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蒙蒙亮,含煙便輕輕推開了顧矜的房門,柔聲喚道:"小姐,該起了。今日要進宮,奴婢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先給您梳洗吧。"
顧矜從床榻上坐起,微微揉了揉眉心,昨晚忙著開掛調參數,確實沒睡幾個小時。
還好顧矜彆的人設一塌糊塗,顏值是真的抗打,眼下竟一絲烏青也無。
她緩緩起身,隻見屏風上已掛出了三件含煙為她準備的著裝。
【係統提示:今日麵聖,請選擇入宮服裝。】
【選項一:桃花錦繡裙——粉色,嬌豔動人,最顯少女姿態。】
【選項二:青蓮織錦襦裙——淡青色,溫婉大方,端莊優雅。】
【選項三:紫霞流雲馬麵裙——紫色,華麗精致,貴氣逼人。】
顧矜看著這三套服裝,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她並未理會這個係統推薦,而是隨意地對含煙吩咐道:“去衣櫥裡,將那件月白萬字紋的襦裙拿來。”
含煙聽到這話,愣住了,臉上滿是疑惑:“月白萬字紋的襦裙?小姐,您是不是記錯了?咱們衣櫥裡好像並沒有這一件裙子啊……”
顧矜卻神色淡然,語氣篤定:“去找便是。”
含煙雖然心中疑惑,卻不敢違命,連忙走到衣櫥前翻找起來。
誰知,原本以為不可能存在的裙子,竟真的被她從衣櫥深處翻了出來!
“小姐!真有這件裙子!”含煙驚呼一聲,小心翼翼地將裙子捧了出來,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顧矜目光落在那件裙子上,眼神微微一凝。
隻見那是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麵上織滿了細密的萬字紋,紋路精致而流暢,仿佛有光華在其中流動,淡雅中透著一股不可言喻的靈動之美。裙擺處隱隱泛著銀光,在晨曦的映照下,宛如流水般璀璨。
含煙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低聲說道:“這裙子……好生奇怪,明明是普通的銀色絲線,卻好像會發光一般。小姐,這真是咱們家的衣物嗎?奴婢怎麼從未見過?”
顧矜卻隻是淡淡一笑,語氣雲淡風輕:“該說你什麼好?當差不夠仔細吧,這是母親年前一針一針繡了,去淩雲寺請高僧開了光的。”
看著含煙那懊惱錘自己的摸樣,顧矜心中一樂,含煙當然不會知道,因為這段劇情是她昨晚連夜寫在腳本裡的,根據遊戲的更新節奏,該是還沒有同步到NPC預設裡。
顧矜收拾妥當,走出房門時,院子裡已站滿了人。
沈氏立在最前,臉上細細撲了脂粉,卻遮不住眼角的紅腫。她是將軍府的主母,入宮是天家喜事,萬不能失了體統。可那強撐的笑容,卻比哭還要讓人心疼。
“此去入宮,若得聖上太後青眼,務必要……”話未說完,眼淚已在眼眶裡打轉。她慌忙低頭,暗暗平複了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擠出一絲笑意:“要謹言慎行,好好侍奉皇上太後。”
但沈氏聲音微微顫抖,手不自覺地攥緊顧矜的袖子。
“母親放心,矜矜定會恪儘宮規,絕不教人輕看鎮守將軍府。”顧矜微微一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些,但心底卻湧起一陣酸澀。
顧矜輕輕握住沈氏的手,指尖微涼,卻傳遞著一股讓人心安的溫暖。
沈氏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她,眼中含著千言萬語,卻終究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替她拂了拂鬢發。
"母親......"顧矜喉頭哽咽,千言萬語,卻化作一聲輕喚。
院外的馬車已三番催促,時辰到了。
顧矜深吸一口氣,緩緩轉身。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沉重得幾乎挪不動腳。她剛踏上馬車的踏板,卻聽見身後一聲壓抑的啜泣。
猛地回頭,隻見沈氏站在原地,淚水終於決堤,順著臉頰無聲滑落。那張總是溫柔含笑的臉龐此刻布滿淚痕,卻仍倔強地衝她點頭,示意她快些上車。
馬夫一聲震鞭,車輪緩緩滾動,院子裡的景象漸漸遠去。
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稚嫩的呼喊:“姐姐!姐姐!”
顧矜怔住了,連忙掀開簾子,隻看見沈澤跌跌撞撞地追著馬車跑,小小的身影在初春的冷風裡顯得那麼瘦弱。
顧矜的眼淚再次湧了出來,她死死咬住嘴唇,努力不讓自己哭出聲來。手緊緊攥著簾子,指節發白,直到馬車漸行漸遠,沈澤的身影終於被隔在了滾滾塵土之後。
顧矜坐回車內,靠著車壁,閉上眼睛,淚水無聲滑落。
幼時,父母離異,她跟著奶奶長大,家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個冰冷的住所。她從未體會過這樣的溫暖,從未感受過有人為她牽腸掛肚的關懷。
她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因為遊戲當中的劇情,當真如此眷戀一個家。
隻是,這份暖意,也太短暫了。
短暫得像一場夢,剛剛觸及,就已經遠去。
回頭望去,含煙也已早已哭成了淚人。
還是顧矜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酸澀,道:“好了,此去宮門不過半柱香,若再這般眼紅,可是要在禦前失了規矩。”
二人好不容易平複了情緒,卻忽然聽見馬車外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不緊不慢,跟了許久。
含煙略掀車簾,回頭低聲道:“小姐,是世子。”
她擔憂地看了顧矜一眼,“小姐,可要馬車停一停,再與世子說幾句話?”
顧矜不屑,她早已看清沈鈺為人,薄情寡義,卻又沽名釣譽。
色令智昏,卻從不顧及他人死活。
此時跟來,無非是自己昨日表現的舊情難忘,讓他生了愧疚憐愛之心。
若非如此,遊戲設定中,他生怕牽扯出顧矜不應詔入選是因為和自己有關,早早便出京打獵避嫌了。
更是在獵場上被淮親王家的郡主相中,轉眼便攀著高枝把自己拋在腦後。
隻是如今,這個偽君子,對她來說還有些利用價值。
含煙隻見自家小姐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時,目光已然冷定,似有了決斷:“含煙,將你的手帕給我。”
含煙一愣,雖不明所以,還是將自己的手帕遞了過去:“小姐,奴婢的手帕是東市買的素帕,怕是磨壞了您的臉。”
顧矜輕笑一聲,低頭掏出隨身針線,素手翻飛,針腳間透著幾分從容與冷意。
很快,那方素帕上便多了兩行清雋的詩:
嫦娥應悔偷靈藥,
碧海青天夜夜心。
她將帕子遞給含煙,語氣淡漠:“來,扔出去。”
含煙是跟著顧矜識文斷字的,接過來一看,魂都要被嚇破。
“小……小姐,這,私相授受,怕是不好吧……”
顧矜抬眸,目光冷冽如霜,唇角卻勾起一抹譏誚的笑意:“無妨,若是他有良知,此事便不會讓人知曉,若是他有了彆的心思,這便是他自己的送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