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攸侯府01(1 / 1)

原來是這種傻問題。到底是小孩子,心思天真。孟夫人心裡發笑,回答說:“東攸侯確實娶過十二個妻妾,但是有哪幾個已經去世,身邊還剩下幾個夫人,這些都打聽不到,你到了昭信城,自己留心。”

她從衣袖裡取出一個木盒,遞到趙瑛手裡,是滿滿一盒貝幣,貝幣上放著一支青銅打成的發簪。她說:“出門在外,該打點的地方不能小氣,但也不能像在家時這樣處處擺闊。”

往常孟夫人也會時不時給趙瑛一些錢,但不會給這麼多,等她花得差不多了才會再給,這次一次給足了幾年的量。

趙瑛應了聲是。

孟夫人把發簪替趙瑛簪在頭上,整理著她的頭發說:“這支青銅簪你師父請人為你打造的,托我送給你。”

“師父也知道了我要去選神女?他在哪,怎麼不親自來送我?”

孟夫人隻道:“這次去參選,所有人隻能帶兩個仆人隨行服侍,到了昭信城,東攸侯一定會給你們安排服侍的人。外麵的奴仆你要小心,彆像在家裡這樣懶怠疏忽,要學會約束下人,該打的就打,該罵的就罵。”

“知道了,母親放心吧。”

“彆以為你這樣的軟性子還能讓仆人服服帖帖,真是因為你脾氣好、人人都喜歡你。那是因為你背後有人,他們都忌憚。等去了外麵,奴仆都不是我們自己的人,你再不管教好,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此時,馬車已經臨近出城。

天色一點點亮起來。清晨的微光從車窗灑進來,給馬車內鋪著的錦緞鍍上一層金色,也給孟夫人的麵容蒙上一層慈母的溫柔。她的手覆上了趙瑛的手,慢慢說:“母親不在你身邊,隻能你自己替自己多操心。”

“嗯,是,母親。”

在知道自己要參加擢選之後,趙瑛從來沒有真正的正視這件事。在她的觀念裡,這是孟夫人安排給她的,她隻要照做就行了。哪怕落選也沒什麼,沒人會嘲笑她,她回到母親身邊,照樣做她一身反骨的闊小姐,懶散嬌縱,無法無天。

但是現在,她有一點意識到,後麵的路將會脫離母親的安排,真的要她自己走了。

母親不能保護她一輩子。

她“長大”了,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

送行再遠,終究還是要分彆的。

十位少女和家人在城門外分彆,往昭信城的方向出發。

海岱城離昭信城很近,午飯前這十位小姐就抵達了目的地。侯府門前,幾十名士兵站在大門左右,列隊歡迎這群尊貴的客人。來迎接的仆人說,其他三城的小姐還沒到,她們幾個是到得最早的。

大家下了自己的車,乘上一輛更大些的馬車,一起往裡走。

趙瑛一路觀察發現,這座侯府並不像她家一樣是建在一處的幾個院落,這裡更像一個小小的城,圍牆之內圈起來的是一座一座獨立的建築群。

這裡的生活質量遠比她父親的城主府奢華。

不時地有幾十名士兵列隊巡邏經過。路上還有穿著光鮮的仆人,他們推著人力車行走,車上是一罐一罐的泉水,或是一車一車的穀物。見到她們的馬車經過,仆人們停下手裡的活,訓練有素地向女孩們躬身行禮,目送她們離開之後,才起身繼續做手裡的事。

趙瑛猜測,這些仆人應該是平民的身份,因為他們行的禮是平民的禮儀,而不是奴隸的禮儀。從他們的穿著來看,也許還是些家底頗豐的平民。

路過一處比較樸素的草棚房屋時,有十幾個穿著破舊些的奴仆正在趕牛羊進屋。趙瑛問走在車窗外侍奉的仆人:“這屋子,是專門建來飼養牛羊的嗎?”

仆人回道:“回小姐,府裡的畜院不在這裡,這是臨時的牛棚,這些牛羊是諸位族長送來的禮物,大公子請了貞人占卜,貞人說祭牲圈養在西麵為吉,所以大公子吩咐把這些牛養在這裡,等過些時日再遷到內院去。”

同行的一個女孩拉拉趙瑛的衣袖嫌棄道:“你彆多問了。”

趙瑛心想,諸侯的宮室到底和外麵不一樣,臨時用來飼養牛羊的房子都透著考究。

女孩問她:“想什麼呢,在這裡咋咋呼呼的,讓大公子小瞧我們。”

趙瑛並不在意她的質疑,問她:“你說,這裡的奴隸、平民身份的男女仆人、士兵,加起來怕不是有上千個?”

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一直跟在她們的馬車邊上,聽到趙瑛的問話,拱手行禮之後笑說:“小姐真是聰慧。”

趙瑛透過車窗看他衣著不俗,還敢主動和她們攀談,猜他地位不低,問道:“你是大公子的人?”

“我叫蔡宣,是大公子的文官。”男人回道。

他的牙齒養護得很好,可見他出身在富裕的家庭。趙瑛向他點頭,道了一聲:“蔡大人。”又道:“真不愧是侯府,竟然有大人這樣出身富裕的男性擔任侍從。”

蔡宣說:“像我這樣的出身的文書官員以及女官,侯府裡有很多。還有那些侍衛隊長,也都是大家族的子弟。服侍大公子的男女仆人有兩百多名,其中像我這樣的人,就有二十多個。”

好家夥,這麼多人。趙瑛慨歎一聲。看來這個擁有封地的諸侯王,已經過上了相當奢侈的生活,難怪她那個嫁給二公子當妾室的趙妗姐姐,到了這裡就看不上海岱城了。

東攸侯的長子何珹已經等候了多時,走出來站在院子外迎接。

女孩們下馬車後,紛紛向何珹行禮致意。她們第一次單獨接觸這種身份高貴的男子,膽小羞怯使然,行禮時都不敢抬頭細看。趙瑛按照習慣站在後排,倒可以從前一排女孩的肩膀空隙間,觀察何珹的樣貌。

大公子何珹身形中等,是個挺好看的年輕男人,大約二十五歲左右,皮膚很白,身形清瘦,頭發梳理得非常精細,眉眼之中顯露著溫和。

何珹的聲音也和他的外貌一樣,非常輕柔和煦。“諸位小姐是最早到的,這一路著實辛苦。我父親去了王都,不在城內,命我接待各位小姐。這段時間請大家在我的院子中暫住,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希望小姐們在這裡生活得舒心。”

何珹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帶領女孩們往內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