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戒心有點強,遲遲不肯出峽穀,裴頌安沉思片刻,便決定自己去誘敵。
他將那匹死掉的馬身上的血全塗到了自己的身上,便準備走到峽穀中去。
莊雨眠第一時間發現了裴頌安的行動,問道:“你要去做什麼?”
裴頌安沒說話。
莊雨眠說道:“這樣很危險,你受著傷,怎麼能行呢?”
裴頌安道:“放心,不會有事的。”
他剛準備走到峽穀裡,月亮就出來了,照著他染血的衣服,看著格外嚇人。
就在此時,峽穀中的黑衣人加快速度衝了上來,裴頌安嘴角上揚,魚兒終於上勾了。
裴頌安等對方靠近之後,朝峽穀兩邊隱藏的士兵做了一個手勢。
霎那間,兩邊的人便交起手來。
峽穀幽長,出來的人有限,每次剛出來幾個人便會被裴頌安的士兵輕鬆地解決了。
為首的黑衣人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雖然他們人多,但是他們沒有任何的優勢。
他看向遠方的裴頌安,眼神陰狠,隻見他上下翻飛,拳打腳踢,不一會兒就突破了包圍圈,朝裴頌安襲去。
莊雨眠隻看到一個影子快速地朝裴頌安飛去,心中忽然一緊,大聲喊道:“裴頌安,小心。”
裴頌安也注意到黑衣人的到來,他心中冷哼一聲,這黑衣人還是有點本事的,竟然能衝出包圍圈。
他上前迎戰,雙方交手了數十個回合,不分勝負,甚至黑衣人還有些占上風。
黑衣人獰笑道:“裴頌安,你受傷了,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還不快束手就擒。”
裴頌安絲毫不懼,問道:“你到底是誰?怎麼知道我受傷呢?”
黑衣人冷哼一聲,並不回答。裴頌安心中有數,這黑衣人必定是他認識的熟人。
兩人再次交手,裴頌安並不出全力,依舊在試探黑衣人,黑衣人發現裴頌安的招式非常刁鑽,看上去像是在逗他,他有些惱怒,出手越大利落狠毒,裴頌安依舊遊刃有餘地化解。
裴頌安已經摸透了這個黑衣人招數,若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就是雷超。
峽口之處,黑衣人人數很多,但位置不利,有些人便想撤退,然而陽暉帶著一群人從後方殺到,這下黑衣人被前後包圍,逃也逃不得,隻得拚死應戰。
他們的人數畢竟比裴頌安他們的多了一倍,再加求生欲望強烈,即使被前後夾擊,也有一些黑衣人衝出了包圍圈。他們知道自己命不長,逮著人就亂砍。
莊雨眠全身心都在裴頌安的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有黑衣人要來砍她。
等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她大驚失色,急忙閃躲。
她的速度哪裡趕得上黑衣人的速度,說時遲那時快,裴頌安一個飛身,上來就踢飛了那兩個黑衣人,將莊雨眠護在了身後。
就這一瞬間,與裴頌安交手的黑衣人發現了裴頌安的秘密,他氣道:“裴頌安,你根本就沒有受傷。”
裴頌安並不回答,飛身上前,這次,他不再藏拙,出手迅速,直擊黑衣人的命門,沒一會兒,就將黑衣人給擒服了。
他取下黑衣人的口罩,說道:“果然是你,雷超。”
“哼,裴頌安不愧是裴頌安,原來我們都掉進了你的陷阱裡。”
雷超帶過來的黑衣人見首領被抓,士氣已不如之前,而裴頌安這邊的士兵卻士氣大漲。
不一會兒黑衣人就在陽暉的指揮下,迅速地被拿下了。
裴頌安捏著雷超的脖子,問道:“是大將軍讓你來暗殺我的?”
雷超硬氣道:“嗬,裴頌安,原來你早就不相信倪大將軍了,所以才騙大將軍你受傷了,設下這樣的陷阱嗎?”
陽暉聽了,氣不過:“你憑什麼這麼說我們將軍,我們將軍一直很尊敬倪大將軍,可是倪將軍做了什麼,派你來刺殺我們將軍,若不是將軍聰明,早就被你們殺了。”
雷超反駁道:“裴頌安,還不配讓大將軍來殺你。若是大將軍肯來殺你,你以為你還能逃得掉嗎?
