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後,她才知曉,原來她們這些女子隻是永平帝用來煉丹的材料。
從那以後,她就宛如墮入地獄,曾不止一次親眼目睹一個活生生的女子被拖進一個狹小陰暗的房間,被活生生地刨心取血,那淒厲的哀嚎聲讓她每日都從惡夢中驚醒。
事實上,被拖去取心頭血的女子已算“幸運”。
據她所知,有些女子原本已經嫁人生子,但僅僅因為所謂的特殊命格,也被強行搶進宮中。
據紫霄真人所言,唯有處女的心頭血才有效用,那些已嫁人的女子便墜入了更深的深淵。
她們成為了宮內那些道士肆意玩弄的對象,每日生活在屈辱之中。
而更殘忍的是,一旦她們懷上身孕,到了一定月份,便會被打掉胎兒,將其入藥。
在那暗無天日的宮中,死亡似乎成了唯一的解脫。
永平帝卻下了嚴令,言若有女子自殺,便會牽連全族。
於是,她們連自殺都不敢,隻能在這如地獄般的環境中苦苦煎熬,如同被囚禁在黑暗中的困獸,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直到半月之前,有內侍前來,麵無表情地告知她們,陛下已不再需要她們,要將她們處理掉。
那一刻,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死亡的恐懼,又有一種解脫感。
她顫抖著雙手接過毒酒,一飲而儘,即使腸穿肚爛而死,也好過被活生生的刨心而死。
然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她還有再次醒來的時候,有蒙麵人告訴她們,她們自由了,若是想回家就可以回家。
當時的她,整個人都陷入了迷茫,回家?她還有家嗎?
就在她還在迷茫之時,耳邊傳來“砰”的一聲響,她僵硬地轉頭望去,隻見一個二十餘歲的女子,滿臉鮮血地靠著牆滑了下去,在牆上留下一道鮮紅的血印。
當時她大腦一片空白,已經不記得當時的具體情況,隻記得當她回過神的時候,她的手已經顫抖著按在女子那鮮血汩汩的傷口之上。
但那溫熱而黏稠的血液,還是從她的指縫間不停地往外滲,那濃鬱的血腥味讓她的胃裡一陣翻湧。
蒙麵人急忙叫人把大夫帶過來。
那名女子雙眼無神地仰望著上方,她不知道女子最後在想些什麼,隻記得那雙無法閉合的眼睛。
隨後,她耳邊又傳來幾聲“砰”的撞牆聲,她茫然地循聲看過去,就見又有幾名女子,眼神決絕,如同飛蛾撲火般撞向牆壁,然後像破布娃娃般癱倒在地。
這時,一個女子緩緩站了出來。她身姿略顯單薄,對著蒙麵人行了一禮後平靜道:“多謝這位郎君的好意,但我們也隻能辜負郎君的好意了,我們這些殘花敗柳,已經無顏活在這個世上。”
這時她才注意到,懷中女子那微微凸起的小腹,她又看向那名站出來的女子,隻見她的小腹也微微凸起。
她張了張嘴,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那名女子好像發覺了她的視線,對她溫柔一笑道:“小姑娘,把眼睛閉起來好不好?”
她聽話地茫然閉上雙眼,就聽到耳邊又傳來一聲“砰”的巨響。
想到這裡,她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到現在為止,她還是不知道那些自儘而亡的姊姊們的姓名。
最後她們這些還活著的人,一部分雖然不確定家中態度如何,但想要回家渴望戰勝恐懼,選擇回家,蒙麵人給了她們一筆錢讓她們作為路費。
而另一部分則選擇留下,對她們而言,早在被家人強行送進宮時,她們就沒了家。
蒙麵人同樣沒有為難她們,也給了她們一筆錢,讓她們能夠去自謀生計。
而她和另外兩位女子沒有選擇拿錢,她們跪在蒙麵人麵前表示想要加入他們,希望能夠為他們做事,蒙麵人沒有當場同意或者拒絕。
過了一日,她們才又見到蒙麵人,蒙麵人同意她們的加入。
然後她們就被帶到一處不知名的地方訓練,直到昨日才被告知,救了她們的正是皇十二女福佑公主。
隨後就被安排進宮人隊伍之中,隨著福佑公主一同前往南越。
她不知道公主讓她散播謠言做什麼,但是她絕對不會讓公主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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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著陳王府的間諜發現,陳王又叫了一群歌姬進府。
自從李賢妃死後,陳王好似就放開自我,時不時就會從外麵召歌姬進府尋歡作樂。
曾有禦史進言,言李氏雖然是罪妃,畢竟仍是陳王生母,陳王於生母孝期尋歡作樂,實屬不孝,望陛下嚴懲。
永平帝卻言李氏一屆罪妃,如何配讓陳王守孝?
