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宴會(3)(1 / 1)

從寒微軒出發前,錦枝就告訴他,這場宴會,可是江府一年一度要舉辦的宴會。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他不可能躲得掉,而且他身為北辰國當朝少將軍,即便為庶子,自然也是免不了要出席的。

江府作為主家,長輩必定會前往,就連江府旁係子弟,亦會到來。

這更印證了他的猜測,這場家宴,雖不會讓他丟了性命,但江時願必定會借此機會,讓他顏麵掃地。

在宴會前失了規矩,受了江時願的刁難暫且不提。讓長輩們感到不愉悅,可是大事。

庶子要想翻身上位,自然還是要博取長輩信任的。

此刻,他與璃姨娘一起,坐在宴會較為偏僻的角落。

縱使他戰功赫赫,亦不會輕易地坐在靠前的位置。

那時嫡子和長輩才能做的位置,他自然不會僭越。

此時正廳內也陸續來了些旁係子弟。隻不過因為宴會熱鬨非凡,家中婢子在不斷地來回走動,自然是不會在意他一個庶子。

而且……這江府的規矩極其森嚴,嫡子隻和嫡子坐在一起,而且還能和長輩同坐一桌。

而庶子嘛……自然也是隻能和庶子坐在一桌,而且坐的位置還是極為偏僻,離長輩們那桌相差甚遠。

他雖視錦枝為家人,但她為江府丫鬟,自然是不能隨意出現在江府的宴會的。

錦枝不在身邊,他自己照拂母親,也未嘗不可。

他凝視著大公子坐的那桌,可是熱鬨的很。

不想他現在坐的這桌……

他一戰功赫赫的將軍,本應坐在前桌,卻因庶出的身份……

縱使他眉目清秀,他也隻能坐在這偏僻的角落,與這場熱鬨的宴會格格不入。

用他在現代經常說的話,就是:“各種各樣的破聚會,老子才不去呢!老子寧可宅家打遊戲,反正乾啥啥都行,就是不能參加聚會!”

可現在,他必須熬過這場讓他難熬的宴會,還要麵對未知的麻煩。

錦枝不在身邊,他給自己和母親倒了一杯熱茶。見母親未飲幾口,他也隻好作罷。

他隻是一人獨自捧著杯,隨意抿了幾口,麵上神情毫無波瀾,外人自然猜不透他內心的思緒。

他隻是涼涼地想道:“大公子,你這心,可真是比寒鴉還黑啊!”

他不是一個輕易擔憂的性子,在他看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他身為將軍,最忌諱優柔寡斷。

優柔寡斷,自然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大哥。”

隻是這一聲問候,卻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抬頭一看,便看見江璟川帶著謝夫人來了。

隻是江璟川這身,看上去可比江時晏貴氣的多。雖然同為庶子,可江璟川這身的料子,卻比他的,要好得多,但也因常洗滌而略顯褪色。

他身著一襲天青色長跑,衣料與這柔和燭光相互映襯,分外柔和。領口與袖口處精心繡著幾處回紋圖案,低調而不失精致。腰間束著一條淺灰色的革帶,雖無華麗裝飾,但亦顯乾淨利落。

相比之下,江璟川過的日子,與他相比,可真是好太多了。

他見江璟川神色自然,自然到在外人看來,他們仿佛真是一對親兄弟一樣。

隻有二人知道,彼此隻不過是,逢場作戲而已。

曲終,戲自然會散。

江璟川自顧自地坐在他旁邊,但他無意間瞥見謝夫人的輕輕蹙了蹙眉,卻未曾言語。

他自然是知道,謝夫人對他並不滿意。

畢竟,又會有哪個母親,願意讓能住在府邸的三公子和一個住在寒微軒的落魄將軍為伍?

他自然是明白人,自然也不會奢求太多情感。

所謂的交好,也不過是因利益而相逢罷了。

都是庶子,若不聯手,自然分不到這江府的一杯羹了。不是嗎?

江璟川野心勃勃,他豈會看不明白。

此時,江府內的長輩也和其他族中子弟皆以落座,宴席正式開始。

隻見這正廳,四周點滿了蠟燭。那光芒,照亮了整個正廳,燈火輝煌。

不僅如此,食物亦飄香陣陣。隻見這精美佳肴,整齊擺放在正廳的主桌上。山珍海味,應有儘有;色澤鮮豔誘人,令人垂涎欲滴。

江府的奴婢們,陸陸續續地往各桌上好涼菜。無人注意到她們的眼,此時更為晶亮無比,有的甚至還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這時普通百姓一年之中最向往的時刻——過年!

