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十二點,食堂裡麵人來人往。
餘清言還是像往常一樣拿了牛奶麵包和蘋果,就快速回到了自己的角落。
整個食堂還算大,她穿行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
“昨天艾米莉跟謝表白失敗了你知道吧?艾米莉可氣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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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雜的人聲裡,餘清言很快就端著托盤到了自己的座位。她這頓得吃快點才行,畢竟一會兒還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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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星期前剛入學時,校長就跟她講了今天中午會有個校隊小小的測試。餘清言本來沒有加入的打算,但想道安傑森那副自大的樣子,她又突然改變了想法。
我偏要去加入你們這些老美加入不了的校隊,她這樣憤憤地啃著蘋果。
......
學校的數學校隊美其名曰是校隊,其實更像個社團。隻有在州立比賽舉行時,才能展現自身的獨特之處。
就讓安傑森看著自己在台上拿獎默默哭吧。
餘清言意淫了一下自己在榮譽牆上笑得燦爛而安傑森抱著不及格的quiz試卷抱頭痛哭的場景,瞬間喜悅值拉滿。
測試的時間是在十二點半,吃完午飯後發現還有一點時間,她慢慢地往那邊走。
午後的陽光灑在學校的長廊上,像是一張若隱若現的地毯。她頓了頓,拍了張照,隨即向沈韻蔓那邊發去。
餘清言:我這邊的太陽(^*^)
......
雖然好友在大洋彼岸,但距離根本不能影響感情。
走了五六分鐘,女生便來到了約定好的教室門前。
象征性地敲了兩下後,她當即推開。
.......
教室內,和外麵的走廊一樣布滿了陽光。此時還沒人來,餘清言就隨意找了個位置,輕輕坐下。
大約十分鐘後,不同的人便接踵而至了。
......
餘清言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從門口進來的來人,生怕漏掉點什麼。
她天生有點臉盲,但還是一眼認出了當時巴士上讓自己坐身邊的女孩。
“嗨。”
見對方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她趕忙打了個招呼。
“嘿。”
女孩本身冰山一樣麵無表情的臉也出現了一絲鬆動,快步走到了餘清言這邊。
......
肩並肩坐下後,女生自我介紹叫薇薇安。
“很抱歉當時在巴士上沒和你交談,你也是來進校隊的?”
“啊,對。”
“你也是?”
“當然。”
薇薇安聳了聳肩,神色輕鬆。
“我一直都很喜歡數學,你知道,它很有趣。”
餘清言:......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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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美國數學比較簡單的緣故,餘清言發現來這裡競爭的都是真心對數學感興趣的。她在國內不能說是對數學感興趣,畢竟高一高二內容太難了,所以來這裡隻是因為相對來說美國目前的學業很輕鬆。
餘清言:怎麼這麼想著還有點愧疚呢.....
她暗自反思著,摳了摳白紙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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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選拔並沒有說具體錄多少人,但參選的並不少。在時間逼近約定好的十二點半時,那個身影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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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午後出了點太陽,安傑森進來的時候臉頰微微泛紅——宛如一個不施粉黛的瓷娃娃突然被塗上了胭脂,整個人展現出一種蓬勃的生命感。
嗬...果然....
餘清言看見來人,懸起的心臟才落下一大半。她就知道這人肯定也會來數學競賽的選拔,否則簡直不符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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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餘清言瞬間就看到了安傑森,安傑森一進門也看到了餘清言。
“哇哦,來參加考試?”
於是金發燦燦的少年調了個頭,闊步向餘清言走來。
......
安傑森腿長,這點距離很快就走完。他站定在桌子旁,陽光投射下來那張臉更顯得立體俊美,像是座美侖美央的雕像。
餘清言被盯得有些不自在,默默移開了眼:
“你不也來了麼?自己加油吧。”
.....
聞言,安傑森卻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樣,低頭肩膀聳動了一下。
與此同時,活動室的大門再次被推開。
......
這次進來的人是一個黑發亞裔青年,身形頎長、玉樹臨風,麵部五官似江南水墨畫裡的翩翩少年郎,絲毫沒有屬於美利堅的那種熱烈與奔放。
餘清言不用回憶也知道,這就是這次考試的主考官,也是校隊的隊長——謝春行。
謝春行明明是在美國長大的華裔,卻沒有美帝的太多氣質。餘清言在他身上看到的,還是屬於國人的那份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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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安傑森還在一旁傻站著,她有些不耐煩地扯了扯對方衣角:
“主考官都來了,你還在這裡乾嗎?”
幾乎是同時,謝春行也在台上出聲:
“安傑森你站在那裡乾嗎?快來幫我發卷子。”
........
餘清言:???
wait,這什麼情況?
薇薇安在一邊有點看不下去餘清言的懵圈樣了,無奈地解釋道:
“你難道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
“知道道格爾也是校隊的一員啊。”
“他就是那個道格爾?”
......
當時在校長辦公室看榮譽牆時,餘清言有向校長問起那個金發ins卷的男生。
但校長說那是道格爾,所以她一直沒把人聯係起來。
......
“安傑森·塔斯·道格爾,校隊的二把手。”
見狀,薇薇安有些被逗笑,耐心地闡述道,
“陪著謝春行拿了一屆又一屆州立的冠軍,數學幾乎在十年級排第一。”
餘清言頓時傻了眼了。
....
