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日宋錦瑤三番五次往小厭家跑,在徐頌祁幫助下,小厭父女倆全都康複。為報答他倆恩情,小厭父親差點跪在地上磕頭,幸好宋錦瑤連忙製止。
臨走前,小厭父親緊緊握住宋錦瑤的手,那手上粗糙的繭子摩挲著她的肌膚,滿是愧疚與感恩說道:“宋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父女二人此生難忘。小厭都一五一十地跟我說了,若不是你和王爺救我們,我和小厭估計早就陰陽兩隔。”
言罷,他拉過小厭的手,輕輕搭在宋錦瑤的手背上,語重心長繼續道:“既然宋小姐對我們有恩,我們就必須得報。要是宋小姐不嫌棄的話,從今日起,就讓小厭丫頭隨了你吧。”
宋錦瑤瞧見兩人真誠的麵孔,她實在無法拒絕,隻好朝身旁的徐頌祁看去,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躊躇。
見徐頌祁倚在牆邊含笑打量著她,昂首微微點頭示意,她這才同意小厭父親的話,決心帶小厭一同與她去皇室圍棋學習。
離開禦史府那天,宋錦瑤才看到多日不見的宋錦初。他不再像第一次見麵那般朝氣蓬勃,反而透露著更多的成熟穩重。
縱使宋老爺如何勸說,他就像個犟種一樣,自始至終都沒在說過話,隻有望著宋錦瑤越來越遠的馬車,他才忍不住跑上去,語氣流露出依依不舍。
“阿姊我錯了,那日我不應該那麼說你,你真的很勇敢,我會在家等你回來的!”
馬車內,宋錦瑤抬眸望向車窗外,聽聞此話,嘴角不易察覺揚起微笑。
皇室圍棋課幾乎是封閉式管理,住在這裡的學子在京城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隻是多為男子為主,讓宋錦瑤一個女子進入,想必日後的流言蜚語隻會更多。
馬車停在外院門口便不讓進入,宋錦瑤隻好跟小厭兩人領著包裹走路進去,一下馬車她就立馬瞧見徐頌祁。
徐頌祁一襲月牙白袍站在站在門口,身姿清瘦挺拔,雙唇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意,透著溫文爾雅。
手下見狀,連忙走上前領過包裹,兩人並肩走在路上,一路徐頌祁都給她提前熟悉這裡的環境以及課程。
皇室圍棋學堂果真和傳聞中一樣,不僅處處透露著華麗精貴,而且還有立柱環繞四周,柱身雕刻著精美的圖案。
寬敞的大廳裡,林立著一排排的書桌。桌椅皆由稀有的紫檀木打造,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他們每經過一處房屋徐頌祁都會仔細介紹,直到走進後花園。
他望著前麵的屋舍,頗有耐心道:“前麵就是你住的地方,因為是臨時整理出來,位置可能偏僻些。往前走拐彎便是我的住宿,你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來找我。”
宋錦瑤微微點頭,剛想繼續開口詢問,不料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來人是位風度翩翩公子郎,眉眼間透露出嬉戲打鬨神色:“徐頌祁,洛青尹那小子你看到沒?”
