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她(1 / 1)

顧蓁直接被嚇醒了。

她睜眼,翻了個身,又翻了個身,天色上早,她還是要多睡一會的。

但她輾轉反側,因為一閉眼,麵前就是沈疏同。

要命了。

為什麼會在這麼香豔的夢裡夢到沈疏同。

她想了半天,覺得隻能是因為沈疏同長得好看。

不好看的人進了這麼香豔的夢不是更恐怖。

算了算了,她安慰自己,好歹以後是夫妻,先做個夢也無傷大雅。

她暈暈乎乎地起身,春芝服侍著她喝了水,“公主不再睡一會嗎?”

顧蓁搖頭。

辰時一刻她用完早膳,便聽底下的婢女傳報道:“六公主來了。”

顧泠聽說了昨日之事,擔心得一晚沒睡好,但總不能晚上來看她,於是便起早來璟寧宮。

顧蓁笑道:“你怎麼起這麼早?我真的無事,不必專門來看我。”

顧泠上前,仔細看了看她,這才放心道:“無事就好。”

“忻妃娘娘怎麼樣了?”

她緩緩歎口氣,垂眸,“不大好。我能做的,也隻是陪著她了。”

顧蓁有些著急,推她起來,“那你快回去陪忻妃娘娘吧,不用在這裡陪我。”

顧泠點頭,勉強笑了笑,便離開了璟寧宮。

今日璟寧宮格外熱鬨,第二位來的是顧從恩。

顧從恩作為儲君,本不該常踏足後宮,但知道了昨晚的事,也急了,忙帶著太子妃從東宮來看顧蓁。

太子妃有孕,行動本不便,顧蓁忙讓人扶著她坐下,不好意思道:“我本就無事,怎麼好意思讓嫂嫂親自來看我。”

太子妃笑道:“殿下急得緊,昨夜一夜沒睡好,總說要來看你。”

顧從恩咬牙道:“我看那個李都尉真是魔怔了,居然敢動本宮的妹妹。”

顧蓁親自端了茶給兩人,對著顧從恩道:“皇兄喝口茶消消氣吧,我沒事。對了,皇兄是如何昨晚便知道這消息的?宮中的消息傳過去也沒那麼快吧?”

“自然是有人告訴本宮的。”

“誰?”

“不是沈少卿還能是誰?”顧從恩嘖嘖道,“本宮昨兒也是沒見過他那個樣子,平日裡都是處變不驚的人,昨夜來通報的時候倒是臉色蒼白的,倒還真算是關心你。”

“那是他怕自己做鰥夫。”

“你又在說些什麼胡話?”

“那是他自己說的。”

顧從恩擱下茶盞,撇嘴道:“本宮實在懶得管你們二人的事,等你嫁過去了,什麼事兒便都沒有了。”

顧蓁又拉著太子妃聊了幾句腹中孩兒的事,顧從恩便說要帶著太子妃再去見見皇後,幾人便散了。

第三位來的也是在意料之中,是顧褚。

她連昨夜穿的衣裳都沒來得及換,看來是一夜未眠,臉色發青,眼含怨恨。

顧蓁不動聲色道:“姑姑請坐。”

顧褚瞪著她,慢慢坐下後,猛然揮手,將桌上的茶盞等物通通掃落在地,發出驚心動魄的聲響。

顧蓁蹙眉,不客氣道:“姑姑要做什麼?此處是璟寧宮,姑姑是不把皇後娘娘放在眼裡嗎?”

她恨恨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你這個賤人,本宮定不會放過你。”

顧蓁微笑,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姑姑開心便好。此時行刑已經結束了吧,李都尉死了,姑姑日後的日子不大好過吧?”

顧褚猛地將她麵前的茶盞拿起,再摔碎在桌上,聲嘶力竭道:“住口!都是因為你!若不是因為你,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我與他的醜聞怎麼會被所有人知道?他又怎麼會被賜死!如今我顏麵掃地,還不是拜你所賜?”

她冷著臉,轉過身同她對視,聲音泠泠,“李都尉奸汙清揚,罪不可赦,杖刑一百我都嫌少。後來他挾持我,賜死他也是他應得的。他有這樣的下場是他的報應,這樣的人,死一百回都死不足惜,隻有姑姑舍不得這樣的汙穢。姑姑你呢,淩辱清揚逼她跳湖的事我都沒有捅出來,你不好好感激我,還在這裡對我頤指氣使。你不是最要臉麵了嗎?那若是眾人知道你因為妒忌一個婢女而做出這樣見不得人的事情,你的顏麵還在嗎?”

“陛下沒有給你選錯人,你們這門婚事真是天造地設,畢竟你們都是一對罪不可赦的惡人。”

顧褚許久未見顧蓁,沒發現她已經變得如此尖銳,像一把開了刃的尖刀,冷不防便能刺得她血流不止。

她喘著氣,卻說不出話,隻扔下一句,“本宮不會放過你的。”

顧蓁起身,背脊筆直,微笑道:“那我便等著姑姑。”

她姣好的臉龐變得扭曲,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璟寧宮。

婉卿帶著幾個婢女上前收拾完桌上的杯盤狼藉,爾後跪下道:“奴婢要多謝公主。”

顧蓁笑了笑,扶她起來,“你好好的又跪什麼,這又有什麼好謝的。對了,你這幾日要不要出宮一趟,把清揚好好下葬?”

