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蓁思考了片刻,覺得他們這氣生得也很莫名其妙。
於是她道:“沒事了。你還有事兒嗎?”
“殿下讓我來瞧瞧公主。”
她閉眼,重新躺回去,“看過了,你回去吧,我繼續睡了。”
躺下來後她想到三姐姐同自己說的話,立刻睜眼,很和藹地微笑道:“沈少卿慢走。”
沈疏同:?
莫名其妙。
隨天子一起來此處的還有張璟。
顧蓁當初讀原書的時候就挺喜歡張璟這個人設的,畢竟是男主,魅力確實夠大,溫和有禮的,和顧泠是天作之合。
這會兒張璟來了,偶然遇到顧蓁,兩人便跑到一處水榭談話。
談話的內容自然是顧泠。
不是為了顧泠,她就算再覺得張璟是個好人,也不會單獨和他在一處。
於是沈疏同看到的時候,便很納悶。
能跟顧蓁聊上的人確實夠多,這會子連自己的姊婿都能拉到一處聊起來。
她跟彆人說話的時候明顯要認真多了,很認真地看著對方,眉眼彎彎的笑著。
沈疏同忽然發現,有沒有可能她不是對著他更生動,而是更愛發脾氣和……敷衍。
他覺得自己氣得胸悶,冷冷地看了兩人幾眼,轉身離開。
他覺得現在自己的情緒很不對,他好像很不喜歡看到顧蓁和彆人在一起。
思來想去,原因也隻能是,她好歹是自己的妻子。
翌日在水殿,天子賜宴,眾人正賞著歌舞,張璟坐在沈疏同旁邊,忽然聽他問自己道:“六公主可還好?”
張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回答道:“還好。”
他知道沈疏同性子冷,但今日卻格外冷,冷到在這炎炎夏日他都要冒冷汗了。
他正想和他聊上幾句,結果對方目不斜視地看著歌舞,背脊筆直,坐得端正,整個人都像是在說“彆來,沒人想理你”。
這會子好不容易對方先開口了,他自然得鄭重回答。
沈疏同淡笑道:“想必張大人也很關心六公主吧,上次特意和九公主談話,定是在聊六公主的事。”
張璟立刻反應過來了,“是。”
他本來不太在意,畢竟誰不知沈疏同不喜顧蓁,她怎麼樣他根本不會在意,所以也沒有解釋。
喝完了一杯酒後他再咂摸,覺得不對勁。
剛才那番話說得格外諷刺,還帶著一股濃濃的醋味。
不對勁啊。
難不成他雖然不喜顧蓁,但掌控欲望強烈,所以也不許她同彆的男子親近嗎?
嘖,嚇人。
如果這麼理解的話,那剛才沈疏同的幾句話就可以這麼理解:
你不是有妻子麼,怎麼還來找我妻子?
張璟趕緊開口解釋道:“沈少卿,我同九公主真的隻是在說六公主的事。”
沈疏同勾唇笑道:“我知道。”
其實他不知道。
張璟:他怎麼知道的,知道還來問,是故意的吧。
爾後他便道:“沈少卿,若是此事讓你不快,那我便實在對不住了。”
沈疏同搖頭,“無事。”
張璟又補充了幾句,“九公主確實是格外善良,關心姊妹,不然也不會願意同我交談。”
沈疏同偏頭看他,笑得好看,“那確實,畢竟她是我的妻子。”
張璟:?
什麼你的妻子,這會子她是你的妻子了,平日裡吵架裡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她是你的妻子。
他忍不住道:“沈少卿,你平日裡,不是最討厭九公主了嗎?”
怎麼這會子又是你的妻子了。
沈疏同眯眼,笑得沒什麼溫度,“這二者矛盾麼?我們二人確實互相不喜,但她也確實是我的妻子。”
張璟緘默片刻,不知說什麼好。
得,就你高傲,她是你妻子。
顧蓁後來卻無意間聽張璟說過此事,有些疑惑不解。
他這麼關心自己和張璟說了什麼做什麼,還“我的妻子”呢,多奇怪。
她隻能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掌控欲望強,就算他討厭自己,但隻要自己是他的未來妻子,就不能隨意造次。
她覺得要好好和他說清楚,婚前就把婚後的事情安排好,否則這純屬騙婚。
兩個人在茶桌前坐下,顧蓁問道:“你那麼關心我和張璟說什麼做什麼?”
“張璟是公主姊婿。”
“姊婿就不能說話了?”
“公主當避嫌。”
“我喜歡和他說話就說話,不然你讓我同你說話嗎?”
“為何不可?”
顧蓁撇嘴,“你這個人像是好說話的嗎?人家張璟,又溫和又有禮,性子還好,我為什麼不和他說話和你說話啊?”
沈疏同挑眉,“公主對張璟印象很好啊。”
“因為人家本來就很好。”
他涼涼地笑道:“那讓公主失望了,公主要委屈做我的妻子了。”
顧蓁笑得更虛假,“也委屈你了沈少卿,要娶我。”
結果他真誠道:“不委屈。”
“對臣而言,娶誰都一樣,公主倒也沒有那麼,讓臣厭煩。”
顧蓁:我謝謝你。
“反正我現在先同你說好,等我嫁過去了呢,我每日睡到什麼時候你都不要管,你也不要經常來打擾我,平日裡你愛去哪裡去哪裡,但不要像李都尉一樣齷齪就行了,我的要求不高吧?”
