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妃身邊宮人被杖斃的消息很快就在宮中傳開。

其他妃嬪得知永平帝為了文貴妃杖斃李賢妃身邊的宮人後，對文貴妃在永平帝心中的地位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幾個在文貴妃失寵期間得寵的小宮妃，也急忙收斂起往日得意洋洋的作態，心中惶惶不安，生怕成為李賢妃第二，而且她們還沒有李賢妃的身份地位。

對於宮中眾人的想法，文貴妃心知肚明，這也是她選擇向李賢妃下手的原因，她要向宮內眾人表明，她依然是以往寵冠後宮、無人可及的寵妃。

不過唯一讓她不滿意在於，這段時間高皇後一直四平八穩。

瑤光宮的宮人沒有因為她的失寵，就對玉華宮的宮人張揚起來，反而一直避著玉華宮的宮人走。

這麼多年來，高皇後的行事向來滴水不漏，讓人無從下手，對待後宮諸事，也總是不偏不倚，讓人挑不出一絲毛病，可謂是文貴妃遇到的最難纏的對手。

其實，高皇後現在的心情並不如表麵上平靜，對於文貴妃複寵和李賢妃被罰一事她並不在意，在她看來，那不過是後宮中一時的爭風吃醋罷了。

但對於燕王入尚書省一事，她不得不在意。

尚書省乃朝廷機要之地，燕王得以進入其中參政，意味著永平帝對燕王的看重扶持，以往這樣的看重隻屬於太子。

而且，朝堂之事向來牽一發而動全身，永平帝的看重意味著會有更多人向燕王聚攏，燕王的勢力將會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

高皇後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這麼看來，陳王還不能這麼快倒下。

高皇後停下敲擊座椅扶手的動作，說道：“本宮記得周王妃的臨產之日就快到了。”

女官躬身道：“是，太醫已經去周王府守著了。”

周王妃身體欠佳，之前已多次流產，據太醫診斷，此次懷孕情況亦不樂觀，因此周王提前上奏，請求太醫駐守王府。

高皇後頷首，語氣平淡道：“你告訴太醫，不管用什麼方法，都要讓周王妃順利誕下此胎。”

言下之意，隻要能讓周王妃順利產子，就算使用一些虎狼之藥也在所不惜。

女官詫異地看了眼高皇後，隻見高皇後眼神冰冷，她心下一顫，連忙低頭應是。

文貴妃複寵後，原本如同百花一般爭奇鬥豔的宮妃們都消停下來，等著看文貴妃接下來的手段。

但是出乎預料的，文貴妃沒有理會那些在她失寵時春風得意的宮妃，反而頻頻召見一向默默無聞的十二公主，還經常賜下諸多奇珍異寶。

一時間，後宮眾人皆摸不著頭腦，紛紛揣測文貴妃此舉的用意。

就連永平帝都聽到一二風聲，在一次閒談時詢問文貴妃什麼時候和十二公主關係這麼好。

文貴妃心下一緊，但麵上還維持著之前的表情，輕聲道：“陛下，您也知道，珞珠被臣妾寵壞了，一向驕縱任性，之前她與十二娘在書館起了一些小爭端，一直吵著要臣妾給她做主，臣妾被她吵得實在沒法子，隻能召十二娘前來問話，卻未曾想，臣妾與十二娘這孩子竟一見如故，而且十二娘年幼喪母，著實可憐，臣妾心中憐惜，難免多照拂她一二。”

永平帝早就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女兒，要不是這番流言，他永遠不會想起還有這麼一個女兒。

所以永平帝聽後，麵上也沒有什麼表情，隻是道：“愛妃有心了，有你如此照拂，也是她的福氣。”

文貴妃在永平帝說話時，就一直小心觀察永平帝的臉色，發現他確實是隨口一問，當下就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永平帝很快放下這件事，轉而問道：“最近怎麼不見珞珠？”

文貴妃笑容一僵，歎了口氣後道：“這孩子，吃十二娘的醋，這段時間一直躲在自己宮中，不願出來。”

永平帝失笑道：“珞珠還是孩子心性，愛妃也莫要太過憂心，小孩子鬨脾氣，過些時日就好了。”

文貴妃無奈一笑：“都怪臣妾平時太寵她了。”

文貴妃和聞時安的關係也算是在永平帝麵前過了明路。

因為李賢妃這段時間脾氣不好，宮人們都儘量不讓她知道關於文貴妃的事，李賢妃自己也不想聽文貴妃有多受寵的消息。

所以她還是在禦花園散心的時候，聽到幾個灑掃宮人聊天才知道文貴妃和聞時安的事情。

“十二公主？”李賢妃感覺這個稱呼有些熟悉。

“娘娘，幾個月前落水的就是十二公主。”女官小聲提醒道。

李賢妃恍然大悟，這才想起這麼號人物，不過她是怎麼和文貴妃攪和在一起的。

女官知道李賢妃所想，輕聲把文貴妃在永平帝麵前說的理由說了出來。

李賢妃冷笑一聲：“她慣會裝好人，不過，十二公主的母妃又是誰？”

