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聿朝下人使了個眼色,又側首對舒窈道:“舒姑娘覺得此地如何?用來建造實驗室可好?”
舒窈眼中亮光泠泠,盈盈一笑:
“此地空曠卻又依山傍水,臣女覺得用來建造實驗室尚好,殿下詢問過將作監的意見了嗎?”
謝知聿長睫秀麗,目若朗星,笑意深深,緩緩道:
“此地就是孤和數十位將作監勘探測算後選的址,隻要舒姑娘喜歡此地,那後續的一切都不需要操心。”
聽謝知聿這樣一說,舒窈的心尖細縫仿佛被澆上了一股暖流,他是古代的男人,從小在男尊女卑的環境中長大,他完全可以自己直接選址,卻還是尊重她詢問她的想法。
舒窈微微垂首,嬌顏羞澀,雪白的麵靨浮上一層淡緋。
“我喜歡,此地山清水秀,太子殿下有心了,臣女謝過太子殿下。”
舒窈盈盈做禮,笑容清甜,眼尾嫵媚,嗓音嬌濃可人。
謝知聿急忙扶起舒窈,他唇角漾出的弧度,宛如雲霧縫隙中瀉出的晴陽,奪目又溫暖:
“你不用有壓力,你願意和我一起擴大青蒿素的生產規模,此舉既幫了我又幫了大乾,這是我應該做的。目前京城患瘧人數已破萬,按照舒姑娘的經驗,你看建造一棟實驗室,三棟生產樓是否足夠?”
舒窈媚眼半眯,沉吟片刻,開口道:“我估摸著應該是夠的,還需要建造細胞房和動物房,而且實驗儀器還需要多備幾套,以防萬一患瘧人數突然增加。”
話畢,舒窈用心語偷偷召喚出係統寶寶:“係統寶寶,在嗎?我需要你的幫助。”
【我親愛的宿主大人,醫藥係統隨時接受主人的召喚,宿主大人需要我給你提供什麼幫助呀?】
舒窈腦筋一轉,接著道:“我需要100套提取青蒿素的實驗儀器,就是之前你給我準備的那些 ,現在暫時還用不到,得等到實驗室建造完才需要。”
【好的宿主大人,我知道啦,我會儘快將你需要的東西準備好的】
爾後舒窈和謝知聿繞著空地,漫步兩圈,兩人仔細討論了關於建造實驗室的各種細節。
舒窈說到興奮處,往前走了幾步,白裙翩躚,簪環微晃,她偏頭回眸望著身後的男人,嫣然一笑,如水美眸中半是嫵媚半是純真。
謝知聿望著麵前靈動嬌媚的少女,心湖微微蕩漾,泛起陣陣漣漪。
謝知聿出生於波譎雲詭的皇宮,從小到大他見慣了後宮女人的勾心鬥角、如履薄冰,她們使儘十八般武藝爭奪恩寵。
可麵前這個女子,清純天真、靈動嫵媚又不失聰慧大氣,和他見過的那些女子不一樣!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小順子騎著駿馬,將玉輅馬車緩緩停在兩人麵前。
舒窈伸出一隻纖穠合度的葇荑,扶著馬車欄杆,拎著似雪的裙裾,緩緩登上馬車。
謝知聿和舒窈對坐在馬車上。
謝知聿回想著最近發生的事,心中驀地攏起一層層疑雲,他斂眉垂眼,輕啜了一口熱茶,緩緩開口道:
“舒姑娘,孤昏迷的那幾日,你想儘一切辦法救我時,有沒有遇到特彆的阻擾?”
舒窈朝謝知聿點了點頭。
謝知聿意會。
她黛眉微蹙,瞬間思緒萬千,思忖,好像確實如謝之聿所說,在他昏迷的那幾日裡,有在暗處隱藏的勢力在不斷阻撓著她,譬如那被暗中下藥的數十隻比格犬……
舒窈眸光兀然一亮,秀眉緊擰,謝威派人去查,都過了如此長的時日,也未泛起絲毫波瀾,幕後黑手會是誰呢?
待馬車駛出青石鎮,駛入一條狹窄的山道時,馬車霍然停了下來。
爾後,周圍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騷動聲。
就在二人沉思之際,卻聽見小順子的聲音在耳畔急急響起:“殿下,不好了!中埋伏了!”
謝知聿濃睫一掀,眼眸晦暗幽深,忙道:“有刺客,衝著孤來的,你躲在馬車裡彆下車,小順子,護好舒姑娘!”
舒窈心跳如擂鼓,天曉得從現代來的她,哪裡經曆過如此驚心動魄的大場麵。
美人一雙水眸中溢滿驚慌,急忙詢問他:“那你呢?”
謝知聿眯眸,眉眼又暗沉了幾度,沉聲道:
“孤之前在塞外打了三年仗,交給我吧!”
男人的嗓音低沉中帶著性感,一下一下敲打著舒窈的耳膜,一字一頓,卻有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舒窈萬萬沒想到,謝知聿竟是武將出身,他剛弱冠之年,卻如此秉文兼武,秀外慧中,著實超出了她的預期。
又一聲暴嚇,伴隨著淅瀝雨聲,在耳中驟然炸開:
“謝知聿,拿命來!”