婉卿感激道:“多謝公主。”

她提醒道:“這個月陛下恐怕要去選德宮避暑,你便趁著這幾日出宮去,這樣來得及和我一起去選德宮。”

“是。”

選德宮是位於中原的一處行宮,本朝一直有夏日去此處避暑的慣例,當今天子也不例外。

此時正值盛夏,酷熱難耐,天子遂準備前往避暑之地,待暑氣稍減返回。

皇後及後宮幾位嬪妃、公主、皇子自然都要前往,顧褚本該去,但她自李都尉事後,便閉了長公主府的門,一直不願見人,天子也不好勉強她。

顧泠要照顧忻妃,兩人自然都要留在宮中。

顧蓁這一次出宮至少需要一個多月才可返回,心下不放心顧泠,臨行前還特意去看了她。

她知道天子和顧從恩出行,自然會帶心腹大臣同往,但沒想到沈疏同居然也在。

待到了選德宮,眾人舟車勞累,休憩了一整日,翌日天子才邀了眾人於水殿中納涼。

水殿中有水車、水簾降溫,自然格外清涼。水殿又位於湖畔,湖中荷葉田田,景色尚好,清風拂過,更是清涼無比。

天子令人呈上瓜果和納涼美食,顧蓁吃著冰雪冷圓子和涼水荔枝膏,隻覺得通身舒暢,口中冰涼,身上也清涼起來了。

她坐在水殿中,透過紗帳,這才看見沈疏同。

真是巧,天子統共沒帶幾個人,他居然也在。

不過天子一向器重沈家,每年總要帶上沈家人,今年隻不過是沈疏同罷了。

顧蓁最不耐熱,一出水殿便覺頭暈目眩,趕緊去了水殿旁邊的逸寒湖,索性蹲在湖邊玩水。

待把胳膊浸在水中,她才感覺舒服起來。

真的是熱,哪裡都熱。

湖邊的路本就不平整,顧蓁蹲久了頭暈目眩的,猛的起來沒站穩,結結實實地把自己的腳扭了,婉卿扔了傘想去扶她都來不及。

顧蓁蹙眉,婉卿嚇道:“公主,奴婢去喚太醫。”

她趕緊攔道:“彆去彆去。”

若喚太醫來,自然會驚動天子,天子疼愛她,便不會斥責她,隻會逮住她身邊人斥責,到時候遭罪的自然就是婉卿、春芝等人。

顧蓁忍著疼,對春芝道:“你扶著我,咱們先回去,可彆驚動了旁人。”

春芝趕緊上前扶住她,奈何扶住了她,她這一瘸一拐地走得也疼。

正是午後,太陽毒辣,顧蓁又熱又疼,隻覺得自己快暈過去了。

恰巧沈疏同從逸寒湖過去水殿見天子,遠遠就看見幾個行跡詭異的人在湖畔,他走近些看,果不其然是顧蓁。

顧蓁覺得丟人,彆過臉去,對春芝道:“咱們趕緊過去。”

玩個水把自己玩成這樣,說出去真是著實丟人。

沈疏同一看這陣仗,便知道她是又把自己整成這般,輕嗤一聲,轉頭便走。

走了幾步覺得不對勁,於是又走回去,“公主,要臣幫忙麼?”

他現在格外自覺,直接在自己身上開始疼之前行動。

顧蓁搖頭,“不要。”

還要他幫忙,那她的臉真是丟儘了。

沈疏同點頭,抱著手繼續看她艱難挪動。

顧蓁又挪動了幾步,覺得不行,再這樣下去她都要暈過去了,於是很沒骨氣道:“沈少卿,你還是來幫忙吧。”

沈疏同嗬了聲,放下手,走過去。

春芝很自覺地放手,退到了後麵。

顧蓁先道:“你彆抱我。”

多肉麻。

他蹙眉,有些嫌惡道:“臣沒說要抱。”

誰又要抱她了。

於是他伸手扶住她,繼續往前走。

結果顧蓁知道現在扶她的人是他了,直接不用力了,軟軟地靠在他身上,整個人恨不得倒進他懷裡,手還拉住了他的袖子,生怕自己會摔倒,扯得他整個人險些不會走路了。

走了幾步,他忍無可忍地停下來,看向麵前無辜的顧蓁,“公主這是要讓臣怎麼走?”

這酷熱的午後,他再拖家帶口的,恐怕等會倒下的不是她,而是他了。

她還是麵帶無辜地看著他,言下之意就是,那你說怎麼走?

沈疏同心想自己真是倒了黴了,好好的大路不走,偏偏要從這裡走,偏偏還遇見了她。

他盯著她片刻,顧蓁還以為他要不管自己轉身離開了,結果最後他還是冷著臉道:“上來,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