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他塗藥(1 / 1)

玉輅馬車內,空氣中彌漫著濃腥的血腥味。

舒窈給謝知聿粗略清理了下傷口,又對小順子道:

“小順子,等會兒一進城,就喊人去請郎中,殿下傷口有些深,等會讓郎中好好處理。”

小順子不忍朝後看,啞聲回道:“舒姑娘放心,奴才指定辦妥。”

小順子打小就在謝知聿身邊伺候,太子殿下一向潔身自好,身邊彆說侍妾了,連個通房都沒有,從未見他對一個女人如此上心過,雖說舒姑娘救了殿下,可也沒到舍命相救的地步。

馬車一連狂奔了一個時辰,才抵達距離事發地最近的槐安城,小順子在最近的一家客棧前停下馬車。

客棧掌櫃見店門口停著輛馬車,急忙跑出來迎接,腆著笑問:“客官,需要住店嗎?”

舒窈撩開簾幕,輕聲道:“掌櫃,麻煩給我們開三間客房,一間天號房,兩間人號房。”

掌櫃笑吟吟道:“好咧,客官,我馬上去準備!”

小順子登上馬車,把謝知聿背在背上,舒窈緊跟其後。

掌櫃喊人把玉輅馬車騎到馬廄附近,爾後領著三人上了樓。

舒窈急急走上前,想用掌心按住謝知聿的傷口,可又哪裡按的住,鮮血順著指縫汨汨流出,在玄袍上染成一朵巨大的血花。

客棧天號房

薄暮冥冥,殘陽如血,房內燃著燈燭,燭淚綻成一朵妖豔的牡丹花。

掌櫃提前整理好鋪蓋,小順子小心翼翼地把謝知聿放在拔步床上,郎中已至,舒窈忙著出門把郎中接至房內。

舒窈拎著裙裾,小跑到門口,眼中愁緒如煙,著急道:“郎中,我家公子受了嚴重的劍傷,懇求您救好他。”

郎中急忙提著藥箱,拾階而上:“在下一定用儘畢生所學,救治公子。”

舒窈推開雕花赤門,濃稠的血腥味撲麵而來,小聲抽泣:“小順子,郎中來了,公子情況如何?”

小順子用交刀剪開衣料,衣料上沾滿了黏膩的血漬,早已肮臟不堪,他忙道:“舒姑娘,血流不止,好在公子打小習武,身子骨結實,不然早扛不住了。”

郎中走到拔步床邊,坐下瞅了眼謝之聿的傷口,眉棱猛然一皺,沉聲道:“公子刀傷足足有五六公分,所幸公子吉人天相,未傷及五臟六腑。”

聽郎中這樣一說,舒窈和小順子眉眼鬆開,有些如釋重負。

郎中睨了眼小順子,吩咐道:“幫我準備一桶熱水來。”

小順子旋即走出了客房。

話畢,郎中打開藥箱,從中掏出一個金色的小藥瓶,輕輕轉開,往那血流不止的刀疤上,輕輕灑上金黃的粉末。

謝知聿眉棱緊蹙,齒縫間溢出痛苦的呻吟:

“嘶……”

舒窈黛眉輕蹙,手指不停攪著紗裙裙裾,暖意瞬間遍布四肢百骸。

若非謝知聿舍命護她,保不準她已經命喪黃泉了,就算命大不死,也得疼得褪下幾層皮來,她又怎麼可能受的住?

郎中用指腹把藥粉輕輕碾均勻,側首望著舒窈,語重心長解釋道:“這是祖傳的金瘡藥,可以讓傷口很快止血。公子出血過多,金瘡藥我會給你一瓶,切記每日都要給公子塗。”

舒窈一雙清澈明眸中溢滿心疼,點頭:“好的,郎中。塗此藥有何需要特彆注意的嗎?”

郎中與舒窈對望一眼,細心叮囑:“塗之前記得清理傷口,公子傷口在背部,位置特殊,他自己塗肯定塗不到。但務必記住每日都塗,一日不拉。”

謝知聿背對著平棊躺在榻上,聽了郎中的話,唇角銜起抹邪肆的笑,電光火石間,笑意又隱了下去。

郎中對舒窈道:“姑娘,我需要褪去公子的上身衣袍,不然沒法纏繃帶,可能需要你回避一下。”

舒窈點頭,蓮步微動,朝門外走去,又問掌櫃要了一桶熱水,當作備用。

半晌,舒窈重新返回天號房,店小二把熱水拎到了屋外。

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謝知聿上身纏著紗布坐在榻上,外袍鬆鬆垮垮披在身上,朦朧的燭光籠罩在男人的側臉上,襯的他眉如遠山,神清秀骨,清貴絕倫,如月下謫仙。

郎中已經離去,屋內靜悄悄的,烏木鑲大理石圓桌上放著一瓶金瘡藥,屋裡掌了燈,長廊懸著的紅燈籠透過窗柩,把裡屋照的一片薄紅。

謝知聿望著仙姿玉貌的美人,正朝著自己盈盈走來,有些怔然,旋即緩緩開口道:“小順子方才回來,我已經派他去徹查此事,等孤傷好些,緩幾日再回宮吧!”

