剛一動作就“嘶”了一聲。本來前天挑了兩桶竹筍去鎮上，肩膀就痛得不行，結果昨天又背著背簍在山上轉了一天。吃力的拉開衣服一瞧，肩膀上一片淤青，難怪那麼痛。

村子那邊的雞叫聲早就響了好幾輪，崔晚緩了兩口氣才起身。肩膀痛總比餓死好吧！等以後賺錢了，買板車，買驢，雇工人，到時候就不用自己背了。

野菜昨晚灑了水，沒怎麼焉。崔晚挨著將它們裝進背簍就開始準備煮早飯，依舊老樣子野菜糊糊。可就在崔晚去拿粗麵的時候發現，粗麵袋子竟然破了一個口子，外麵也漏了不少，顯然是被老鼠光顧了。

“欺人太甚，我都吃不飽你還來吃我的，彆被我抓到，抓到就把你吃了！”

“娘親。”崔小小迷迷糊糊聽到動靜，揉著眼睛爬起來，“要去鎮上了麼？”

“嗯，還要一會，你再睡會，等娘親做好飯再起。”

“不了。”崔小小早就會自己穿衣服，穿好衣服後又將被子疊起來，“娘親，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既然起來了就去洗把臉。”崔晚把竹筒放好，還好那天騰布袋子裝錢，她就把糙米裝進竹筒，躲過了一劫。檢查了糙米，崔晚又去看才買回來的布，這可是新布，要是被老鼠咬了那才是氣人。好在老鼠對這布不感興趣，不過崔晚還是沒有放下心，看了一圈牆角的幾個縫隙，看來還是得抽空把屋子收拾一下，不然自己在外累死累活，回來被偷家了。

至於被老鼠糟蹋過的粗麵，崔晚還是忍痛扔了。粗麵吃過幾次剩的不多，可若是吃下肚染了什麼病，那可就麻煩了。

青山鎮。

崔晚到鎮上第一時間沒去青石街，而是去了上次買自己竹筍的酒樓。自己上次問過，那管事讓自己有野菜可以去問問，萬一有合適的，自己就能省不少時間。

這個時候的酒樓開著門，不過裡麵沒有食客，隻有一個店小二在擦拭桌子。

“店小哥。”崔晚背著背簍喊了一聲。

店小二聞聲回過頭，一看崔晚背後的背簍就不耐地擺擺手：“走走走，我們不買菜。”

店小二明顯有火氣，崔晚也沒有在意，隻說：“那天你們管事讓我有野菜，過來讓他瞧瞧。”

崔晚口中的管事一出來，店小二火氣一下子就下去了，他將帕子搭在肩上：“你等著，我這就去問問。”

那天的中年男人出來的很快，崔晚看見他就連忙放下背簍：“大叔你看，今天我帶了些新鮮的野菜，你看看可有需要的?”

中年男人記性不錯，他還記得崔晚。走上前看了看背簍裡裝的東西，然後捏了個山薑放在鼻子下聞聞，“這個怎麼賣？”

“市價六文。”崔晚還記得那些人討價還價的價錢。

六文倒是不貴，而且這段時間就是吃山薑的時候，可惜山薑都長在山裡，來鎮上賣的人少，“這些山薑我都要了。”

“大叔買香椿，刺兒芽這些嗎？都是昨兒才從山上挖的。”崔晚趕忙推銷。

買到山薑，中年男人心情不錯，他又拿起背簍裡的野菜看了看。雖然賣菜的人看起來寒酸，但這些菜還整理的算乾淨：“行，來點。”

甫一話落，崔小小就送上茅草讓崔晚好將菜捆起來。中年男人看了輕笑出聲：“你這孩子還挺機靈。”

崔晚目光落在崔小小身上：“是啊。”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她這個年齡本該無憂無慮，可偏偏……

最後，中年男人要了兩斤香椿，一斤刺兒芽和枸杞葉，至於那一籃子木耳就全收了，這是崔晚的意外之喜。摸著沉甸甸的布袋子，崔晚忍不住心喜。

到青石街的時候，青石街已經熱鬨非凡。交了市金，崔晚就背著背簍進去找了個位置把背簍裡的野菜擺出來，崔小小則熟練的開始吆喝攬客。崔晚見狀勾了勾嘴角，也跟著一道開始吆喝。

香椿，刺兒芽受歡迎，但賣的人多，價錢也貴不起來。枸杞葉一般用來燒湯，不是每家每戶都喜歡喝湯，崔晚便等人來問價就便宜賣了。這幾天天氣越發暖和，野蔥，馬齒莧賣的人也多，倒是地環很快就賣完了。

崔晚靠著牆捶捶背，等下次上山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山薑。香椿和刺兒芽也行。其他野菜遇到就挖點，沒有就算了。

“你這馬齒莧怎麼賣的?”一個老大娘提著籃子過來問。

這會時候不早了，崔晚還有其他上要辦，遂說道：“三文錢。”

“三文錢。”老大娘搖搖頭，“貴了，兩文錢賣不賣？”

“大娘，兩文錢價壓得太低了，你看看這些多新鮮多嫩，三文錢已經是整個市麵上最便宜的了。”

老大娘是從巷子那頭看到這頭，崔晚的馬齒莧的確是不錯的。老大娘有些猶豫，走了兩步又說：“就兩文錢，你賣我就把你攤子上的馬齒莧全買了。”

