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定是齊家夫郎向其父母說了些什麼,他怎敢──”女子第一反應竟然是齊雨澤在搞鬼,穆思淼百思不得其解。

“並非他告狀,隻是今日起身時,看到幼子年幼,竟無食可吃,隻能吃些雜草白水,讓我怎能安心在外揮霍。”穆思淼說著,抬手用袖口貼著眼角,裝作在擦拭淚水。

她可是宮鬥劇十級選手,這點演技還是能騙過女子的。

果不其然,她在聽到穆思淼這句話後,態度比方才好了許多,看樣子確實信了她的說辭。

“但喂養孩子總歸是男子的事,你還是不要多帶,不然定會招人恥笑。”女子提醒著,雖不知原因,穆思淼也朝她應聲點頭。

回程路上一片漆黑,穆思淼憑借記憶錯開方才的泥窪,女子卻忘記了泥窪的存在,一腳踩進去,罵罵咧咧把布靴上的泥土甩掉。

穆思淼在黑暗中揚起嘴角,直到抵達家門口她才堪堪放下嘴角:“你回吧,往後也不用來尋我。”

她說完,推開半掩著的木門,看著裡間閃動的燈光,看樣子齊雨澤還沒睡。

從小養成隨手關門的習慣,穆思淼把門闔上,“砰”地一聲,那搖搖欲墜的半扇房門拍在地上。

裡屋房門緩慢打開,發出咯吱的聲響,穆思淼轉過頭望去,隻見齊雨澤正悄然探出頭。

警惕的眼神在觸碰到穆思淼時倏然變得驚喜,他推開房門碎步跑到她麵前:“穆娘,你怎麼回來了?”

“嗯?”穆思淼有些疑惑,“天色已晚,我回來睡覺。”

齊雨澤的眼神已經告訴她,原身似乎夜晚不回來是常態,不過也是,連孩子都不重視的人,常住青樓也屬正常。

穆思淼拍拍他的肩膀,也總算知曉傍晚女子來尋她時齊雨澤的欲言又止:“我以後都不會再去傾淑閣了。”

齊雨澤麵上一喜,瞳孔中剛亮起的光又瞬間暗淡下去:“奴家知曉了。”

嗯?他狀態明顯不對,難不成原身曾對他說過諸如此類的話?穆思淼輕輕歎息著,該怎麼拯救你,我的名聲。

但事已至此,還是先沐浴睡覺為好。

她先行走進裡屋,等齊雨澤也進來後突然出聲:“對了,房門方才掉落一扇,明日我再去修。”

她說著站到床榻邊沿,看著被他養得白白胖胖的女娃,更加垂憐望了齊雨澤一眼,但她此刻還是妙齡少女,這幫她根本幫不了。

奔波一晚,穆思淼渾身都是塵土,院子裡的那口井倒是可以燒點熱水來沐浴。

她轉過身看向齊雨澤:“你先睡吧,我去沐浴過就來。”

她說完抬步往灶房走去,身後的腳步也一直跟他到灶房才停下,穆思淼有些無奈:“你不困嗎?”

齊雨澤搖搖頭,動作麻利地拿過地上的木桶,走到院子裡打起一桶水,倒進鐵鍋裡,側頭詢問穆思淼:“穆娘,這些水夠嗎?”

本來就隻是衝衝汗漬,穆思淼點頭後,齊雨澤便放下木桶,三兩下點燃火,往灶台裡加上木柴。

齊雨澤這樣的美人,屬實不該做這樣的粗活,穆思淼站定在他麵前,剛抬起手,隻見齊雨澤猛地抱頭,手腕上的傷痕就這麼明晃晃映入她眼眸。

這場景有些眼熟,她在某些家庭劇中似乎看過,該死,原身竟然還家暴,人設洗白難度再次增加。

穆思淼訕訕收回手,麵露尷尬:“我自己來就行,你去看著玥兒,床榻太高,當心她彆摔下來。”

聽著穆思淼對女兒關心的話,齊雨澤立即起身朝她作揖,拎起衣擺往裡屋走去。

看來還是孩子更能調動他的情緒,穆思淼繼續往灶台下塞木柴,等到水煮開之後,沐浴的位置倒是個難題。

穆思淼走遍整個院子,最終總算找到一處尚為隱蔽的位置,她先從裡屋拿出一套裡衣,拎著木桶走向角落。

她速戰速決,隨意衝洗一遍換上裡衣,將木桶收回後,翻出一支以柳枝製成的新牙刷,蘸取草木灰漱過口,神清氣爽地走進屋裡。

齊雨澤靠在床頭,手掌輕輕拍著女娃的後背,聽到房門打開時,他驀然回頭,眼底滿是驚恐。

這恐懼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消失的,穆思淼隻好裝作沒看到,坐到一旁椅子上幫自己倒了杯清水。