舒窈在桌邊停了下來,黑盈盈的美眸望向他,水眸中滿是詫異,聲音嬌顫顫的:“好的。”

郎中不是剛說每日都要擦藥嘛……他把小順子支開了,誰給他上藥啊……這男人,搞什麼呀……這理由還冠冕堂皇的,讓她完全無從反駁。看在謝知聿是因為她受傷的份上,舒窈決定就此作罷。

舒窈垂首,麵靨上浮上了層薄紅,謝知聿是太子,他要這樣安排她也不能說什麼,畢竟這可不是在二十一世紀。

謝知聿薄唇緊抿,麵色蒼白,許是繃帶纏的有些緊,他撩開上身的玄袍,抬手去扯背後的白色繃帶。

他眉棱皺著,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下:“嘶……”

舒窈美眸中閃過一絲擔心,雙頰如染桃緋,嗓音細若蚊蠅:“殿下,要不讓臣女來幫你吧?”

謝知聿側首,視線凝著嬌柔的女人,一雙眸晦暗難懂,半晌,他點了點頭。

舒窈拿著金瘡膏,蓮步輕移,緩緩往榻邊走去,她如雲般的烏發鬆鬆挽起,發鬢間簪著一根羊脂玉簪,隨著她走動輕輕搖動,說不出的嬌媚靈動。

望著麵前似仙似媚的女子,謝知聿黑眸濃如稠墨,喉結不自覺上下滾動著。

他直接把上身玄袍一扯,丟在地上,隻留著腰間以下的部分,男子容顏俊美無暇,小麥色的膚色,腰間精瘦,線條健康流暢,腰間微微隆起的肌肉,極富力量感,肩背結實壯碩,是極具陽剛之氣的男兒身。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幾道蜈蚣般長長的疤痕,遍布於他結實俊美的上半身,疤痕猙獰又駭人,嚇得舒窈心口一凜。

舒窈走到榻邊,緩緩坐在謝知聿身旁,長長的裙裾層疊堆在足邊。她抬頭瞅他,想著把他身上沾著血汙的紗布解開,可目光偏好巧不巧對上他的,他長眉如鬢,黑眸深邃湛藍,曜麗無雙,仿佛永遠望不到底的幽謐的深海,多與他對視一秒,就要把她吸進去。

男色惑人,舒窈心中仿佛有無數細小電流微微流過,她麵靨有些發燙,耳廓微微染緋,比春日枝頭嬌豔的桃花還要動人。

美人眼眸瀲灩如霞,水潤潤的紅唇微微張著,楚楚動人,讓他心猿意馬。

縱使室內依然有著淡淡血腥味,可陽剛好聞的男子氣息,依然肆無忌憚裹挾了她的鼻息,舒窈微微斂息,又輕輕垂首,克製自己不去看他,實在太近了,男人溫熱的呼吸輕輕撫過她臉頰,那樣清晰又那樣真實。

謝知聿喉骨上下一滑,啞聲道:“交刀在這,幫孤把身上的紗布解開。”

男人的嗓音霸道中帶著強勢,完全不給舒窈拒絕的機會。

舒窈伸出一隻嫩白的葇荑,顫巍巍地拿起交刀,另一隻葇荑輕輕拉住紗布,一點一點慢慢剪開。

半晌,最後一塊紗布輕輕落地。

謝知聿轉過身,把脊背完全暴露在舒窈的視線下,背上腥紅又猙獰的蜈蚣疤,刺傷了舒窈的眼,她眼睫一眨,水眸裡滾著瑩瑩淚光,心也被濡濕了。

舒窈拿起金色小瓶,用指腹輕輕旋開,學著方才郎中的樣子,把小瓶中的金色粉末緩緩倒在掌心。

舒窈檀口一張一合,嗓音輕柔中帶著點心疼,柔聲道:“上藥可能會有點兒疼,忍著點兒。”

謝知聿淡聲道:“嗯,你直接上吧,不打緊。”

這遠不算謝知聿受過最重的傷,大乾皇室子嗣凋零,武將更是稀缺,早在他十六歲時,就帶兵上過戰場,在戰場廝殺三年,過著刀劍舔血的日子,身上的傷疤早已不計其數。

隻是這卻是他受的最特彆的傷,之前的傷一道一道,是為了大乾的江山社稷。而這一道傷疤,是為了保護舒窈,保護這個救過他的女子,他隻是,不想也不忍心看著她受傷……

舒窈溫熱的指腹沾著藥粉,貼上傷疤,輕輕繞著傷口打著圈圈,好似細膩的羽毛輕輕拂過。

藥粉浸入傷口,謝知聿眉棱輕皺,用力按住自己心口,微微喘著氣。

過了大概一刻鐘,舒窈才幫他上完藥,她重新剪了塊乾淨的紗布,輕輕纏住謝知聿的傷口,然後打了個結,防止紗布散開。

謝知聿轉過身,望著她。

舒窈粲然一笑,嬌濃的嗓音中帶著喘息:“包紮好了,夜已深,殿下好早些歇息了,臣女回房了。”

謝知聿朝她點點頭。

舒窈拿起擱在身旁的小藥瓶,重新旋好。她起身正欲離開,可誰知,還沒等她站穩,鞋履就重重踩上長長的裙裾,腳底一滑。

爾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