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素華離開家的第N天,想她。
丁嫻心裡煩,不願待在家裡乾等,便每天領著丁文川到肖恒家,厚著臉皮留在人家家裡吃飯。
她也沒有白吃白喝,飯都是她做的,並非她有多賢惠,實在是肖恒的廚藝太糟糕,她不願意虐待自己的味蕾和糟蹋糧食。
本來心情就不好,再吃到難吃的食物她會發脾氣的。
肖恒是樂得不用自己動手就有好飯好菜吃,儘管丁嫻領著丁文川整天到他一個獨身男人的家裡容易被村裡人議論紛紛指指點點,不過他也看得出丁嫻就是她口中不拘小節的英雄兒女,想她一個姑娘家都能放得開不在乎那些閒言閒語他一個大男人也就不再扭扭捏捏,反正他們光明磊落。
這就把王大勇和劉福生給羨慕得眼眶都紅了,為此丁嫻還取笑王大勇,與肖恒商量,不過是再多兩雙筷子的小事罷了。
王大勇開心得直拍手,與丁文川排排坐好等開飯,劉福生也很想一起,可家裡的奶奶還需要他照顧,隻好依依不舍的告彆。
問了王大勇和丁文川,丁嫻才知道,原來劉福生的爹娘在他還小的時候經過一場意外雙雙身亡,一直是與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因此每到飯點他都要回家煮飯菜給奶奶吃。
這可把丁嫻給心疼壞了,她對這種懂事的孩子實在沒有免疫力,既然劉福生不方便與他們一起吃飯,那她就把飯菜做好讓他拿回家與奶奶一起吃。
劉福生沒接,丁嫻眉毛一挑:“乾嘛,你以為我是白給你飯菜吃的?我這是做人情,就是要你承了這個情,等你以後有出息,出人頭地了再來還我,你姐姐我曾幾何時做過虧本生意?”
聽她這麼說,劉福生在認真思慮後是笑著伸手接過裝有飯菜的籃子,誠心的道謝。
從這一刻起,他是暗自打定主意,以後但凡丁嫻有用得上他的地方,無論何時何處何地,他都為她賣命。丁嫻,是值得他追隨和付出一切的人。
王大勇的心思可沒有劉福生的細膩,他是吃得開開心心沒心沒肺,沒兩天就被他親娘揪著耳朵往家裡拖。
“你說你這臉皮厚不厚?天天跑人家肖恒家蹭吃蹭喝?是家裡的飯菜不香不好吃?”
王氏對這個兒子也是怒其不爭,是叫你偶爾去,沒叫你天天去!
王大勇委屈巴巴的不敢反駁,心裡嘀咕著可不就是家裡的飯菜不好吃嘛……
聽著他的哭訴,丁嫻笑得沒心沒肺,也不說給他開小灶,還美其名曰讓他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期間王屠夫給肖恒送過幾次豬肉,丁嫻也不跟他客氣每次都笑著替肖恒收下,肖恒也欣賞王屠夫的直率豪爽,請他喝過幾次酒。
這天王屠夫又來送豬肉,好家夥,整整一條豬大腿,丁嫻接過後想了想,笑著對他說:“王叔,今晚您讓王嬸彆燒菜做飯了,我下午包餃子,到時候讓大勇拿回去你們煮來吃可好?”
一來可以讓可憐的王小胖解解饞,二來也可以順道還王屠夫一個人情,到底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是?
王屠夫一聽就笑了,點頭連連稱好,早在自家兒子嘴裡聽說這丁家姑娘的廚藝是如何如何好,今日總算是等到得以品嘗一番的機會。
這次的肉多,要包的餃子量大,丁嫻也不讓少年們練武了,統統滾來一起包餃子。
肖恒力氣大,承包了剁肉和揉麵,王小胖負責把肉餡攪拌均勻,丁文川和劉福生則跟著她把小麵團擀成麵皮。
“王小胖你給我斯文細心點攪拌,要是拌得不均勻不好吃你看我抽不抽你,要是把餡弄出來浪費了你看我抽不抽你。”
“福生不錯,每張麵皮大小一樣,很棒。”
“我說你們也彆小瞧了燒菜做飯,以後想取得小姑娘的芳心這可是可以加分的知道不知道?”
在丁嫻的指導下,四個男生包的餃子也由最初的歪歪扭扭奇醜無比到最後的有模有樣。
丁嫻把王大勇包的餃子混雜自己包的給他裝好帶走,小胖子早就饞得不行,拎起籃子轉身就跑,連劉福生也不等了。
劉福生不急著走,趁著肖恒和丁文川打掃殘局,他來到廚房,紅著臉問丁嫻:“小嫻姐,你可以教我做飯菜嗎?”他會燒菜,隻是遠沒有丁嫻做的好吃。
“這有啥!”丁嫻笑,“以後我燒菜的時候你就過來看。”
“那……你會覺得我學燒菜很沒出息嗎?”
“瞎說啥呢,會燒菜的男人更討人喜歡好嗎?”
劉福生笑了,他不就是想討得丁嫻的喜歡嗎?