仔細想想,兩人雖有夫妻之實,但也是原主的事,齊雨澤對她來說隻是個陌生男子,她越想越接受不了,遂起身往外走。

齊雨澤本就一直在注意她,在她即將出門時,他匆忙下床,甚至連鞋子都沒來得及穿。

他攥著穆思淼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穆娘,不要走……”

與藍田給她的感覺不同,齊雨澤咬著唇一臉委屈,指尖攥得發緊,當穆思淼看過去時,他雖不願放手,但最終還是鬆開手指。

他垂下眼簾,及腰的長發滑過肩膀至胸口,額前的碎發將他麵容遮擋些,但卻難掩失落的情緒。

穆思淼猝然想起他晚間所說的那句不要休棄他,看樣子原身定拿這句話來威脅過他。

“天氣太熱,我不過是出門吹吹風。”穆思淼忍不住抬手扶上他的頭頂,她家中養過一隻緬因貓,體型雖大,但性格卻柔和得很,與這齊雨澤倒有幾分相像。

“穆娘所說當真?”齊雨澤眼裡滿是細碎的光,他第一次感受到穆思淼手掌的溫度,並不隻有疼痛。

“當真。”穆思淼朝他點頭,出門後站在院子裡仰望著,漆黑的夜晚滿天星鬥,她似乎在現代從未見過如此純粹的夜空。

想必她來到此處也是命中注定,既然如此,便接受罷了。說不定當她事業有成之時,便自然而然能回歸現代,她的存在,肯定是為了解救齊雨澤的處境。

給自己洗腦後,穆思淼望著掉落的門板以及滿院的荒草,沉沉歎出一口氣,看來明日有一場苦戰要打。

她走進屋時,齊雨澤已經睡著,他側躺在床榻外側,貼著床沿,稍微翻身就能掉下床來。

穆思淼輕手輕腳跨過去,將女娃往裡側挪了些位置,又拍拍他的肩膀,待他迷迷糊糊睜眼後,才輕聲說道:“往裡側挪些,彆掉下去摔了。”

齊雨澤一臉茫然,待穆思淼再次出聲提醒,他才恍然醒悟,紅著耳根朝她這邊挪了挪。

雖然兩人之間隔著孩子,齊雨澤並未觸碰到穆思淼,但他仍舊有些欣慰。

從結親當日至如今,穆思淼碰過他的次數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次還是在老太太施壓後迫不得已而做的。

其餘時間,她不是與隔壁陳娘一同前往傾淑閣,就是去花天酒地,連他生產當夜穆思淼也隻是醉醺醺一覺到天亮。

隻因她曾有一青梅竹馬的心上人,但穆老太強行讓她與齊雨澤婚配,而那心上人在得知他婚配後竟跳河自儘了,她便將一切怪在齊雨澤頭上。

不僅將他視為眼中釘,而且連他們兩人的孩子也都不待見。

但她今日似乎有些不同,齊雨澤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好靜靜地望著她沉睡的側顏。

*

沒想到這麼紊亂的作息,翌日就已然調理好,穆思淼穿好外衣,刷過牙後走出院子,看著漸漸升起的日光,她竟覺得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齊雨澤正在灶房煮飯,趁著這段時間,穆思淼溜達著往田邊走去,地契上寫著田地所在位置。

她本想著如果找不到地方,就去詢問農夫,然而當她走到山坡時,抬眼望去,也就隻有兩塊長滿雜草。

穆思淼的那一塊在山坡凹陷處,除非填土,不然的話,每逢雨天,定會積水,這塊地屬實不適合種地,不過倒是個養魚的好地方。

另一塊地倒平整,但是位置在山頭後方,一日都見不到日光,如此一來,就算種菜想必也不會長好。

將兩塊地看過以後,她轉身回了院子,剛進去就聽到齊雨澤的叫喊聲。

“穆娘,吃飯了。”

穆思淼應聲,洗過手後走到灶房旁的木墩子上坐著。

木桌子上放著兩碗白水,另一碗仍舊是灰灰菜,不過這次他聽進了穆思淼昨日的話,隻取了些嫩芽。

雖有些難吃,不過比昨日的有毒之物已好了不少,不過這也不是辦法。

穆思淼三兩口將乾餅吃完,把懷裡的地契取出,打算詢問齊雨澤的意見,畢竟田契上是他的姓名。

“我打算把你這份田變賣,你看能不能行?”

齊雨澤懷裡抱著孩子,本還在為難得的和洽氛圍欣喜,卻猝不及防聽到這句話,他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難不成她昨日的變故都是因為要變賣田契嗎?

齊雨澤肉眼可見的低落,穆思淼還以為他是舍不得,剛想說變賣自己那塊田也是一樣的,還沒出口就聽到他如釋重負的歎息:“聽穆娘的。”

雖然兩塊田都不算太好,但自己那塊可以養些魚苗,種菜的話可以先將院子裡的土地開墾出來,而齊雨澤那塊,倒是可以考慮變賣為銀子,以解燃眉之急。

畢竟她們連麵都吃不上,缺少碳水,長久下來定會出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