隻是我看不慣你而已,大將軍守了那麼多年的邊境,憑什麼你隻打贏了一次仗,大家就都稱你是戰神,你有什麼資格獲得這樣的稱號。
一夜之間,大將軍被所有人都遺忘了,憑什麼呢?我替大將軍叫屈。”
陽暉憤憤不平:“那又不是我們將軍造成的,我們將軍保家衛國,一心隻想擊敗蒼狼國,他又有什麼錯?憑什麼要被你們這種心眼比針小的人嫉恨。
何況是我們將軍奔波千裡襲擊,將敵人趕出了邊境。倪大將軍雖然一直鎮守邊境,但是他永遠隻是鎮守,邊境的百姓還不是被敵人欺負——”
“夠了。”裴頌安打斷了陽暉的話。
陽暉心有不甘,他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將軍為啥不讓他說下去。倪大將軍但凡有那麼一兩次打退蒼狼國,皇上也不會如此重用裴頌安。
況且裴頌安一直尊重倪大將軍,上次還救了倪大將軍,憑什麼要被此人如此冤枉。
而雷超聽了陽暉的話之後,對著裴頌安說道:“你們終於說出了心裡話,覺得倪將軍不如你。可若不是他,這些年來誰能守護邊境。何況在你幼時,倪將軍多次護你,為你出頭,沒想到你卻故意騙他,連沒有受傷都瞞著倪大將軍。
你忘恩負義,但我不是。此事是我一人為之,與倪將軍沒有任何關係,希望你能看在倪將軍以前幫過你的份上,不要將此事捅到皇上麵前。”
隨後,他將自己的脖子抬起來:“現在,要殺要剮隨你的便。今日是我輸了,但是裴頌安,終有一天你也會輸的。”
裴頌安為他護著倪大將軍的這份心而動容:“我敬你是一條漢子,我會將你收監大牢,再交給皇上處置。”
“至於輸,本將永遠不會輸。”裴頌安氣勢昂揚,自有一股不怕天不怕地的勁兒。
雷超還想說些什麼,然而裴頌安並不想聽,直接讓人將他給綁了。
其餘的黑衣人,也都被裴頌安手下的人給綁住了。
裴頌安命令眾人上馬,帶著這些刺客連夜趕回京城,將這些刺客交給皇帝處理。
所有事都安排結束,裴頌安來到莊雨眠麵前,想要帶她一起走。
莊雨眠立在原地,整個人還是懵的,她呆呆地,仿佛還沒有從剛剛的事情中緩過來。
裴頌安輕聲安慰:“眠兒,事情都結束了,我們都安全了,你不用擔驚受怕了,我們回去吧。”
莊雨眠怔怔地望著裴頌安,腦中不斷地回想著雷超說的話。
裴頌安沒有受傷。
他沒有受傷!
他騙了她。
他從一開始就騙了她。
他從來就沒有相信過她。
莊雨眠不斷地告訴自己這是情有可原的,她身世不明,理當會被裴頌安懷疑。
裴頌安沒有殺了她,已經是好事了。
可是,委屈如滔滔流水不斷地湧上來,始終壓過理智,在她心中不斷地蔓延。
她從來沒有騙過他,出謀出力,甚至知道他受傷後,一直處在擔心受怕之中。
而他寧願看著她擔驚受怕,如驚弓之鳥,像個小醜一樣擔心他的安危,都不願意告訴她他沒有受傷。
看著她這樣擔憂,他是不是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很有成就感?
莊雨眠淚眼朦朧地看著裴頌安,卻強忍著不掉下來:“裴頌安,為什麼騙我?”
“很晚了,我們先回京城,等到京城再告訴你,如何?”
“您貴人事多,到了京城還會想起我這個小女子嗎?”
裴頌安聽她如此說,內心也有一絲傲氣,他強忍著這股氣,上前去,準備拉住莊雨眠的手,卻被她躲開了。
裴頌安皺眉:“眠兒,不要賭氣。”
莊雨眠冷笑一聲:“誰敢和您賭氣?”
裴頌安還想去拉莊雨眠,莊雨眠直接轉身向陽暉走去。
此前,陽暉看到裴頌安和莊雨眠發生爭執,已經讓大部隊慢慢地穿過峽穀了。
隻有他留在了後麵,現在看到莊雨眠走過來,心中一陣忐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莊雨眠走到他的麵前,問道:“陽大人,不知您可否載我一程?”
陽暉聽到這句話,頭皮發麻。遠處,裴頌安的臉色變了又變,比那冬日的朔風還鋒利。
他心中一陣哀嚎,早知道就不留下來看熱鬨的。
他縮縮脖頸,脊背一陣發涼,連忙拒絕道:“莊姑娘,不好意思,我的馬最近精力不足,載不了人。”
“陽大人不願意,直接拒絕就是,不用如此找借口。”莊雨眠心中不岔,說話也不客氣。
他們主仆一條心,她不該來找他的。
莊雨眠明白,隻要裴頌安不點頭,沒有人敢載她,她也不求人了,直接邁著步子往前走。
求人不如求己,她就不信自己走不出去。
莊雨眠的背影堅韌決絕,不給裴頌安一絲機會。
峽穀之間,碎石很多,要想走過去,必定困難重重。
裴頌安心中又氣又惱,冷冷地看了陽暉一眼,似是指責陽暉並沒有載莊雨眠。
陽暉低著頭,裝作沒看見,雖然將軍沒有明說,但是他和鄭中都看得出來,將軍對莊姑娘是不一樣的。
今天他要是敢載了莊姑娘,那麼以後他就會成了將軍的眼中釘,他還有好日子嗎?
莊雨眠邁著步伐向前走去,鼻尖的腥氣越來越大,隻是心中有氣,所以也沒太在意。
然而當她走到峽穀入口,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她的臉色越來越白,心中泛著惡心。
她捂著鼻子,強忍著讓自己走下去。可是,她哪裡看到過這麼多的屍體,還有斷胳膊斷腿的,立馬“嘔”了一聲,嘔了出來。
隻是這幾日本就沒吃什麼,胃裡根本沒什麼可吐,隻能乾嘔。
裴頌安看到莊雨眠如此,心中又氣又心疼,他匆匆駕馬走到莊雨眠麵前,伸出手:“上馬。”
莊雨眠冷著臉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