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1 / 1)

宣武候見狀心中無奈,他知道,陳王還在介意當初他在朝堂之上,迫於形勢舍棄李賢妃之事。

宣武侯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他明白,無論此時說出多少借口,都無法改變李賢妃已然身亡的事實。

他默默站在一旁,任由沉默在靈堂中蔓延。

片刻後,宣武侯終究還是率先開口打破沉默:“殿下,那女官說了什麼?”

陳王神色淡漠地複述了一遍崔蘭的話給宣武侯。

宣武侯聽完,雖然心中早有預料,可聽到是文貴妃故意誘導妹妹將下毒一事栽贓給她後,還是忍不住狠狠握緊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

這一切的禍端,皆始於此。

“殿下,目前我們隻有此人一個證人,僅憑她一人之言,根本無法證明是文貴妃故意陷害賢妃娘娘。”

陳王猛地轉頭,聲音冰冷道:“當初父皇不就是僅憑幾個低賤女官的話,就相信是母妃下的毒嗎?”

宣武侯無奈道:“殿下,當初定罪是因為找到了賢妃娘娘藏在梳妝台中的秘藥。”

陳王冷笑一聲,那笑聲在靈堂中回蕩,顯得格外刺耳:“這有何難,派人在文貴妃的梳妝台上藏上秘藥,就說是文貴妃下毒,然後栽贓給母妃不就行了。”

他的眼中燃燒著熊熊烈火。

宣武侯問道:“那殿下打算派何人去做這件事?”

經過李賢妃一事,宣武侯府在宮中安插的人手幾乎被一網打儘,哪裡還有人手能做這件事呢?

陳王怒氣上湧,猛地轉身直視宣武侯的雙眼,怒聲道:“難道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文貴妃逍遙快活嗎?”

宣武侯歎了一口氣,緩聲道:“自然不是如此,隻是此事應當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又是從長計議,陳王已經聽膩這句話了!

宣武侯見陳王麵色陰沉,知道陳王不滿意他這個回答,於是繼續勸道:“殿下,如今文貴妃正是最得寵的時候,就算陛下相信此事為真,也不會對文貴妃如何,最多不過冷落她幾日。但是如此一來,我們不僅打草驚蛇,還浪費了這個絕佳的把柄,倒不如將此事暫且按下,等待更關鍵的時機。待時機一到,我們便可一擊即中,讓文貴妃永無翻身之日。”

陳王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他猛地一揮拳,狠狠砸向旁邊那根冰冷堅硬的柱子。

他站在原處,胸口劇烈起伏。

他知道舅舅說得對,但他就是壓不下心中的怒火。

他恨不得現在就讓文貴妃血債血償。

片刻寂靜後,陳王終於壓下心中洶湧的恨意,神情逐漸恢複平靜。

宣武侯見陳王平靜下來,鬆了一口氣,他之前著實擔心陳王被仇恨蒙蔽雙眼,不管不顧,現下看來,陳王還是有些理智。

宣武侯:“眼下最要緊的是燕王一黨趁著福佑公主出鎮南越一事,將孫安吉安插入其中。

南越雖地處蠻荒,但畢竟屬於邊地,當地駐軍頗多,要是讓燕王一黨掌握這股力量,後果不堪設想。”

陳王不屑地冷哼一聲,嗤笑道:“孫安吉此人好大喜功,誌大才疏,根本不足為懼。”

宣武侯微微搖頭繼續道:“孫安吉此人自然不足為懼,但是他的副將卻不容小覷,此人不過寒門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憑著在戰場上廝殺出來的。”

宣武侯的語氣中透露著對那名副將的讚賞,但也夾雜著一絲惋惜,隻可惜以此人的出身,注定此人最多隻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

陳王皺起眉頭,他知道孫安吉此人還是因為他是燕王的人,要不然像這樣的廢物,他平時都不會多看一眼,更彆提他的副將這種在他眼中如同螻蟻般的小人物。

“既然舅舅如此欣賞此人,不如派人前去拉攏一二,畢竟山高水遠,若是主將有個意外,有我們的支持,讓他頂上也不是不可能。”

宣武侯點點頭,他也是這個意思。

就算日後陛下打算重新派將領過去,朝堂之上各方勢力相互扯皮,再加上路途遙遠,等新主將到達南越的時候,副將恐怕早就站穩腳跟,屆時能夠完全架空主將。

陳王和宣武侯思考的時候,完全沒有把南越三洲名義人真正的主人放在眼中。

在他們眼中,福佑公主不過就是個小女娘,能有什麼本事?

他們卻不知,有時候,看似最弱小的存在,卻能在不經意間改變整個棋局的走向。

孫安吉此人可不知道他在陳王和宣武侯眼中已經是個死人的事,他現在還沉浸在到達南越後呼風喚雨的美夢之中。

安州之外,營帳之中。

喬良一臉諂媚道:“將軍,屬下聽聞安州匪患已久,百姓苦不堪言,若將軍能在此地大展神威,一舉平定匪患,那可就立下了不世之功啊!到時候,南越三州之內,誰還敢對將軍不服?”

