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1 / 1)

餘修元為聞時安準備的府邸位於九鄉城東城,距離城中心的郡守府頗有些距離。

到這府邸,卞長史眉頭瞬間擰成了個死結,臉色也愈發陰沉難看。

以福佑公主如今的地位,即便是讓餘修元讓出郡守府,供她落榻安歇,那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但如今卻將她安排在這偏遠之地,明擺著是在給他們下馬威!

即使他與福佑公主關係不睦,但他如今身為公主府長史,這“主辱臣死”的道理,他又怎會不知?

雖然他並不認為福佑公主是他的主君,但餘修元這般行徑,無疑是在公然挑釁他。

聞時安對於這府邸卻頗為滿意。

餘修元敢在地理位置上做些手腳,卻不能真的明目張膽地苛待她。

這畢竟還是聞氏的天下!

這府邸雖地處偏僻,但其占地頗廣,亭台樓閣錯落有致,一步一景。

屋中,聞時安讓宮人為她除去滿身飾品,換上一身舒適的日常服飾,手持書卷,斜靠在軟榻之上。

“相宜,對於今日所見,你有何看法?”

李相宜沉吟片刻後道:“山中猛虎老邁,昔日被猛虎壓製的豺狼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

今日,單懷仁和柯白泉身為下官,在主官沒有同意的前提下,站出來插話,已經足以表明他們的野心。

聞時安指腹輕輕摩挲紙張,道:“南越風土人情皆與建安不同,本宮在此實在是倍感孤寂,若能結識一些同齡的小娘子,閒來談天說地,或許能稍稍緩解心中的不安。”

李相宜聞言眼前一亮,躬身道:“是,屬下必會將殿下的意思傳達給諸位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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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道回聽聞福佑公主有意挑選玩伴,心中猛地一動。

長久以來,南越都被視作蠻荒之地,北方的世家大族、豪強權貴,更是將他們這些南越的豪強視若與山中蠻夷無異。

倘若自家的女郎能夠成為福佑公主的玩伴,無論是對於她自己的未來,還是對於餘氏的未來,都大有裨益。

“父親,既然福佑公主想要尋幾個玩伴排解寂寞,十五娘心思玲瓏,聰慧過人,想必公主定會喜愛。”

餘修元聽到十五娘,不禁微微點頭,十五娘正是他最為喜愛的孫輩之一。

這孩子自幼便展現出超乎常人的聰慧,深得他的喜愛。

“你且將十五娘喚來,我有些事情要囑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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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中,餘幼安對著餘修元行了一禮,道:“幼安見過祖父。”

餘修元臉上露出慈和的笑容,招了招手道:“行了,不必多禮,過來坐吧。”

餘幼安到祖父近前坐下,笑著道:“祖父待幼安慈和,幼安卻不能不知禮。”

餘修元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喚你前來所為何事?”

餘幼安不慌不忙道:“來的路上,父親已經與我說過,是因為福佑公主選取玩伴一事。”

餘修元頷首道:“既然你已知曉,對此你有什麼看法?”

餘幼安沉吟片刻後道:“梧州如今已是福佑公主的封地,祖父身為梧州郡守,自然也就成了福佑公主的臣子,雖說如今福佑公主年幼,尚且無法親自掌握權柄,隻能由公主府長史代為掌管諸事,但是福佑公主終究有長成的一天,幼安若是能成為福佑公主的玩伴,相伴福佑公主長成,憑借著這份情誼日後無論局勢如何變化,餘氏總歸能有一條退路。”

餘幼安在分析時,條理清晰,眼神中透著遠超年齡的聰慧與冷靜。

聽著餘幼安的分析,餘修元眼中神采越發明亮,可與此同時麵上又不免帶上幾分惋惜之色。

隻可惜,餘幼安是個女兒身,若她是個小郎君,憑借小小年紀就有這份聰慧與見識,日後定能成為餘氏的頂梁柱,他也後繼有人。

餘幼安沒有錯過祖父臉上的惋惜,明白祖父心中所想。

以往不覺如何,但是思及福佑公主,她心中不禁泛起一絲酸澀,不過多年來的教導讓她麵上依舊波瀾不驚。

餘修元微微點頭,神色間滿是讚許,道:“沒錯,隻是此事不止我們知曉,柯氏和單氏也都知曉,他們應當也會讓家中的小娘子參選。”

餘幼安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語氣篤定道:“她們皆不如我!”

以往各家舉辦宴會之時,她與柯氏和單氏的小娘子俱是見過,她有自信勝過這些人。

餘修元見此哈哈大笑道:“好好好!我餘修元的孫女,自當該有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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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空格外湛藍,雲朵潔白如棉,悠然飄蕩,微風拂過,帶來絲絲涼意,風中還夾雜著淡淡的果香,是個格外適合舉辦祭祀儀式的日子。

按照流程,聞時安登上祭壇,先敬過諸神,再祭過天地,最後宣讀祭文,並在宣讀之後,將祭文扔進鼎中焚燒。

禮畢,底下所有人皆跪地叩首,聞時安亦彎腰對著天地牌位行禮。

待到主持祭祀的道士叫起,聞時安才緩緩直起身子,轉身俯視台下諸人。

餘修元率先起身,對著聞時安行了一禮道:“殿下,自從神石離開梧州之後,梧州黔首便飽受地龍翻身之苦,所幸有殿下不遠千裡來到梧州,告祭天地,鎮壓地龍,想必在殿下的庇佑之下,日後南越定能風調雨順。”

聽到餘修元提到神石,諸位官員麵上皆是浮現出不自然的神色。

當初將神石上供給永平帝,他們都是同意的,但是萬萬沒想到,神石剛一離開梧州,梧州連同周圍兩州便頻繁發生地動。

雖然地動都不嚴重,但著實嚇人。

當時就有人私下議論,說是神石離開梧州才導致了這場災禍,不僅黔首對此也頗有怨言,他們也是頗為後悔。

畢竟地動一來,他們的產業自然都跟著受損。

他們本是想要上奏讓永平帝將神石再重新賜予梧州,可還沒等行動,就接到梧州連同旁邊兩州被分給福佑公主為封地的消息。

福佑公主也將前來梧州,以真龍血脈鎮壓地龍,起初,他們對此將信將疑。

後來聽聞這是曾經卜算出有天降神石的國師所給出的解決辦法,他們才稍稍放下些心。

如今隻盼著這方法真的能奏效,讓地龍不再興風作浪。

卞長史聽見餘修元提及神石就是麵色一黑,他怎麼可能察覺不出,餘修元這是在暗戳戳地說南越發生地動都是因為永平帝的原因,把南越發生地動的責任都推到皇帝身上。

隻是這畢竟也是事實,他也無法反駁。

聞時安微微一笑道:“餘大人的願望必能成真。”

餘修元垂首道:“如此便好。”

這祭祀若是真能成功,那自然是好,可若是無用,福佑公主在梧州官員、黔首心中的地位,恐怕要一落千丈。

雖然之前已經決定讓孫女成為福佑公主的玩伴,但是也不妨礙他打擊福佑公主的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