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能聞到那血液的味道,沿著手上的血液爬入了傷口裡。肉眼可見地看著它隱沒在皮肉之下。
同時沈意蕪睜開了眼睛,但雙眼毫無聚焦,就好像一具行屍走肉。
沈恙見此笑了起來,看著手中的母蠱,“看來是成功了,不枉費為了煉製你們耗費我這麼長的時間。”
沈意蕪看著沈恙的眼睛,目不轉睛,沈恙盯著那雙毫無波動的雙眼問道。
“你是誰?”
“沈意蕪。”
“我是誰?”
“沈恙。”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沈意蕪如此直接喊出他的名字,從前叫他怪物,後來叫他哥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還是挺新鮮的。
“第一次見沈恙是什麼時候?”使用真言蠱詢問時最好指定人,事,物,這樣的效果最好。它會給人營造一種最信任的人在詢問她的感覺。
沈意蕪聽到了係統的聲音,便毫無防備的開口道,“在…在…一…片…林子裡,他躺在地上。”
係統又問,“第二次見沈恙是在什麼地方?”
“在山寨裡,他太狡猾了。”
“哦,他怎麼狡猾了。”沈恙循循善誘,從喉嚨發出的單音詞帶著一絲玩味。
“太聰明,顯得我很呆。”
沈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想起那兩次,她的確是很呆,一點腦子都沒有,還想殺他,他在宮中能活到現在不知遇到過多少次這種情況,他能一次次的化解,她的那兩次算什麼。
“你想殺沈恙。”這不是在詢問而是在陳述。
沈意蕪沉默了一會,沈恙都懷疑是不是蠱出了什麼問題。但其實沈意蕪是在思考係統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
就在沈恙不耐煩的時候,沈意蕪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這讓沈恙有些不理解,再次問道,“你接近沈恙到底是為了什麼?”
話落他就發現沈意蕪眼裡有了些許掙紮,沈意蕪沒有回答,她的潛意識是係統在問她,可是係統怎麼會問她這種問題。她感覺到了不尋常,她回答不了。
可是身體卻不聽她的控製了。
沈恙看到沈意蕪微微張開唇,可是下一秒就緊緊地閉上了。沈恙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低頭地瞬間他看到了沈意蕪放在雙側的手緊緊握住,好像在極力控製著什麼。
他隻能再次開口,“你接近沈恙到底是為了什麼?”當他再次重複了一遍後控製力會逐漸加深,沈意蕪眼底的掙紮消失了。
他看到沈意蕪開口了,“因…為…我……”
當他以為這次成功了的時候,沈意蕪卻再次緊閉雙唇不再吐出一個字。
他隻能在她耳邊一次次重複著問題,可是她為了不開口一次次咬緊自己的紅唇,直到鮮血淋漓。
一滴血從唇邊滑落,沈恙伸手在空中停留,掌心一滴紅色清晰可見。
他笑了,他沒想到沈意蕪的意誌力這麼強。
沈意蕪潛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這個答案隻能她和係統兩個人知道,而係統不會詢問她這種問題。這個答案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這會讓她萬劫不複,所以她竟在被控製的情況下不開口。
當耳邊的暗示越來越強,她想開口的欲望也逐漸增強,她不想說實話,可是她知道隻要一開口她就肯定會說出實話,所以隻能咬緊雙唇,咬到鮮血淋漓也不肯開口。
沈恙知道這個問題她是回答不了了,隻能換了問題。
“你想讓沈恙死嗎。”他之前問她想不想殺他,她又是搖頭又是點頭,他不理解。
沈意蕪忍到了極點,當這個問題出來時她放鬆了一點,也就這樣被蠱蟲控製著回答,搖了搖頭。