沈疏同諷刺道:“公主這麼不想見到臣,怎麼不要求分房?”
他有些惱怒,被嫌棄到這個程度,也是聞所未聞。
所以他在她心中便如此討厭麼。
顧蓁卻像是被點醒了似的,立刻興奮道:“可以嗎可以嗎?那就從新婚夜分房睡吧,我可以先去沈渺房裡擠一擠的。”
“沈渺不同意。”
“那我去哪兒睡都行。”
“府中沒有空房留給公主。”
“那就我睡床上,你睡地上。”
沈疏同咬牙,“公主還真是費儘心思。”
顧蓁拍拍手,“反正你不想和我同房,我也不想和你同房,我還不趕緊走開嗎?你有沒有什麼要求?現在可以跟我提。”
他冷聲道:“公主提的夠多了,臣還有什麼好提的?”
顧蓁覺得他這氣來得莫名其妙的,明明自己心平氣和地和他談話,她這提的要求不也正是他所想的嘛,好端端的又在生什麼氣。
真是不理解。
沈疏同也無法理解自己。
他分析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大概可能是因為,他第一次被這麼嫌惡,所以心裡生氣罷了,和其他都沒什麼關係。
他又不可能是真的因為關心顧蓁、想和她親近才生出這樣的情緒。
誰會想親近她。
顧蓁的傷好的差不多了,終於可以隨意出行了,然而便聽到忻妃去世的消息。
她估摸著時間,記得原書中忻妃去世便是在炎炎夏日,隻是不知來得這樣早。
忻妃去世,天子必然不會回宮,畢竟現在才在此處避暑半月。後宮中所留之人不多,但幾位有資曆的嬪妃著手安排忻妃的喪事也是綽綽有餘。皇後本也該回去,但近日她身上不適,天子疼惜她,便也不讓她舟車勞頓回宮了。
顧蓁坐不住,想著顧泠一人在宮中,又無人陪伴,於是特意去求了天子,想要回宮陪顧泠。天子到底也放心不下顧泠,更憐惜她這一片心意,於是也準了。
張璟在那邊擔心不已,顧蓁讓人給他帶話,隻說自己會回宮陪伴顧泠,讓他莫要再擔心了,若有什麼話想說,自然可以寫信來宮中。
顧從恩一直覺得自家妹妹是個嬌氣小公主,十指不沾陽春水便罷了,關鍵是不諳世事,單純善良,讓她一人回宮,這麼遠的路他總不放心。思來想去也沒人可以陪著她,索性一咬牙喚來了沈疏同,“沈少卿,不如你陪九公主回宮吧,也不必再回來了。”
他早稟報了天子,天子最是不放心這個嫡女,自然同意。
沈疏同一點沒猶豫,“是。”
顧從恩有些沒反應過來,“本宮也不是要勉強你,你若不願意,本宮再另尋他人。”
於是他思索片刻,還是道:“臣願意。”
顧從恩非常欣慰,心想這兩人都開竅了,是準備在婚前好好相處,再不做宿敵了。
不錯。
顧蓁聽了卻更急了,顧從恩既然開口,沈疏同怎麼也不可能拒絕,更何況還有著係統任務呢,他肯定會善始善終地把自己送回宮裡。
但是她自己又不是不能一個人回去,身邊坐了個沈疏同才最要命。
翌日她便收拾好準備啟程回宮,皇後、顧從恩都來送她,左一句右一句,好似她馬上要走的是一條不歸路。
顧蓁哭笑不得,好聲好氣地讓兩人放心。
因為需要日夜兼程趕路,他們便不打算在沿途多休憩,於是帶了許多輕便食物。
上馬車前,沈疏同叫住她,先是遞了件褙子給她,“穿著。”
顧蓁將褙子接過來,“乾什麼?”
“夜晚趕山路會冷。”
於是她很聽話地把褙子穿上了。
他又遞過來一個小包袱,“帶著。”
她接過來,顛了顛,“乾什麼?”
“肉脯,吃不吃?”
“吃。”
於是她很聽話地把肉脯帶上了。
他又遞過來另一個小包袱,“帶著。”
她又接過來,狐疑道:“這又是什麼?”
“茯苓餅,你不吃?”
“吃。”
於是她又很聽話地把茯苓餅帶上了。
“趕路急,大多數時候公主隻能吃這些。方才說了,夜裡涼,需要多穿些衣裳。若有時夜裡趕路,也不可睡得太熟。臣的馬車就在公主後頭,若有事便來找臣。”
他對她說話看似很不耐,但卻能冷著臉說了這麼一大通,一口氣說完後看到麵前的小姑娘隻是傻乎乎地盯著自己看,不禁感到無力,“公主聽了麼?”
她點頭,最後憋出一句,“沈少卿,你真像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