山道僻遠安靜,天空暖陽消失,大雨滂沱,逶迤曲折的羊腸小道上,堵著一輛馬車,馬車前後站著十幾名黑衣人,各個持刀握劍,進退兩難。
謝知聿撩開簾幕,跳下馬車,他一身玉色玄袍,手中握著一柄寶劍,身高卓然,雋拔不群,巍峨立於暴雨中,驟雨細細密密拍打在男人強壯的身體上,風雨晦暝。
他把劍鋒對著黑衣人,目光冷戾猶如利劍射出:“要取孤的命,也得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
山道左側茂密的樹林裡,倏忽又跳出兩個黑衣人,一聲令下:
“殺!”
舒窈顫巍巍地撩開簾幕,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雨中的男子衣袂翩躚,身輕如燕。
“啊……”
耳邊赫然響起一聲嘶吼,隻見其中一個黑衣人轟然倒地,那人心口上插著一支雲箭,鮮血不停從心口噴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噗……啊……”
就在舒窈沒反應過來時,謝知聿再一次拔劍,長劍又驀地刺入一人的心口,如雪的刀刃上洇紅的血滴一滴滴滾落,反射著駭人的紅光,令人毛骨悚然。
電光火石之間,謝知聿一人便解決了五六個黑衣人,男人身姿挺拔,雋拔不群,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清雋的麵容掩映在雨水下,眉宇間影影綽綽透著年輕帝王的影子。
舒窈倏忽放下簾幕,不知為何,胸口打鼓似的,砰砰直跳,玉頰微微浮上幾縷紅暈,如桃花初綻。
舒窈腹誹,自己沒魂穿前,在二十一世紀遇見的男人和謝知聿相比,簡直就是娘炮!
黑衣人被謝知聿殺的節節敗退,各個麵色訕訕,垂頭喪氣。
黑衣人頭子見大勢不妙,眯了眯眸,瞥了眼身旁的同伴,朝他們使了個眼色。
猝不及防間,那幾個黑衣人商量好似的,竟結伴一股腦往謝知聿身上撲去。
縱使謝知聿已解決掉一小半的黑衣人,剩下的十個把他團團圍住,那十人身姿矯健,配合得當,出手利落,招招致命,他勢單力薄,與那幾人廝殺成一團。
黑衣人頭子眼風往馬車上一掃,薄唇勾起輕笑,趁那邊一片混亂,倏然拔劍而出,朝著馬車轎身內一劍刺去。
舒窈安靜的坐在轎內,車身倏然一震,她呼吸一窒,頭頂如有驚雷閃過,麵色慘白如紙。
“賤人,拿命來!”
一聲凶殘的暴嚇刺入舒窈的耳膜,她雙瞳圓瞪,眸中劍影翻飛,雪白的利刃直刺她的心口。
舒窈闔上美眸,無奈地扯扯唇角,仿佛認命了,如果死能讓她重新穿越回現代,也蠻不錯的。
就在她怔然之際,倏然被帶入一個堅硬又溫暖的懷抱,她再次睜眼,恍惚間,眼前竟是這樣的景象。
寶劍如寒電刺入背部,一抹鮮紅的血飛灑而出,染紅了男子玉色的玄袍,溫熱的血液如雨灑在臉上,熱而痛,可舒窈的身體卻無絲毫痛感。
因為劇痛難忍,男人闔眼,重重的滾了滾喉結,急促地抽著氣,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沒事就好。”
話音剛落,身體重重倒在她瘦弱的肩頭。
舒窈水眸中溢滿驚恐,悚然搖頭,喉間發出顫抖破碎的尖叫:“謝知聿!不,不要!”
“保護太子殿下!放箭!”
聲音落下,數十隻雲箭倏然穿林而出,直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刀劍相交,發出謔謔的聲響,頓時,周圍血流成河,屍體滿地。
兩個身著侍衛服的男子,從草叢中跳了出來,一個箭步跑到馬車上。
隻見高大強壯的男人,正死死護著懷中的少女,血液像蜿蜒的蛇,洇入玉色玄袍,嚇得人心驚膽戰。
“殿下,您受傷了!臣護送殿下回宮!”
謝知聿麵容煞白,眉棱緊蹙,強忍著背上鑽心刺骨的疼痛,唇瓣哆嗦著:
“傳令下去,封鎖一切消息。就說孤身患時疫在東宮靜養,期間不見任何人。孤此刻回宮會打草驚蛇,不妥!”
謝知聿用手掌捂住傷口處,艱難地道:“前往距此地最近的城,孤要揪出幕後黑手。記住把這些屍體處理好,一切可疑的證據都切莫放過!”
那兩人旋即作禮,頷首道:“是,太子殿下!”
舒窈垂首,手揉著眉心,泣涕漣漣,眼尾染上洇紅,心口沁涼,無助地呢喃:
“謝知聿,你不能有事,你真的好man,你一定要挺過去!”
謝知聿望著淚眼朦朧的美人,唇角扯出一抹笑,仿佛在安慰她。
馬車又消失在羊腸小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