沈恙感覺她很矛盾,接著問。
“你想讓沈恙活。”
沈意蕪再次搖了搖頭。
她的回答讓沈恙有些疑惑,但被真言蠱控製的人隻要開口就肯定是實話,也就是說沈意蕪自己也很矛盾,她不知道到底是想沈恙活還是死。
沈恙將母蠱拿出靠近沈意蕪,剛才進入她體內的真言蠱立馬沿著手上的傷口出來了。
燭光下,少年貼近少女,在耳邊暗示道,“回去吧。”
隨後就見沈意蕪起身向門口的方向走去,“沈意蕪我們來日方長。”
從那次鬥獸場回來之後他看到沈意蕪醒來看向自己眼神裡的恨意他就感覺奇怪,因為那個眼神他見過,並且見過不止一次,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一個失憶的人怎麼會對初次見麵的人露出恨意,經過今天,他能肯定沈意蕪是沈意蕪但又非沈意蕪。
此沈意蕪非彼沈意蕪,他不知道她是什麼,也不知道她為什麼從一開始想殺他但又改變了想法。
但很明顯他也不能殺了她,一個落魄皇子,一個受寵公主,她死了他會緊隨其後。更重要的是她每死一次身份越來越高,從村姑到公主,死了之後又會成為誰呢。
外麵的月光撒下,他的生日已經過了。陪他過生日也是為了某種目的吧。
沈意蕪醒來時感覺頭疼欲裂,身上酸疼,還感覺嘴巴疼,她伸手碰了碰卻差點從床上跳起來。眼瞼垂下她又很震驚地發現手上有一道傷口。
她努力回想昨天發生了什麼,這怎麼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頓一樣。
“昨天喝酒然後…然後…”
沒有然後了。
她不記得了。
這時剛好秋因來了,她想問問卻發現秋因一看到她就驚呼道,“公主,你這嘴角怎麼了。”
很明顯,秋因也不知道。
“我昨天怎麼回來的?”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秋因想起昨天她看到公主回來想服侍她,但她卻什麼話都不說直接關上了門,她在門口詢問了幾聲卻是沒有得到回答,當時她也沒注意沈意蕪的嘴角有著傷口。
突然秋因一拍腦袋,“哎呀,公主你快起來,皇上叫你過去。”她感覺自己的腦子越來越不好使,剛才馮公公派人來通知她,她差點給忘了。
“公主你這身上怎麼還有酒味,我讓人準備沐浴。”
沈意蕪被秋因一把從床上薅起來,然後沐浴,穿戴。她都還沒從昨天醉酒中反應過來,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穿戴好走在去見皇上的路上了。
沒過多久就看到了馮公公,他是皇上身邊的貼身太監,沈意蕪一見他頷首示意,“勞煩公公帶路了。”
她在涼亭裡見到了皇上,“兒臣參見父皇。”
“快起來,坐父皇旁邊。”
一頓飯吃的沈意蕪膽戰心驚,她可從來沒有和皇上單獨吃過飯,而且她總感覺這位皇上邀她一起吃飯是有什麼事,可是都快吃完了他還是在說些關心她的話。
“霧華,你這身體怎麼樣了?”皇上關心地目光看著她。
“沒事了,多謝父皇關心。”
沈意蕪敷衍著回道,她隻想趕緊脫身,她不適合和這種位高權重的人說話,總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你從前都不會這樣和父皇說話的,你真的沒事嗎?”
沈意蕪眼皮猛跳,她剛才一直都是對他恭恭敬敬的,好像全然忘了她是以為囂張跋扈的公主,一位公主囂張跋扈肯定是被人寵出來的。
她立馬回過神來,筷子往桌上隨手一放,“父皇,我聽說新進貢了一批新鮮玩意,你都送給了後宮的娘娘們,都不想著我。”
“父皇也知道我不記得之前的事情了,我聽宮女們說我囂張跋扈,我就想忍忍自己的脾氣,可是沒想到父皇還不習慣了。”一番話亦真亦假。
“哈哈哈哈,這才像我的霧華。那些進貢來的玩意算什麼,父皇最近新得了一個新鮮玩意,你保證喜歡,等會就讓馮堂給你送過去。”馮堂也就是馮公公。
沈意蕪想難道真的隻是來吃飯聊天的。
但沒想到話題轉的那麼快,“聽說你最近和那個畜生走的很近?”
畜生?哪個畜生?