“可是我以為他是橄欖球隊隊長。”
沉默半晌,她才緩緩找回自己的聲音。
薇薇安被這種刻板印象逗笑了,
“因為他又高又帥不像典型的書呆子?”
餘清言遲鈍地點了點頭。
.....
“well,他確實也是橄欖球隊的一員。”
薇薇安聳了聳肩,表情習以為常。
“你應該知道,他就是現在很流行說的那種....多才多藝?”
餘清言被震驚到了。
....
“玩得花,成績好,有錢。”
“如果你感興趣的話,可以去fo一下他的ins感受一下他的多彩人生。”
薇薇安說著,掏出了手機。
“by the way,這所學校最mean的那個女生就是他的前女友,眼光真的不行啊。”
......
餘清言稀裡糊塗地眼睜睜看著薇薇安和自己的ins互關,然後甩來安傑森的社交賬號。
點開主頁,各式各樣的照片展現在了眼前。
......
餘清言震悚。
餘清言鎖上手機。
與此同時,安傑森也正好拎著試卷,走到了她跟前。
“自己加油吧。”
曾經說過的話被原封不動地甩回來,餘清言感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果然是paly boy,她背地裡想。
.....
整個考試進行一個小時,期間隻允許用計算器。
薇薇安把手機調成了靜音,餘清言也開上了飛行模式。
估摸了一下試卷的題量,她感覺自己大概四十分鐘就能做完。打開簽字筆筆帽,整個教室頓時陷入一陣刷刷刷的寫題聲中。
......
第一題餘清言做得還算快,一通快刀斬亂麻。但從第二題開始,她就略感力不從心了。
倒不是題目有多難,畢竟體製內十一年可不是吃素的。隻是題目太長了,又全是英文——密密匝匝的、她感覺有些看不懂。
正前方安傑森正翹著二郎腿在玩手機,謝春行似乎在看一本攝影學相關的書。餘清言望旁邊看了看,猶豫了片刻。
【這個詞是什麼意思啊?】
........
她把紙團扔給薇薇安後才意識到自己有多蠢。才互相知道名字十分鐘,這麼做也不怕對方告發自己。
不過好在薇薇安隻是斜眼看了下紙團的內容,隨即動筆刷刷寫下:
【我該怎麼和你解釋?我不會中文。】
餘清言收到紙條,微微一愣,斟酌片刻,然後回道:
【你能用英語裡儘可能通俗易懂的語言跟我解釋下嗎?】
.....
寫完,餘清言都覺得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了。
一個專有名詞,怎麼好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解釋。
.....
可薇薇安是個助人為樂的,收到這紙條後,竟真還用較為易懂的語言描述起來。
餘清言:洋人你人太好了.....
.....
雖然許多詞不會,但一節考試磕磕絆絆,竟也在規定時間內做完了。
隨著考試結束,同學們也起身離開椅子魚貫而出。
安傑森負責下位收卷子,而謝春行就站在講桌前向每個路過的人微微頷首。
餘清言緊隨其後正要出去時,卻聽見本來隻是點頭的那人拍了拍自己的肩: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
.......
這一句,是中文。
是雖然有點口音,但整體發音清晰的中文。
餘清言有些錯愕地回過頭,對上了謝春行那雙墨石一般的眼睛。
“不好意思,你讓我等一下?”
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在學校這種大環境聽到熟悉的中文了。現在聽到,居然還多了幾絲陌生。
謝春行矜貴地點了點頭。
“是的。不好意思,讓你等一下。”
.....
安傑森很快收好了全部試卷,在他收試卷的期間,餘清言和謝春行就那麼詭異地沉默著。
為什麼要讓我留下。
餘清言此刻內心更是七上八下,慌張得要命。
......
終於,在安傑森收完最後一份試卷後,謝春行才回過頭,溫和地朝餘清言笑了笑:
“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擔心你初來乍到不習慣,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跟我講,畢竟是同胞,我會相互照應的。”
.....
這一句他是用很標準的美音講的,比生澀的中文熟練許多。餘清言聞言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
“啊,謝謝,我會的。”
謝春行今年十二年級,臉卻看著卻格外顯小。餘清言望著他那溫潤的神情,感覺心裡有點發暖。
....
“哈,又來了。關心他人的好好先生。”
聞言,安傑森隨意地把卷子往桌上一放,用類似於挖苦的語氣陰陽怪氣地嘲諷道。
謝春行還是麵色不變,微微一頷首。
“感謝誇獎。”
餘清言沒忍住撲哧一笑。
.....
“好了,你可以走了。”
見沒什麼事了,安傑森理了理厚厚一遝卷子,衝著餘清言昂了昂下巴,隨意地講道。
“我們馬上要綜合評改了,你可不能看到我們的機密。”
說著,他像是寶貝一般,狠狠將卷子往懷裡趕了趕。
切....稀罕....
餘清言看到他那副樣子,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對謝春行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
“嗯。”
......
微風此刻剛好拂過窗簾,吹起人飄揚的發絲。
哪怕外麵學生玩球的嬉笑打鬨聲很吵,餘清言在即將消失在門口也沒丟失謝春行那句輕飄飄的中文。
他的聲音像風,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中,也許是為了不讓安傑森聽懂,他用中文說:
“下次不要再作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