這可是一年到頭最重要的日子,在這日子裡,可以吃到平日裡吃不到的好吃的。尤其是這江府,雖為將門世家,但規矩森嚴,往日裡即使有剩菜,但也不多。

今時可不一樣,縱使規矩再多的江府,亦會在這一時節大擺特擺,好慶祝來年順心。

她們大部分都是從普通人家而來,家中並不富裕,江府在這一時節也還算闊氣,不僅多給她們一月銀子,而且這過年的宴會剩菜也很多。

運氣好些的話,還能看到有些桌上的菜,完好未動,就剩下了。

她們自然很喜歡這樣的菜式,這樣的菜式即使今晚吃不完,也可以留到翌日就著早點吃下。亦或是回家,帶給家裡人吃。

這隻是一場普通的家族宴會而已,雖然普通人家也會擺,但並沒有像江府這般紅燭高照,玉盤珍饈琳琅滿目。

四周的席位上,家族眾人依序而坐,個個身著華麗服飾,好一貴氣的模樣。

尤其是嫡子那桌,個個錦袍長袍,袖口和領口處皆用金色絲線精心縫製精美而複雜的圖案,衣服平整而無褶皺,發冠上鑲嵌著璀璨寶石。

這足以讓他們在這場宴會中,成為焦點人物。

宴會伊始,眾人先是起身,向家族長輩行禮問安,而後才依次落座。江時晏和眾位庶子一起,四處謹小慎微,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江時願的目光似乎在他的身上略有停留,帶著一絲審視與傲慢。

他靜靜地坐在位置上,雙手不停地搓著衣角。雖然心中宛如煮沸了的開水,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但如果大公子想當眾挑刺,他亦毫不畏懼。

待眾人落座後,江府的婢子們陸陸續續地在上菜,一切似乎都在有序的進行著。

但這婢子來到江時晏身邊,仿佛未曾見到過這江府的二公子似的,冷淡地上了這道菜。

坐在他一旁的江璟川,自然是知道他這位常年戍守邊關的江府少將軍,自然是很少見到江府這家宴上的菜肴的。

江璟川雖未見到他麵上的神情如何,但也能猜到他內心的茫然。

璃姨娘……算了,江璟川知道他們母子倆常年住在寒微軒,吃的和粗茶淡飯差不多,見到好物的機會自然是少了些。

於是江璟川好心提示他,這是燕窩。

江璟川還說,每逢過年時,江府自然會上這道冰糖燕窩,這可是江府當家主母趙夫人最喜歡的一道菜,她自然能在平日裡輕易吃到,可他們就未必……

他們身為江府的庶子,平日裡想吃到這類珍貴食材屬實不易。

更何況,還是趙夫人最喜愛的……

江璟川還好,過年時多少還能接觸到。江府也不太會苛刻待他,隻是江時晏他……

自然就沒這個待遇了,他被趙夫人視為與江時願爭奪未來家主之位最有利的競爭者,不僅不會將江府的資源傾向於他,反而刻意克扣物資,試圖讓他自生自滅。

再加上往年,江時晏大多數都在外戍守邊關,和璃姨娘聚少離多,就更難見到了。

原主並不在意吃的好壞,可作為擁有現代魂的江時晏,自然是知道燕窩這東西,數量稀缺,加工工藝繁瑣。

放在現代,那可是極為珍貴的食材!

作為現代人的他,雖然並不熱衷花錢享受這般珍貴的食材,但他也曾聽他在現代的親朋好友說過,燕窩這東西,對女孩子來說,是個好東西!

他用餘光詢問璃姨娘,見她沒有反對,便用大勺小心翼翼地給她舀上些許燕窩,順帶也給自己也舀上了些,試一試其中滋味。

他雖不知此菜肴如何製成,隻知道這燕窩口感軟糯,湯汁清甜無比。

他常年在軍中,味覺也不像正廳裡這些世家子弟那樣挑剔。在他看來,能吃就好。

他總是在寒微軒裡和錦枝開玩笑說:“住在這麼個地方,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再挑就真的沒得吃咯!”

他可真是個豁達樂觀的性子。

荷香在一旁,瞧見二公子如此小心地用大湯匙舀起少許這燕窩,一看就知道二公子就沒用過這大湯匙。再瞧他那喉結慢慢蠕動,將這燕窩吞下時,麵上明顯帶有些許嘲笑之意。

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眼神涼涼地看著二公子,心裡暗自想著:“不愧是常年在外的二公子,連燕窩這種好貨都不認得,真的是不識貨。”

荷香一句話,宛如一石掀起千層浪。

此時,觥籌交錯,好不熱鬨的正廳,卻因荷香寥寥幾句,頓時戛然而止。

她見這江府的二公子不言語,越挑釁越有勁,繼續道:“二公子您居然連燕窩都不知道,三公子見識明顯比你多得多。”

又瞧她那眉目輕佻,似乎是想起了些什麼,嘲諷的笑著,拖著長腔陰陽怪氣道:“喲,奴婢怕是忘了,二公子您常年戍守邊關,多少是品嘗不到像燕窩這般上好的佳肴的。”

荷香挑釁完,以為這江府的二公子多少會用言語辯駁兩句。在她看來,二公子要是在這麼重要的家宴中不反駁兩句,豈不是公然向眾人暗示他自己在這江府的地位,屬實不怎麼樣嘛。

和二公子坐在一旁的其他庶子,自然是知道,這是江府每年會給他們準備的額外節目了。

連他們都知道,江時晏來參與這家族宴會,多半也是個忍氣吞聲的庶子。他們是江府的旁係子弟,自然是不好多言了。

連江璟川都沒有出麵維護這江府的二公子,他們才不想趟這場渾水呢!

他們之中,有的人冷眼旁觀,有人笑看熱鬨,還有的人……

心裡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們都在看這江府的二公子,會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