這下輪到崔晚猶豫了，自己攤子上的馬齒莧還有七八斤，若是散賣不知道還得等多久：“行行行，看大娘是誠心買，就兩文錢便宜賣了。”

買到便宜老大娘心情不錯，蹲下來和崔晚一道用茅草捆馬齒莧：“我也是買來曬乾存著冬天吃，不然你一文錢賣給我我也不要。”

存著冬天吃。崔晚心裡一動，不過麵上不顯，向旁邊的攤主借了秤，稱好後讓老大娘看了點數，確認足斤數放到老大娘籃子裡。

“七斤半，老婆子也不占你便宜，十五文。”老大娘打開荷包數了十五個銅板給崔晚，然後哼著小曲提上籃子走了。

崔晚收好錢，心道：不占我便宜，差半兩就八斤呢。不過崔晚深知要讓對方占點好處，才能與自己方便。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崔晚拿出竹筒喝了兩口水：“小小，你喝水嗎？”

“不喝。”崔小小迷瞪瞪地回答，今早起得早，剛才一直沒人來買菜，她就靠著崔晚打了會瞌睡。

“那一會喝。”崔晚晃晃竹筒，裡麵還有一半的水，“小小看著點，娘親去買個東西。”

“好。”

崔晚依舊買了兩個酥油餅，雖說帶了水，可這麼久也涼了，就著油餅子吃怕崔小小肚子受不住，於是還是花了一文錢裝了一竹筒麵湯。

等崔晚拿著東西回來的時候，崔小小忍不住咽口水，“娘親。”

“吃吧。”崔晚咬了一口酥油餅，滿口油香，瞬間感覺這段時間受的累都值了。

吃過酥油餅，崔晚決定不再等，開始收拾東西離開。路過雜貨鋪子的時候，還買了剪刀和針線畫筆。

濟世堂。

剛剛走進去，崔晚就聞到一股淡淡藥香。有幾個人等在大堂裡，屏風後有大夫在看診，不時聽到大夫低低的問詢聲。看了一圈，這家藥鋪生意還不錯：“掌櫃的，你們這裡收草藥嗎？”

“收。”掌櫃頭也不抬的看著藥方，右手劈裡啪啦的撥著算盤。

崔晚頓了頓又問：“那這價錢怎麼算?”

“價錢？要看藥。”

得了回答崔晚道過謝就往外走，青山鎮總共有三家藥鋪，他們的回答都大差不差，至於這個回答崔晚不意外，藥最重要的就是藥效，藥鋪自然看重。

就在這時，藥鋪外走進來一個年輕漢子，他背後的背簍裝了幾個麻布袋，看樣子像是來賣藥的藥農。腳下步子一停，她打算看看彆人是怎麼賣的。

“掌櫃的。”年輕漢子喊了一聲，就自顧自的把背簍放下來。

掌櫃的這會已經算完帳，他抬頭看到年輕漢子露出笑：“大勇兄弟今天來賣什麼？”

“老樣子，黃柏，杜仲，厚樸還有苦參和丹參。”

“這麼多，跑了不少地方?”掌櫃連忙去看，那個叫大勇的連忙打開袋子。

崔晚也厚著臉皮伸長脖子看，見兩人奇怪的看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打算上山挖草藥來賣。”

大勇皺皺眉，崔晚這行為無疑是搶他生意。不過他很快又釋然，一個婦道人家能搶多少生意，難不成她還能爬幾座山去挖草藥，遂彆開眼不搭理她。

掌櫃則沒有多說，驗過貨後就叫來小廝來稱重。

“掌櫃的，敢問藥鋪喜好收什麼草藥，這段時日又宜采挖什麼草藥?”崔晚問。

“嘁！”一旁的大勇笑出聲，“你連什麼時間收什麼草藥都搞不明白，還來賣，可彆浪費了藥材。”

“這不是生活所迫，我也沒辦法。”崔晚低下頭，用袖子捂住衣服上的破洞，垂眸努力掩蓋窘迫。

剛才還笑出聲的大勇：……

“哎呀，這些都有前人經驗，簡單。來，石竹考考你。”掌櫃連忙打圓場。

那個稱重的小廝原來叫做石竹，他長了一張娃娃臉很是親和，聽到掌櫃考他，一點也不怯場：“草類，葉類最茂盛，花前或花時采收，花類，花苞或初開時采收……樹皮宜春夏二季采收。”①

一口氣不帶停歇的說完，掌櫃的點點頭：“看來這些日子沒偷懶。”

石竹撓撓後腦勺嘿嘿直笑。

如此崔晚心裡大致也有了數：“多謝。”

這邊大勇也稱完藥材，掌櫃的去櫃台給他拿錢。見崔晚往外走叫住她：“哎。”

待崔晚回頭的時候他彆扭地抓抓脖子：“這段時間就我今天賣的那些最好，然後再等半個月，那些薄荷，紫蘇，益母草，金銀花就能收了。唔，再等入了夏，林子裡撿蟬蛻，蛇蛻，都能賣。”

這些和剛才石竹說的都對的上，但大勇有心提點自己，崔晚自然要承對方好意：“多謝你。”

藥鋪外麵，崔小小雙手撐著下巴看不遠處幾個小孩踢毽子，眼裡露出羨慕。等到崔晚出來的時候，崔小小收回視線，看著娘親給她拍身上的灰，心想：這有什麼好玩的，娘親去哪都帶著自己，比這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