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1 / 1)

短短兩個月,所有的事務在童啟手中做了簡單交接。

與汪家合作的棉花田,如今早已走上正軌,有吳韌負責看管,不必憂心,他早已將種植過程等一係列需要注意的事情提前抄寫了一個小冊子,分發給了汪家和負責的佃戶們;而琉璃廠每月的分紅也有全勝鏢局的總鏢頭劉明皓統一照料,準時交接給府衙裡的災民救濟點。

童啟輕裝簡行,隻帶了繼本叔和全勝鏢局硬塞過來的兩個鏢師,便直接踏上了府城科考之旅。

其實劉家家主和童父本來也是想要一起的,但被他給婉拒了。

不過考個試而已,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更何況河南府和伊川縣離得也不算遠,來回幾日便回來了,有何擔心之處?

書院被暫時托付給了清虛子,臨走前,他還不忘給學生們布置了滿滿一周的作業與複習安排,這才放心離開。

態度隨意的就像是出門旅個遊,半點沒有科舉的模樣。

五位學生站立在書院門口,目送山長坐的牛車緩緩駛向遠處,皆感覺到一陣稀奇。

不止是為了童啟“嚴格備戰,輕鬆上場”的態度,更是為了這罕見的學生送老師的詭異場麵。

以往見過父母送孩子,老師送學生,這還是頭一次,倒過來的?

童啟一路沒帶多少衣服和書本,唯一裝了滿滿一竹箱的,就是各種吃的喝的。

“來來來,彆客氣,嘗嘗我們書院新製作的吃食如何?我特意拿了五六天的分量,夠咱們路上吃的了!”

他毫不客氣的掏出幾罐八寶粥以及小麵包塞給了隨行的鏢師們,空懸著小短腿坐在馬車邊緣處,目光狡黠而靈動。

這一刻,脫離了華夏書院山長的身份,童啟重新回歸了應有的年紀,就如同普通出門串親戚的孩童般,充滿了天真。

兩位鏢師愣愣的接過,忙道了謝,心中一暖。

他們走南闖北,沒少接觸過文人群體,但凡身上帶點功名的,哪個不是渾身傲氣,一臉不屑?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拿正眼看他們,且年齡又如此小,辛辛苦苦的跋山涉水參加科考,實在是惹人憐愛。

一路上,兩個人對童啟照顧有加,偶爾講述著沿路的風景與走鏢時遇到的故事,倒也有趣。

快臨近府城邊緣的時候,一隊人馬匆匆從他們身邊經過,激起陣陣灰塵。

童啟瞄了一眼那馬上坐著的人,突然道了聲。

“攔住前麵那幾人。”

兩位鏢師不明所以,本著完全信任童啟的原則,直接掉頭跟上。

見他們追來,前頭那幾人瞬間跑得更快。

童啟站起身,從後方拽出一跟長長的繩索來,打了個活套,遞給旁邊的繼本叔,表情冷厲,“他們是拐子,用這個,把最前方馬上的那個人拽下來,王叔、劉叔,準備好,他們手裡應該有武器。”

什麼?拐子?

一聽這話,幾個人頓時嚴肅起來,拿起東西,嚴陣以待。

童繼本不愧是戰場上下來的人,雖然一條腿瘸了,可手上的動作卻依舊精準。

隻甩了幾下便直接套中了人,一把狠薅了下來。

前方馬匹飛躍,伴隨著一陣淒慘的嘶鳴聲,男人脖頸瞬間被套住,整個摔倒在土地上。

係在身旁的麻袋也因此解封了口,掉落下來,露出個七八歲昏迷的男童。

隨行的同伴勒緊了馬匹,一臉凶惡。

“媽的,多管閒事,找死!”

他們拿起刀轉身衝著童啟等人駛來,兩位鏢師和童繼本立刻迎上,雙方纏鬥著,童啟連忙去查看那地上的孩子,好在隻是昏迷,沒有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被拽下馬的男人掙紮著爬起來,望向童啟。

見到不過是個十歲的男童,頓時惡狠狠的朝地上唾了一口,伸手來抓。

“小心!”

周圍的人驚了一跳,剛想呼救,卻見一道冷厲的光芒直接刺入那歹人的掌心!

刀尖輕易穿透過皮肉,深可見骨,血如泉湧。

“啊!”

那歹人痛呼著握緊了自己的掌心。

童啟站在原地,手持出門前從自動售貨機內臨時兌換出的水果刀,一臉冷峻。

不過兩秒之差,一隻冷箭橫穿過那歹人的胸膛,將其射中倒地。

其餘同夥見狀不對,立馬逃竄,卻被匆匆趕來的一隊士兵緊急圍住。

“是你?”

領頭的柏大將軍手持弓,騎著馬趕來,意外的看了童啟一眼。

“參見將軍。”童啟硬挺著行了個禮。

頭一次見到有人死在自己眼前,說毫無波動是不可能的,他青白著臉,忍了又忍,終於還是禁不住,扭過頭吐了出來。

柏大將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挑挑眉,頗覺有趣。

“你這孩子倒是冷靜聰慧,怎知他們這一群人便是拐子?”