之後陳王越加放肆,不止自己一人尋歡作樂,還時不時舉辦宴會,廣邀權貴子弟一同宴飲。
如今距離陳王上次召歌姬進府已然過去兩三日,今日有歌姬到府並不奇怪。
但是他們還是按照規矩,將此事報給燕王,燕王看到後嗤笑一聲。
“當初大哥為了給李氏求情,暈倒在玉宸殿,本王還當他有多孝順,原來也不過如此!”
隨後,就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陳王踏入府中私獄,目光冰冷地落在跪在地上的崔蘭身上,他並沒有迫不及待地詢問崔蘭背叛李賢妃的緣由,而是讓人把崔蘭的嘴堵住,將人綁在刑架之上。
崔蘭大驚失色,拚命掙紮起來,她萬沒想到陳王竟如此狠辣,二話不說便要對自己用刑。
崔蘭自是不知,之前她身為李賢妃的貼身女官,陳王就算再暴戾,也斷不會對母妃身邊的人動手。
可如今,她背叛李賢妃,成為致使李賢妃身亡的罪魁禍首之一,陳王對她,自然不會再有絲毫留情。
一個時辰後,被綁在刑架上的崔蘭已經渾身是血,鮮血順著刑架一滴滴流下,在地麵上彙聚成一小攤鮮紅的血泊。
陳王這才停手,讓人將堵住崔蘭嘴巴的東西取下。
一旁機靈的內侍見機極快,迅速將邊上一把圈椅搬到陳王身後。
陳王坐下後,身子向後一靠,神色陰沉地盯著崔蘭道:“說吧,你是怎麼陷害我母妃的?”
崔蘭無力地被掛在刑架之上,耳邊的聲音好似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時隱時現。
陳王見崔蘭沒有反應,眉頭不耐煩地皺起。
內侍見此,立刻提起旁邊的鹽水,狠狠潑向崔蘭。
崔蘭身上的傷口一碰上鹽水,一陣陣鑽骨的痛楚就如同潮水向她湧去,她被綁在刑架上四肢不受控製的劇烈抽動。
內侍見崔蘭有了反應,急忙將陳王的話重複一遍。
崔蘭聽到李賢妃的名字,身體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她知道此刻若不回答,一定會遭受更殘酷的折磨,於是咬了咬牙,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隻是在講述過程中,將自己主動去找文貴妃,說成是文貴妃主動找到她並威脅她。
陳王閉上眼睛,果然是文貴妃!
陳王睜開眼睛,目光緊盯著崔蘭寒聲道:“你可知從殺手手裡救下你的人那夥人是誰的人?”
崔蘭虛弱地搖了搖頭:“奴婢不知,那些人一直不讓奴婢與外界接觸,回建安的一路上都強行給奴婢喂下迷藥,奴婢一路上昏昏沉沉,實在並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
陳王一挑眉,懷疑地看向崔蘭。
崔蘭見陳王不信,心中恐懼,她聲音沙啞道:“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奴婢真的不知道那夥人的身份!”
陳王冷冷的盯著崔蘭,並沒有相信崔蘭說的話,一個背叛者的話怎麼能輕易相信。
他在崔蘭驚恐的注視下輕輕揮了下右手,一旁的內侍立刻心領神會,取下牆上的刑具,慢慢走向崔蘭。
崔蘭見狀,劇烈掙紮起來,捆著她的繩索狠狠勒進她的傷口裡,鮮血再次滲出,沿著繩索滴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殿下饒命,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陳王緩緩閉上雙眼,對崔蘭的求饒聲充耳不聞,狹窄的私獄之中隻有崔蘭淒厲的喊叫聲在牆壁間回蕩。
一炷香後,用刑的內侍見崔蘭昏死過去,立刻停手,他知道陳王留崔蘭還有用處,可不敢輕易弄死崔蘭,不然下一個被綁在刑架之上的就是他了。
陳王睜開雙眼,看了眼昏死在刑架之上的崔蘭後道:“找個大夫過來,本王不希望她輕易就死了。”
說罷,轉身離開私獄。
陳王沐浴更衣之後,換上一身潔白的孝服,走進位於王府西側的一處院子,隻見那院子赫然是一間靈堂,靈堂正中間擺放的正是李賢妃的牌位。
此時靈堂之中已然佇立著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他看著靈位神色莫辨。
陳王走進靈堂,仿若未看見那中年男子一般,徑直走向供桌,取出三炷香點燃後插在香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