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1 / 1)

孤將 幽默姐 4109 字 4個月前

季雙不太明白他好端端的特地跑來同自己說這些做什麼。

像是看出她的不解,紀霖接著說道:“為了陛下的安危,我很少離京,即便狄柔下了戰書,也再上不了戰場了,我就收了你這麼個徒弟,所以,我想,你可以去試試。”

“我?”

紀霖的話像驚天大雷般炸得她險些失聲喊出來。

她不解又震驚,先不說她是半路才竄進習武這道門的,隻說以她現在的三腳貓功夫,去了戰場還有命回來嗎?

“先前陛下不是沒有跟我提過,隻是我始終覺得錦衣衛不適合你,總覺得你適合更自由的地方,而且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再也去不成的地方,我想讓你替我再去看一眼。”

“我不行的……我……”

季雙的語氣聽起來很慌張,紀霖明白,自己突然說的這些話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抉擇,但時間不多了,她至少要在上戰場前,看完軍書,多次實戰,她必須在三個月內學會一切。

沒等她說完,紀霖再次開口:“陛下雖器重陳城,但他總歸是手握重兵的武將,邊關又無人能製衡他,陛下誇你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對於朝政,也有些獨特的見解,所以,我覺得,你可以去。”

猶豫片刻,季雙還是拒絕了,“師傅,我怕死,我不是能以身殉國的高潔人士,不敢輕易奔赴沙場。”

她感覺自己來這裡已經很久了,但始終融入不進去,她對這個國家沒有歸屬感,她隻愛自己的國家,在這個曆史沒有的,古書中不存在的朝代,她很難為此赴命,她還要要回家的。

紀霖歎了口氣:“我明白,隻是覺得以你的天賦,不該浪費在這裡,你再考慮考慮吧,出了宮門,去往邊疆,你會發現那裡有自由的風,遼闊的草原和任你馳遊的草原。”

季雙在心裡感歎,如果紀霖在現代應該會是一個很好的銷售,明明是去送命的地方,讓他說得像旅遊聖地一樣,連她都開始心動了,畢竟她還沒去過大西北,就掉到這來了。

紀霖空閒的時間不多,沒等她考慮好,便已經起身出去,隻留下一句話。

“師傅隻希望你好好想想。”

季雙沒有回應,隻是低頭看著手中的書。

許久,她負氣般的將書合上,聽了紀霖的話,擾得她都沒心情看下去了。

先不談那些她沒見過的風景,隻看當下的局麵,衛長宴對她很好,如果當初沒有他,自己也不一定活不下來,更彆說在這宮裡養尊處優,邊疆有難,她理應為他分憂,隻是她是真的怕死,雖然總想著死掉或許能回去,但她也不敢實踐,因為命隻有一條。

那一晚她沒有回殿,在藏書閣中坐了一整夜。

然而局勢並沒有給她多考慮的機會。

狄柔下了戰書,他們舉兵了,當初定下的約定,如今也才剛過,他們便下了戰書,理由也很奇特,是為曾經死在藺朝的和親公主討回一個公道,但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早乾什麼去了。

季雙覺得,跟氣勢洶洶的隻為找一個士兵的理由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狄柔雖然一直是分裂著的,他們各個部落常年不和,但一遇上開戰,便會暫時的統一戰線,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團結了。

季雙看著階下一排愁眉苦臉的朝臣,再看看麵如鍋灰的衛長宴,不敢吭聲,隻低眉順眼的為他倒茶。

“賠償?這你們也想得出來?他們是為了留芳公主嗎?他們是為開戰找個理由罷了!!”

“陛下息怒。”

見他的聲音也帶了些怒意,底下的官員立刻跪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衛長宴氣急,順手便想拿著案上的茶盞往下砸,結果摸了個空,茶盞離他不近,再看看一臉無辜的季雙,瞬間便被氣笑了。

他收了收手,冷靜下來。

“既然被下了戰書,那就打。”

“這……”

底下的人麵麵相覷,卻不敢提出質疑。

隻是在心底叫苦,狄柔實力不算低,陛下又是個敢打的,這恐怕又是一場硬仗。

後頭的糧食銀兩都要緊著邊關來,原本國庫便不太充裕……

劉德麵如死灰,戶部本來是一個好撈油水的地方,但上次借著陳城討要軍糧一事,陛下安插了沈長陽進來,這個沈長陽天天盯著他,每筆支出都細細的上報,他掌管戶部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

再加上國庫沒錢,京城各城防營也要來撥款,狄柔此刻下戰書,他就算是想撥,也沒錢啊。

他悄悄抬眸去看衛長宴的臉色,仔細斟酌著開口:“陛下,本該接了戰書,派兵前往,隻是陳將軍年紀大了,前些日子舊傷又複發了……”

衛長宴也沉默下來,陳城在邊關多年,戰事不停,他身上都是陳年舊傷,雖然奏折上總說能接著打,但誰也不知道他今日上了戰場,明日是否還能活著。

藺朝武將不多,他要是死在戰場上,沒有主將,必亂了軍心,再者他身邊的副將也是自年少時便跟著他的,年歲也大了…

衛長宴揉了揉眉心,揮揮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微臣告退……”

對於邊關,他一時也沒有合適的人選,他側身看著季雙,倏忽想起紀霖的話。

他看著她,許久,才開口問:“紀霖同你提過嗎?”