很快她反應了過來,這個皇上口中的畜生是沈恙。她眼底藏著一抹不可置信,也更加能體會到沈恙在這宮中的不容易。
她也能明顯感覺到皇上提起沈恙眉眼間的不悅。
“前段時間你為了他將宮中的人都換了一遍,還有你這嘴角的傷口是不是也和他有關。”
沈意蕪一驚,本來還在想該怎麼回答。突然條件反射地抬手想擋住傷口,反應過來看都看到了有什麼用啊。她自己都不記得這傷口怎麼來的了,他一開口就是和沈恙有關,就好像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和沈恙有關。
“父皇,我換人是因為那些人陽奉陰違,拿我當傻子,沈恙隻不過是我懲治他們的一個借口而已。我這嘴角是我昨天不小心磕的,和他沒關係。”想起沈恙的眼睛,她想撇清他和這些事情的關係。
“你還挺袒護他啊。”沈意蕪沒想到她的話還是讓皇上意識到了。
“父皇,我這個人不屑於撒謊,是什麼樣就什麼樣。”
“好,但他留在你那始終不像話,我已經讓人把他帶走了,省得連帶著你也跟著一身晦氣。從鬥獸場開始你就開始受傷,我想你肯定心中不痛快,想著留著他出出氣也好,現在看來你也好了沒什麼必要了。”
沈意蕪聞言就想拔腿離開,但硬生生忍下了。她來了這麼久沈恙肯定已經被帶走了,現在去有什麼用呢。
皇上的目光在打量著她,她自以為掩飾地很好,其實根本沒用。
“你對他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沈意蕪知道掩飾沒有用了,“父皇,自從我失憶以來我聽到了我從前的所作所為,我總感覺不太好,所以對他就有些不一樣了。”
“父皇,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怎麼總想管著我,我又不是你那些大臣們,什麼都想管著我。”沈意蕪故意生氣道,可她說出口就是等著被審判,皇上不知會不會吃她這一套。
直說不行,說慌也不太行,一下就被看穿了,那就把這一灘水攪渾。
皇上看她一副生氣的模樣,語氣立馬軟了下來,“好了,好了,父皇這還不是擔心你被那畜生帶壞了嗎,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但他不能在你那待了,像什麼話。”
“父皇,我知道的。”
馮公公突然道,“皇上,李尚書來了。”
沈意蕪暗道機會來了,“父皇,我先離開了。”
他點了點頭。
她走後,皇上問馮堂,“你覺得霧華是不是變了很多?”
“公主沒了記憶肯定有不同的,等以後記憶恢複了就好了。”
沈意蕪一回去就連忙拉住正準備出門的宮女問道,“五皇子被帶走去哪了?”
那宮女看著氣喘籲籲地公主,神情焦急地模樣立馬指著一個方向,“奴婢看到五皇子他們朝那個方向去了。”
剛說完,那宮女就見沈意蕪撒腿就跑。
沈意蕪本來也想讓沈恙離開雲台宮的,可是不應該這樣被帶走。她連聲招呼都還沒和他打呢,這樣被帶走就好像是被她掃地出門。
昨天才給他過生日,今天就掃地出門,她苦心經營的全毀了。
突然被人帶走還不知道帶哪去了。
她一路都隨手拉住一個人就問,"看到五皇子被帶去哪了嗎?"
沿著宮人們指的方向她才趕到沈恙現在住的地方,旁邊雜草叢生,大門緊閉,裡麵一點聲音都沒有。
看著掛在上方的牌匾,儘管上麵灰塵密布,歪七扭八的掛在上方,她也能依稀看出是竹屋兩個字,旁邊是竹林,名字倒是挺適合的。
但那牌匾好像下一秒刮起一陣風就能吹下來一樣,這裡聽那些宮人說這裡是曾經臨時開辟出來關押得了瘟疫的人,那些人都死了,隻不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所以荒廢了。
門上也布滿灰塵,但有一塊卻是沒有的,那裡印著一塊腳印,很明顯剛才有人踹門而入。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些太監們,她推門而入激起一陣灰塵,她抬手用衣袖捂著口鼻。
入目的是滿地狼藉,院中有一棵桃樹,上麵纏著蜘蛛網,葉子也沒剩幾片,地上和外麵一樣雜草叢生,她提著衣裙在雜草中走過,大喊著,“哥哥,哥哥。”
她感覺自己不是在找他就是在找他的路上,她找了個遍,裡麵沒有人,隻有隨手丟棄在地上的衣服和被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