夕陽西下,劉家祖孫坐在飯桌前吃餃子。
劉奶奶年紀大,本就吃得不多,很快就吃飽放下筷子慈眉善目的看著自己唯一的孫子。
這孩子是個命苦的,爹娘早早雙亡,從小就與自己相依為命,隨著自己年紀漸長他更是懂事的挑起家裡的重擔;不過這孩子也是幸運的,自從他與隔壁家的王大勇到丁家和肖家學習後,臉上的笑容變多了,不但學到了知識和本領,同時也總算擁有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歡聲笑語。
“福生呀,”劉奶奶和藹可親的看向孫子,“咱們這名字起得就是好,福生福生,生命中帶著福氣,這肖恒與丁家姑娘可是咱們的貴人和恩人,這份恩情咱們要謹記心裡,有朝一日咱們是要還的。”
“奶奶我知道的。”劉福生笑著點頭,奶奶所說的可不就是他心中所想的,若是沒有他們,他無法繼續讀書也沒有機會學習本領,從今以後他一定加倍用功,有朝一日定會報答他們。
在梁素華離開的這些日子,丁嫻領著丁文川每天都到肖恒家看似過得開開心心又充實,實則每晚都在掰著手指數日子,懂事的丁文川沒再提起梁素華,這三人像是達成了某種莫名的默契,好似隻要不提就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轉眼就到了之前算好的梁素華的家書該送到的日子,大清早的天空就被籠罩在厚厚的雲層裡,就如丁嫻的心情一樣,又悶又陰又壓抑。
好不容易忍到吃完早飯,心情煩躁的丁嫻覺得自己有必要跟肖恒商談一下自己的想法和決定。
“咱們去肖大哥家。”
“姐姐……”丁文川欲言又止。
“怎麼了?”
等了好一會兒,他還是搖搖頭啥都沒說。
丁嫻輕輕一歎,她又何曾猜不到這孩子想問什麼,這就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坐以待斃不是她的性格。
兩人相對無言的朝肖恒家走去,經過村口的時候,丁嫻眼尖的看見有個手裡拿著一封信的小哥在那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
這個發現讓丁嫻雙眸發亮,直覺那人就是來找自己的,她鬆開丁文川的手,拔腿就朝那個小哥奔去。
送信小哥隻看見有人像一頭小牛氣勢衝衝的朝自己奔來,還未來得及看清長相就被對方驚人的速度嚇得後退一步,他他他隻是個送信的呀。
待他看清來人是個長相精致的姑娘後,隨即掛上笑臉禮貌的問:“請問……”
丁嫻打斷他的話急急插嘴:“可是送給丁家丁嫻的書信?”
小哥看了看信封,笑著說:“正是。”
“我就是丁嫻,請給我,”丁嫻伸出手,“辛苦你了。”
幾乎是小哥剛把信件遞過去丁嫻就扯了過來,忍不到去肖恒家就迫不及待的當場撕開拿出裡麵的信紙一目十行的看了起來。
小哥看見對方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本想再嘮嗑幾句,誰料丁嫻的臉色是越來越沉,眉頭是皺了又皺,渾身散發的冷意令小哥大氣都不敢出。
同樣大氣都不敢出的還有丁文川,早在看見丁嫻變了臉色時他就知曉事情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樂觀,之前不敢問,此時此刻更不敢問,他害怕。
終於把信看完,被氣得眼眶發紅的丁嫻閉上雙眼深呼吸,再睜開眼睛她把信紙折好放回信封裡,對小哥笑得十分勉強的道謝:“謝謝你。”說完也不等小哥答複就牽著丁文川往肖恒家走。
被牽著走的丁文川低著頭不說話,總覺得姐姐的手更加冰涼了,就如同他的心一樣。
丁家姐弟走到肖家的時候肖恒正在前院打拳,看見丁嫻麵色黑過包公的朝自己走來,一言不發的把一封信用力的拍在自己掌心上又一言不發的走進屋裡自己倒茶喝水,丁文川則一臉怯怯的站在旁邊望著自己不知所措。
聰明如肖恒早在看見丁嫻剛剛的臉色以及給他信封時的力度就能猜到信裡的內容絕不會是他們之前自欺欺人一廂情願想看見的。
為了不嚇壞丁文川,肖恒對他笑得溫和:“文川乖,進屋喝杯水,坐著跟姐姐等肖大哥進屋。”
丁文川咬唇垂眸點頭,腳步輕緩的走進屋裡。
肖恒收回視線,拿出信紙慢慢看起來,直到看完最後一個句號,實在忍不住低低咒罵一聲。
信,確實是從梁家送出來的,隻是這執筆人既不是梁素華也不是吳伯,而是出自一個叫梁逸恩的自稱是與梁素華同父同母的親弟弟之手。
兩位外甥見信佳:
我叫梁逸恩,是你們娘的親弟弟,也是你們素未謀麵的親舅舅。
遙想當年姐姐離開家那會兒我還未懂事,如今與姐姐好似初次見麵一般。想來是血緣的關係,我與姐姐一見如故並且有一種天生的親密感。姐姐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間看望娘親,她們一見麵就哭,勸都勸不住,思及她們要說體己話我便離開晃到外公的書房外,好巧不巧就讓我不小心聽到了外公的預謀——原來此次他請吳伯把姐姐騙回家就是為了以防爹爹沒能及時趕回來要把她綁著送到萬家!我一聽就急了,火急火燎跑回房間告知她們。我與娘親的意思是趕緊把姐姐偷偷送出梁家,可姐姐一聽就火了,她把椅子一踢就往外公書房衝,拉都拉不住!我驚呆了!原來她是這樣的姐姐!太勇猛了!當我們趕到書房的時候隻見他們在裡邊又吵又砸,那場麵令我們愣是沒人敢進去勸,最後不曉得外公說了啥,姐姐就在書房外不吃不喝的跪了一天一夜,最終還是病倒了。姐姐生病後外公就把她軟禁在房裡,她不吃飯也不喝藥,還是娘親哭著求她想想你們她才願意喝藥的。姐姐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拉著我說要寫信給你們報平安,於是我便代筆了,儘管遲了些但我已重金請人快馬加鞭送去,希望沒讓你們擔心太長時間。最後請你們放心,姐姐有我照顧和保護,希望你們也能好好照顧自己。
肖恒拿著信皺著眉頭走進屋,正巧聽見丁嫻對丁文川說:“文川,咱們去京城找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