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婈婈昨夜還做了個噩夢——夢裡,她任務失敗,隻能眼睜睜看著親人遠去,而她的攻略對象穆蔚生就一直冷笑看著,好在這段噩夢很快換作美夢。
翌日清晨,她就很神清氣爽。
然後問題就來了,關了的窗怎的忽然開了?
心許風吹的吧,她下意識想。
客棧是連租的,因為不太確定男女主何時會到。稍稍洗漱後,樓婈婈吃了些早食,順便就到了穆蔚生房前。
叩了聲響都沒見動靜,這就讓她驟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蛾眉略皺,她推開門,視線一掃——果然沒人!
去哪了?
雖心歎一聲,但有了前一遭經曆,她立馬就開始尋人。
先是粗略在同樓轉了一圈,繼而是樓下的堂廳,客棧附近的地方,但凡能尋的她都尋了,可依舊是沒見著人。
“怎麼忽然跑了?!”樓婈婈就很疑惑,明明昨兒還是好好的。
劇情節點差不多就是這幾日了,少了誰,也不能少了男配和男女主相見的劇情。
找不到人,她就打聽。
穆蔚生外形樣貌是一等一的好,完全屬於彆人看一眼多半就有印象那種,因此一問起來,大家都有話說。
比如歲月客棧的阿福就說,今兒個一早就見那位公子出去了,具體方向不太清楚。再比如附近開店較早的坊主說見他朝前走了……一路問下來,她就停在一個岔路口。
這裡完全是亂市區,人多口雜,辰時鋪主們多半隻忙著自己的事,更有甚者直接忙得頭都來不及抬,哪能注意到經過一個年輕好看的公子呢?
問了問結果,果然不出所料,大多數搖了搖頭,臉上好似寫了:完全沒看見啊!
樓婈婈一路心情起起伏伏,到了這,完全跌了下去,但她沒放棄,接著問了下去。興許是誠心感天動地,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她聽到個不一樣的答案。
是個半大孩子,她說見到那位大哥哥了,說著,她雙手鳥兒似的飛展開來,“那位哥哥會飛,好厲害!”
“什麼會飛,”孩提的母親就笑了,“去那玩去。”
話雖這麼說,但樓婈就聽到了心上,試探性問了下方向。
被抱起來的孩提就笑嗬嗬地指了指手,“漂亮哥哥去那了。”
得了答案,樓婈婈心中感激,忙繼續尋人去了。
去的地依舊很熱鬨。
可這份熱鬨中,她一眼瞅見個有翡君子,那人一身白衣,背對著她,墨發半束,身型頎長挺拔,周身時不時有緋紅著臉的姑娘偷偷看他,定是他沒錯了。
樓婈婈燦然喚道:“穆蔚生!”
話音落地,人影身形一頓,回頭,見茫茫人海中,有抹青綠正朝他招手。
果真是他!
不得不說,正眼直擊那臉,更覺得倜儻若神,也怪不得一群女子看著他直紅了臉頰,這誰頂得住啊。眼見周圍人目光多少聚了過來,樓婈婈迅速小跑過去。
見她過來,穆蔚生問:“姑娘怎會來此?”
“我想著你傷還沒好,有些擔心。”她順口反問:“你呢?”
不知錯覺與否,這話剛落,樓婈婈便覺周身多了許多視線。
餘光一瞥,她微愣。
不是錯覺。
——許多年輕姑娘看她同他攀談,臉上有驚有詫,更有甚者掛著憤恨可惜的意味。
被盯的有些頭皮發麻,她隻想遠離無聲的紛爭。
可恃美行凶的穆蔚生好似未覺,“隨便看看。”
其實並不是隨便。
他追蹤一人而來,可惜丟了蹤跡,這才停在此處。
一種意料之外的答案,樓婈婈點了點頭,忙想早點離開這個地方:“吃過飯了嗎?”聽客棧裡夥計說他很早就出去了,想必是沒來急吃。
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刷刷好感度。
他頓了頓,嘴角微勾:“不曾,某沒有早食的習慣。”
“跟我來。”
話罷,熱意覆上他的手,穆蔚生漆眸一垂,便見人兒拉著他迅速跑開,深黑的眸微抬,視野之內,少女的耳驀然染上淡淡的緋紅。
他眉梢微動一下,莫名想,耳為何會成為紅色?
不好看。
……好想割下來。
穆蔚生想著想著,少女忽然停了,停在一個早餐鋪子前。
“老板,來碗蓮藕湯。”樓婈婈遞過銅錢。
少女今日著了件天青對襟長裙,露出的後脖頸白皙又細長,她半側過身,站在一眾忙碌的身影裡,格外矚目。
小廝麵上露出驚豔,笑嗬嗬接過錢,又忙去了。
末了她回轉過身。
鹿眸看了過來,沒什麼猶豫地,順勢拉過他的手,坐到一旁。
熱意覆上,又很快挪開,僅僅刹那,可手背上的肌膚因著觸碰,早已灼然一片。
第二次了,她今日拉了他兩次。
他暗暗咬牙。
思考著,該直接扭斷她的指還是直接剁了那雙手?