看清他身旁還站著為女子,聲音情不自禁提到聲量,臉上難以掩蓋的激動和好奇:“呦,這就是你前幾日和夫子所提到的女子?長得挺水靈的嘛。”
常玉恒突然湊近查看宋錦瑤臉龐,還沒等她好好打招呼,手腕一緊她直接被徐頌祁拉到身後。
徐頌祁淡然含笑道:“洛青尹我沒看到,但是你下次再敢突然湊近,休怪我不講情麵。”
常玉恒無奈地歎了口氣道:“知道你看重她。沒看到就沒看到唄,凶我乾嘛,好生無趣,走了。”
見他遠去的背影,徐頌祁陪笑道:“還請宋小姐見諒,這裡絕大數都是學子,可能有些小打小鬨,日後你也會和他們接觸,若有不舒服的地方,直接無視他們即可。”
宋錦瑤沒有說話,默默點頭示意。
皇室圍棋學堂處於京城靜辟之處,是皇室特意挑選之地,無論黑白時分,整個學府內都是靜悄悄的,隻有鳥蟲的鳴叫聲。
徐頌祁說是臨時整理出來的房間,卻總感覺透露出精心已久的錯覺。
好在宋錦瑤適應能力極強,並不在意住所要求,環顧四周便安心住下,周圍少了旁人的吵雜聲,耳畔難得可以清靜些。
翌日清晨,她早早起來梳洗打扮,跟著徐頌祁並肩走進學堂,裡麵果然全是男子。
他們看到宋錦瑤第一眼就被眼前的美人給愣住。宋錦瑤生來美人骨,棱角分明的五官與當今朝代審美截然不同,屬於讓人見了印象深刻的濃顏美人。
好在貴公子們美人看得多,相互唏噓片刻都閉了嘴。第一天相處來下,她甚至感覺到還不錯,起碼不會像想象中那種侮辱她。
不知是不是徐頌祁太過於保護她,宋錦瑤隱隱約約能夠察覺到周圍人對她的異樣。她非常清楚自己來這裡的目的,隻能裝作什麼也不知道,老老實實深造棋藝。
這日,徐頌祁被聖上連夜召回朝廷,宋錦瑤隻好獨自學習,沒了徐頌祁在身旁,她竟會產生一種寂寞感。
可能瘋了吧,她想。
課間午後,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灑下,在後花園中形成一片片光斑。宋錦瑤靜靜地坐在花園的石凳上,麵前擺著一盤未下完的棋,身旁的花朵嬌豔欲滴,散發出陣陣芬芳。
她手指輕輕摩挲著棋子,凝視著棋盤,思考下一步走法,不料身後傳來異聲。
“這不是宋錦瑤嗎?怎麼一個人在這孤芳自賞?徐頌祁呢?哦,我想起來了,他赴命回朝廷啊。”
為首的是位身著華麗服飾的公子,他麵容姣好,但眼神中充滿傲慢與不屑。看到宋錦瑤獨自在此,眼中頓時露出不屑。
聽聞,他身旁男子立馬勸和道:“青尹,宋小姐可是徐頌祁親自邀請的人,莫要失了禮數。”
宋錦瑤認得他,正是那日過來時,作弄自己的常玉恒。
常玉恒和徐頌祁一樣,言語間處處透露著一股溫文爾雅氣息,讓人一眼便能察覺到他是世家貴族公子。
洛青尹好似聽到什麼天大玩笑,三兩快步走到宋錦瑤麵前,滿眼輕蔑道:“真不知道你身上哪點值得徐頌祁求情,怎麼看不就是個花瓶嗎?還是說你早就和他……”
話音未落,宋錦瑤臉色瞬間一沉,眉頭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強烈的不悅:“公子可以侮辱我,但和王爺無關。見公子如此目中無人,想必實力也不夠強,不會全身上下隻有嘴最硬吧?”
“你!”洛青尹聞言被氣得臉一青一紫,“大膽!你個禦史女子敢這麼和我講話,就不怕全家掉腦袋嗎?”
宋錦瑤赫然起身,氣場絲毫不減他半分:“怕啊,但夫子說過,學堂境內不分輩分,倘若公子執意要取我腦袋,那請便。”
見洛青尹吵不過一個女子,常玉恒連忙向她賠禮道歉。
沒好氣撇過臉,氣得牙癢癢:“玉恒你乾嘛跟過她道歉,既然她怎麼能耐,能吸引徐頌祁的注意,不妨對弈一番?要是你輸了,給我主動離開皇室圍棋課!”
宋錦瑤冷冷懟了回去,一字一句道:“比就比,要是公子輸了,那便整日圍著王爺道歉,直到我滿意為止!”