孫安吉最近也聽到隊伍一些流言,心中已然有所意動。

此刻聽著喬良的話,眼中頓時露出貪婪之色,他本就野心勃勃,此刻喬良描述的前景就像一塊誘人的肥肉,讓他垂涎欲滴。

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的另一名副將王讚之看在眼裡,待喬良說完,王讚之上前一步,抱拳道:“將軍,此事萬萬不可,我們手下不過五千兵馬,而且安州匪患由來已久,情況複雜,若貿然行動,恐怕於我們不利,更何況我們此次身負護送福佑公主前往梧州的重任,不宜多生事端。”

孫安吉聽到王讚之的反對,眉頭一皺,心中不悅。

他本就看不上王讚之一屆寒門子,父親還曾多次在他麵前稱讚王讚之有勇有謀、處事周全,這讓孫安吉心中對王讚之的厭惡日益加深。

如今見王讚之站出來反對,更覺得他是在故意挑戰自己的權威。

喬良見孫安吉神色不虞,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得意,對著王讚之反駁道:“王副將太過謹慎了,那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是些未開化的賤民罷了,如何能與我們這些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師相比?”

然後又轉頭滿臉殷切地對孫安吉勸道:“將軍,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將軍能平定匪患,將來必能名垂青史。”

王讚之還想繼續反駁,孫安吉卻已經被喬良描繪的前景徹底迷花了眼,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王讚之怒斥道:“你懂什麼,本將軍才是主將,這裡豈容你胡言亂語,擾亂軍心,還不退下!”

王讚之被孫安吉當眾訓斥,心中雖有憤懣,但他深知此事關係重大,仍強壓怒火,據理力爭:“還望將軍三思,我們切不能因一時的貪功而置公主安危於不顧!”

然而,孫安吉此時已被野心蒙蔽雙眼,哪裡還聽得進去王讚之的勸告。

他大手一揮道:“不必多言,本將軍心意已決,就按喬副將說的辦,明日我們便出兵剿匪,誰若再敢多言,軍法處置!”

說罷,他一甩衣袖,不再理會王讚之,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營帳。

孫安吉走後,喬良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他斜睨著王讚之,眼中滿是輕蔑,譏笑道:“哼,王副將,人貴有自知之明,你自己膽小如鼠,還妄圖在將軍麵前指手畫腳,真是可笑至極!”

周圍的校尉們聽到喬良的話,紛紛看向王讚之,眼神中帶著複雜的神色。

他們不是不知道王讚之所言有理,但是王讚之一直不受孫安吉待見,一個不受主將待見的副將,他們也不敢出言支持他。

隨後,默默地與王讚之拉開了距離,或低頭,或轉身,各自散開,營帳內頓時空曠了許多。

隻有王讚之手下的校尉仍然堅定地站在他身邊。

校尉擔憂道:“將軍,我們怎麼辦?”

王讚之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隻希望公主能夠勸住將軍。”

校尉不抱希望地搖了搖頭,他深知孫安吉是怎樣一個妄自尊大之人,他知道王讚之也知曉,隻是心中仍抱著一絲希望而已。

聞時安的營帳之中,聞時安聽完孫安吉的陳述,微微皺起眉頭道:“本宮雖不通軍事,但也知剿匪不易,將軍此行僅率五千兵馬,還要留人看守營地,就欲平定匪患,此舉是否太過冒進?”

孫安吉臉上閃過一絲不耐,隻是礙於聞時安的身份,他強行將這絲情緒壓下,微微躬身道:“殿下放心,末將已有周全之策,那些匪寇不過是些烏合之眾,平日裡隻知燒殺搶掠,並無什麼真本事,末將麾下的將士皆是身經百戰的精銳,對付他們易如反掌,定能速戰速決,不僅不會耽誤行程,還能為南越百姓除去一大害。”

聞時安:“本宮知將士們英勇,但安州匪患能存續至今,必有其緣由,本宮身負皇命,前往梧州責任重大,不容有失,若因剿匪而出現差池,你我皆擔不起此等罪責,還望將軍三思。”

孫安吉見聞時安仍不同意,心中的不耐愈發濃烈。

他本就野心勃勃,一心想通過剿匪建立功勳和威望,哪裡聽得進聞時安的勸阻。

在他看來,聞時安不過是個久居深宮的嬌弱女子,根本不懂軍事,憑什麼對他的計劃指手畫腳。

他眉頭緊皺,眼中閃過一絲陰鷙,卻仍強裝恭敬地說道:“殿下,末將領軍多年,對形勢自有判斷,此次剿匪,末將勢在必行,殿下隻要靜候末將的好消息即可。”

說罷,他不等聞時安做出回應,便草草行禮,轉身離開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