一還是二好呢。
真是難以抉擇。
樓婈婈望著四周微微出神,忽然,她聽到穆蔚生說了句什麼。
沒太聽清,遂又問了一遍,“什麼?”
“姑娘平日也如此握住彆人的手嗎?”
熱騰騰的包子香沁入鼻尖,鄰人轟飲細談,小廝熱情招呼,無數聲音冗雜一起。萬籟俱寂的片刻中,穆蔚生坐在對麵,身子微傾,眸光不明地盯著她。
樓婈婈不知他為何會這麼問,不過提到手,她忽然想到自己又不知不覺握了他。
她忙拍一下自己的手背,想著吃一塹長一智,得肉疼一下才能警醒自己。誰知,穆蔚生垂眸看一眼她微紅的手背,眉心微挑,問:“姑娘這是?”
“不好意思,剛剛沒有征得你的允許就碰了你,你千萬彆誤會,我平常不這樣的。”
雖然是攻略,但前期給人留下輕浮的印象就不好了。
穆蔚生眼神微動,似乎有些意外她會特意解釋。
“在下確實不喜他人靠近。”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目中閃爍著沉色。
樓婈婈:“所以說對不起啊。”
穆蔚生就默。
許多人負他,可從沒有人向他言半句道歉,未曾想,平生收到的第一聲對不起竟是因為這,何其可笑。
辰時的早餐鋪子人流最旺,不過幸好樓婈婈來時人不算太多,因此小二上了幾桌就將吃食端了過來。
“好香啊!”她指了指蓮藕湯,“你快嘗嘗!”
穆蔚生不喜食,所以平日早點也是直接省去的,他清早察覺客棧有異人一路追隨而來,未遂,本想回去,從未想過早食不早食的問題。
但她的忽然出現,一切就“亂”了起來。
她說蓮藕湯清心養胃,吃的不膩,他可以試著嘗嘗,沒準兒會喜歡呢?
說實在的,他越來越好奇眼前的少女了。
然一想到昨夜聽來的夢囈,從前的困惑就又繞上一層。
……
穆蔚生最終還是喝了那碗蓮藕粥,這一點,樓婈婈心裡又驚又樂,隻麵上沒怎麼顯。
驚的是她當時隻是順口一問本沒打算讓一個厭食症患者真喝了那碗蓮藕粥,不曾想,他竟喝了,還喝了個精光!
於是樂便來了——他的厭食症沒她想象的那麼嚴重——如此一來,用美食為引攻略不至於太艱辛。
食完後的時間,樓婈婈就和他一齊回了客棧,路上還順便問了一下他的傷勢。這一問,更舒心了,他說,那些傷與他而言隻是不值一提的小傷,很快便無礙。
得知答案,她就徹底放心了,接下來就隻需等男女主閃亮登場了。
等男女主的第一天,樓婈婈依舊是最先確認穆蔚生在不在,好消息是他在。不好的消息是,聽說日露魚白時他都會消失一段時間,具體去哪?做什麼?皆是未知。
尤記得阿福旁敲側擊給她透露這個消息時神色微微露出的隱忍與憤然,當時她還不明所以,直到她在另一位小廝阿七耳裡聽到那聲“你家夫郎”才恍然明白什麼。
原來他們一直以為他們是夫妻關係,誤以為穆蔚生模樣俊俏,背地裡卻去哪家偷野花去了呢。
噗嗤一聲——
樓婈婈當即忍不住笑了,但笑歸笑,誤會還是要解開。
聽了解釋後,好些人就露個原來如此的表情,撓撓頭,接著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第二日的一切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他又出去了,直到辰時才歸。
一來二去就勾人興趣,第三日,樓婈婈特意起了個大早,準備悄悄隨著,她這般盤算著,卻不想跟著跟著眨眼人就丟了。
四處一眺,哪裡有他半點兒身影?
她心裡琢磨莫不是被發現了,倒也沒注意某處林蔭悄然走出道影子。
隻見那人影無聲朝著少女走近,一步兩步,在她毫無防備之時,倏然抓住她的脖子,狠狠扼住。
“彆動!”
這突如其來的異聲和桎梏就給樓婈婈嚇個機靈。
一瞬所有心思都被打了回去,她僵在原地,下意識微垂眼睫,隻見晨光下,她的影子旁驀然多了個身型大她幾倍的男子,餘光裡,扼住她脖頸的刀柄泛著嗜人的冷光。
淡淡的腥血散於鼻尖,像是無形的大錘深深敲在心海,轟地一下,她心中的靜謐被撕了個粉碎。
樓婈婈睫毛抖了一下,故作鎮靜地輕點了點頭:“大哥,有話好說。”
話間她心顫的不行,完全是想冷靜,身子壓根兒不聽使喚的程度。
“你同他是何關係?”
男人說了很多,但樓婈婈尤隻注意到這句。尤其是那個“他”,聽後她巋然愣住了,腦子高速運轉男人口中的他究竟是誰。
但很快,她得到了答案。
“你們是在尋我嗎?”
穆蔚生不知從哪忽然出現,緩步走了過來。
話間,他唇帶著明顯的弧度,耳上的銀鑲綠鬆石負著日光,璀璨奪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