霎時間,兩人死死互相瞪著對方,仿佛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棋盤上,黑白棋子相互交織,形成錯綜複雜的戰局。洛青尹微微皺眉,他本以為宋靜瑤隻是個稍有風味的平凡女子,卻沒想到對方能在棋盤占據優勢,更沒想到宋錦瑤的防守密不透風,反擊更是凶很果斷。
宋錦瑤步步緊逼,每一步棋都充滿攻擊性,對方除了最開始那副得意氣勢,後麵整個人都小心翼翼不少,每一步棋,洛青尹都經過深思熟慮,絕不輕易落子。
棋局過半,宋錦瑤嘴角始終掛著一絲淡笑。見她心態如此沉穩,洛青尹心中不禁有些急躁。他開始加快進攻的節奏,試圖在短時間內擊敗宋錦瑤。然而,他的急躁卻讓他露出破綻。
宋錦瑤敏銳地捕捉到這個破綻,果斷地發起反擊。她的棋子如同利劍一般,直刺對方要害。
在場人見證棋盤上的廝殺,一個個不經意間顯露出驚愕神色,要不是他們親眼瞧見宋錦瑤落棋,簡直不敢相信黑子的凶狠,居然是位女子能下得出來的風格。
直到最後,宋錦瑤臉上依舊麵無表情,她看著眼前必勝局麵,抬眸望去正好將眾人驚愕表情儘收眼底。
他們從來沒想到一位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棋盤上竟有如此強大實力。心態不僅沉著穩重,甚至能憑著精湛棋藝防守為攻,步步擊中對方致命點。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輸給一位女子,絕不可能!”
洛青尹滿嘴否認棋盤上的一切,他實在看不出宋錦瑤棋藝究竟有多麼了得。
宋錦瑤無言收拾殘局,直到耳畔響起常玉恒的驚歎聲:“宋小姐好棋法,實屬讓在下學到很多新知識。隻不過。”
常玉恒稍有停頓,陷入思考:“宋小姐這棋藝從何學來?我在整個大昭都未曾見過。”
聽聞,宋錦瑤猛然抬頭對上常玉恒那雙深不見底的雙眸,他的眼睛好似能窺探內心所有謊言,讓人不禁後背發涼。
宋錦瑤這才意識到,無論她現在的棋法還是風格,都和現代彆無一二,但在這個世界,卻顯得如此突兀,甚至除了她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
見她不說話,常玉恒走近一步,他狹長的眼睛微眯著發出疑惑:“宋小姐?你在聽嗎?”
就在這瞬間,洛青尹猛地起身,他病殃殃地走到常玉恒的身旁,感覺內心深受打擊,哭泣泣打斷道:“是在下愚昧,不知宋小姐實力如此了得。宋小姐的懲罰等徐頌祁回來,我便會執行。”
宋錦瑤見狀,立馬起身順著他的話題走:“喚我本名即可,往後還麻煩你們多照顧些。”
洛青尹實在是丟不起這個麵子,連忙拉著常玉恒頭也不回的走了,臨走前耳垂不易察覺泛起淡淡羞紅。
宋錦瑤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臉色略顯凝重,回想到常玉恒剛剛所說的話,她才慢一拍反應過來。
常玉恒才見過一次她的對弈,便能精準無誤猜出她的棋藝不符合當代風格,那徐頌祁更不用猜,便能知曉她第一次見麵時,那句“祖父所教”的話是假的。
因為在這個朝代,宋錦瑤的祖父早就在她還未出生前便離世,又怎麼可能教她圍棋。
宋錦瑤盯著桌上的花瓶,好像隨時都能變成碎片。
夜已經深了,宋錦瑤躺在床榻上卻怎麼也睡不著,隻要回想到午間那些話語,她總感覺心裡有種不好預感,思索良久,索性起身走走。
她緩緩點亮燭台,剛披上外衣便聽到門外走廊傳來動靜。她的心瞬間警惕起來,攥緊衣服不敢發出聲音。
察覺到裡麵沒了動靜,外麵果然也安靜下來。
不會吧?就她這個偏僻的房間都能進賊?
宋錦瑤暗自叫苦,小心翼翼地走向門口,仔細窺探門外情形,然而門外依舊寂靜無聲,就好像之前的動靜是她錯覺。
她在門口躊躇片刻,直到確定外麵沒人後,宋錦瑤才敢開門出去查看。
果然,外麵除了微弱的燈光外,空無一人。宋錦瑤鬆了口氣,認為都怪常玉恒那段話,害得她神經都脆弱不少。
就在轉身之際,手腕驀地被人從身後握住,還沒反應過來,隨著力氣順勢被人緊緊抱在懷裡。
?
宋錦瑤下意識想推開身上的人,不料耳畔傳來對方呼吸的餘溫,緊接著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隱隱夾雜著一絲鐵鏽味。
“彆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