童啟擦了擦嘴角,無奈的解釋道。

“誰家男人穿的一身布衣,可包袱卻是錦緞做的啊?更何況他們行色匆匆,連吃食都沒有準備,可腰間卻掛著明顯不屬於他們的孩童專用水囊,一看便有異。”

柏弓良忍不住笑出聲,隻一眼便能如此觀察入微,這小子,確實有點東西。

難怪老爹讚賞有加。

他本是奉命前來鎮壓動亂的,誰曾想恰好遇到安慶侯爺家裡的嫡子丟失,忙幫著找過來,沒想到反看了一出好戲。

“你是要去考院試?走,我送你一程。”

柏弓良有心結識一番,順便問問對方手上這匕首是何物所製,怎會如此鋒利?

於是一把將童啟拎坐到馬上,嚇了手底下的人一跳。

“那個……柏將軍!”

人家好歹救了侯府公子,你稍微客氣一點啊!

旁邊的副將心都快跳出來了,生怕自家將軍得罪了這小童,也挨上一刀。

童啟倒是比想象中適應良好,頭一次騎馬,接觸到頭頂的新鮮空氣,他興奮的四周看看,反而壓下了方才死人的陰影。

兩方結成一隊,邊走邊聊。

童啟也沒想到,當初在柏老府上看到的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柏大將軍本人!

他本就崇拜這種沙場上廝殺出來的人物,一來一往之間,倒也聊得開心。若不是院試馬上開始,隻怕還有得促膝長談的時候。

互相約定了等回到伊川縣,就去書院拜訪。

兩人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到了府城,童啟讓繼本叔先去找租住的房子,他則單獨拎著點禮物上門,趁機拜見了一下當地的學政以及知府大人木奎盛。

那玻璃方子本就是借著華夏書院的名聲遞上去的,而作為華夏書院的山長,他來科考,理應打個招呼。

木奎盛對童啟態度尚且算是不錯,畢竟替他賺了那麼多錢,可學政大人便有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院試在即,學子理應主動避嫌才是,你倒好,反倒上趕著,嗬,恕在下難以陪同,先行一步。”

對方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童啟摸了摸鼻子,也不介意。

他早就打聽到的消息,這河南府的學政乃是魯地出身,翰林院裡貶下來的,性格最是剛正不阿,一貫秉公無私、從不搞表麵工程,和木知府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如今一看,倒的確如此,讓他徹底放了心。

公正就好,要的就是不徇私,公公正正的。

不然判卷子,他還真找不到參考標準是什麼。

且說另一邊,安慶侯府丟失的嫡子被找回,侯府夫人哭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正不知該如何感謝是好,柏大將軍卻開口表示,人並非是自己救下的。

安慶侯連忙追問情況,對方將當時的情景合盤托出。

聽聞動了刀,死了人,幾位嚇得那是一身冷汗,連忙備好重禮,便想要親自前往感謝。

可到了地方,卻撲了個空,客棧掌櫃說,人已經進入考場之內了。

鑼聲一響,院門緩緩關閉,三日的科考正式開始。

童啟跟隨衙役走到自己的號房內,將手裡的竹籃放下,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水和抹布狠狠打掃起衛生來。

這可是未來兩三天吃飯睡覺的地方,不乾淨怎麼能行?

將周圍擦得一塵不染後,他這才緩緩坐下,等待卷子的分發。

緊張嘛,倒是不緊張,畢竟他早已經在考前壓過一波題目,而且有著線上數據庫的幫忙,這幾年的真題模擬,他已經全部做了一遍,心中有題,自然不會慌張。

倒是對麵號房裡的一個老童生,胡子花白,看到他這年紀,也來參加院試,頗有些不忿。

口中不斷念叨著,“黃口小兒,世風日下”之類的。

直到被旁邊站崗的衙役警告了好幾遍,這才勉強住嘴。

清脆的磬鐘提示音響起,卷子被一張張傳了下來,童啟接過後先整體閱覽一遍,等學政官喊了開考,這才開始提筆研墨,慢慢思考起從哪裡作答。

經義題比較好寫,策論的話,按照他平日裡練習的規格來,倒也不難,唯有詩詞需要多想想,反複揣摩。

他給不同的題型分配好時間,將內容先填寫到草稿紙上,剛開始時還有點不習慣,越寫,卻越覺得順利,在不少人還沒答完第一題的時候,他已經率先將經義題全部謄寫到卷子上了。

養精蓄銳一會兒,臨近午時,不少考生紛紛掏出大餅啃了起來。

童啟卻將卷子一收,直接向衙役要了壺熱水。

不一會兒,一股霸道的香氣陡然彌漫至整個號房內,將所有考生的心神被攪得瞬間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