他這句話沒頭沒尾的,季雙卻聽懂了,她隻頷首,卻也沒多言。

衛長宴輕歎一聲:“紀霖不讓你進錦衣衛,朕原以為是為了再磨煉磨煉你,如今才知道,他是想讓你去邊關。”

季雙抬眸,對上他的眼,“陛下想讓我去嗎?或者說,陛下需要我嗎?”

衛長宴愣了愣,失笑:“戰場上明刀暗箭的,稍有失手便會丟了命,你若不想去,朕便替你拒了紀霖的請命,若實在想去,先跟在陳將軍身邊曆練些時日,總之,都隨你。”

他沒有正麵的回答她,隻是給了她選擇的權利。

屋內寂靜下來,衛長宴也沒有再說話,隻是安靜的批著他的奏折。

他是需要自己人,也正如紀霖說的,寒淨是最合適的人選,隻是她雖有天賦,卻也隻是個剛踏入武學不久的新手,所以他私心裡不想讓她去那麼危險那麼遠的地方。

“陛下,陳將軍好不好相處啊?”

季雙雙手搭在案上問他。

衛長宴沉默著,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他知道,寒淨不是個膽子大的,有一回替他守夜的時候,嚇得縮在床邊瑟瑟發抖,她願意上戰場,不用說,衛長宴也知道是為了他。

“是朕讓你為難了,戰場上刀光劍影的,你若害怕,便留在我身邊,不必去刀山火海裡走一圈,安然無恙的過完這一生。”

季雙在看了那麼多古書,卻找不到絲毫回去的頭緒時,便已經有了認命的念頭,雖然她很難融入這個時代,但是衛長宴對她很好,在現代,除了老師和手機,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了。

在宮裡又無聊得很,不如出去闖闖,說不定來日還能當個將軍。

“陛下,我是自願去的,師傅同我提過後,我也是認真思考了幾日,我想試試,也想幫您。”

衛長宴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離京的那日,季雙帶上了紀霖給她的刀和衛長宴給她的劍,和一些藥物乾糧,其餘的什麼都沒帶。

她坐在馬上,回頭看著高高的城牆,城牆上那抹玄色的身影離得有些遠,看著很模糊。

“走吧。”

季雙朝他揮了揮手,便駕馬離去。

衛長宴看著她瀟灑遠去的背影,輕笑一聲,抬手,也朝她揮了揮手,雖然她沒看見。

耿旭站在他身側抱怨:“寒淨姑娘也是,明知道陛下身邊缺不得人,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本想著陛下對寒淨總是不一樣的,他同她搞好關係,來日也可多一人相助,誰能料到,陛下竟會同意紀大人的提議。

此話一出,衛長宴垂眸,不帶感情的看了他一眼。

耿旭意識到說錯話了,冷汗直冒,立刻跪下自己掌嘴謝罪。

“奴才說錯話了……望陛下恕罪……”

見他臉都扇紅了,衛長宴才輕描淡寫的開口:“沒有下次。”

“是……”

耿旭跟在他身邊多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今日隻是隨口抱怨出來,他自己認錯,自罰了幾巴掌便好,他也不必再多罰,免得寒了他的心。

即將入春,但站在城牆之上,依舊是冷的,衛長宴站了許久,直到那抹身影不在,他才轉身離開。

紀霖站在城樓下,輕輕摩挲著手中的刀,凜冽的寒風吹得他臉疼。

“怎麼不上來看看?”

聽到聲音,他回頭,恭敬的行了禮。

“陛下。”

衛長宴從長階走下來,再次出聲:“不去跟她道個彆?”

紀霖搖頭:“不必去,她有自己的路,總不能老讓她回頭。”

“哪怕隻是告彆?”

“嗯。”

“朕原以為你會請纓,沒承想,你推了她。”

“臣若請纓,陛下可會答應?”

“自然不會,你先前受了重傷,險些連命都沒了,落了病根,朕若是讓你去,你有沒有命回來都不一定。”

“那您還問。”

衛長宴聽著他有些埋怨的語氣,笑出了聲。

看著有些脾氣外露的紀霖,衛長宴不由得又想起幾年前,紀霖身體還未恢複好,聽聞郴王帶兵往北來,從床上掙紮起來,拿著刀說要去宰了他。

他沒答應,這人便偷跑出去,若非守衛攔下了,他便真的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