女官在李賢妃身邊伺候多年，對李賢妃當年做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她小心翼翼道“是熙美人。”

說完，她小心偷窺李賢妃的表情，果然見李賢妃表情瞬間陰沉下來。

“熙、美、人！”李賢妃一字一句道。

她當然還記得這個女人，當年她、文貴妃，柳昭容、熙美人四人一同有孕，結果隻有她的孩子沒有保住，文貴妃、柳昭容和熙美人各自平安產下一女。

文貴妃受寵她動不了，柳昭容是和她一樣的世家女不好動手，難道她還動不了一個小小美人嗎？

熙美人死後，她也就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也沒關注熙美人生下的孩子，原來就是十二公主啊！

李賢妃將花朵捏在手中揉碎，咬牙切齒道：“本宮記得之前她落水時，本宮還特意讓人送了藥材補品過去，現在她居然和文貴妃攪和在一起，真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李賢妃選擇性遺忘，當時她之所以讓人送東西過去，不過是不願意讓高皇後專美於前罷了，而且送去的東西她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讓宮人準備好就送去了。

她隻記得自己曾經的“好意”，卻完全忽略了自己那並非出自真心的動機和敷衍的態度。

隨即，不知想到什麼，她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充滿惡意的笑容。

她記得當初給熙美人下的那份秘藥，後麵她並未再用，想來應當還有剩餘，正好可以用在這位十二公主身上。

想來十二公主應該好好感謝她才是，母女倆死於同一份秘藥，也算是她死得其所。

李賢妃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眼角眉梢全是快意，仿佛已經看到十二公主在痛苦中掙紮直至死亡的慘狀。

她將女官召致麵前，小聲耳語幾句。

女官聽得渾身發冷，宮妃死亡和公主死亡，這二者的性質截然不同。

當年熙美人已經失寵，就算死的有些蹊蹺也沒人過問，但是十二公主不同，就算十二公主在永平帝麵前不得寵，可那也是皇家血脈。

李賢妃看到女官這麼恐懼，眼露嫌棄：“你怕什麼，當初不也是沒人發現嗎？”

女官顫抖著道：“可是，娘娘……”

李賢妃打斷女官的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沒有可是，你都已經做過一次了，第二次一定不會讓本宮失望，對吧？”

聽到李賢妃的話，女官隻覺呼吸困難，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她深深垂下頭道：“是，奴婢遵命。”

李賢妃聽到想要的回答，臉上露出笑容，心情愉悅地往回走。

待李賢妃走遠後，從假山後走出兩個人。

聞時安以手扶額，她今天飯後一時興起出來閒逛，沒想到居然能聽到這麼一出針對自己的陰謀。

而且，李賢妃和陳王真不愧是親母子，行事都如此肆意大膽。

居然在禦花園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談論陰謀，她就不怕被人聽到嗎？

她真的連回瓊華宮再商議都等不及嗎？

李相宜滿臉震驚之色，不同於聞時安還有心情在心中暗暗吐槽，她心中隻剩下慶幸。

雖然不知道李賢妃究竟想要做什麼，但好在她們現在事先有了防備。

聞時安擺擺手，示意李相宜噤聲。

聞時安看著李賢妃離去的方向，陷入沉思，她是第二次，那第一次是誰？

不知為何，一個人的身影在聞時安的心中悄然浮現，小公主的生母熙美人。

熙美人離世時，小公主尚且年幼，記憶不算清晰，隻記得那時熙美人一日日虛弱下去，最後撒手人寰。

就連有高位妃嬪為難熙美人，也是她從以往伺候熙美人的宮人嘴中偶然得知。

關於那位高位妃嬪的身份，小公主便不得而知，思及剛剛李賢妃提起熙美人的語氣，這個高位妃嬪是誰不言而喻。

想到此處，聞時安的目光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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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這是少府最近新製成的香丸，香氣獨特，貴妃娘娘特意讓奴婢給您送一匣子過來。”

聞時安打開盒子，見其中躺著幾枚渾圓的香丸，香丸色澤溫潤，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替本宮多謝貴妃娘娘掛念，本宮很是喜歡。”

宮人滿臉諂媚：“殿下喜歡便好。”

聞時安當即讓人取來一個由瑪瑙製成的香球，將香丸放置入香球後，將香球懸掛在腰間。

待宮人離開後，聞時安伸手取下腰間香球，將其中的香丸交於李相宜：“你將香丸交於國師，讓他找太醫查驗一番。”

李相宜雙手接過香丸，鄭重點頭。

兩個時辰後，李相宜滿臉凝重地將太醫的查驗結果告知聞時安：“殿下，太醫說這香丸中藏有一種秘藥，久聞之後會讓人日漸恍惚，身體也會愈發虛弱，最後虛弱而亡。”

聞時安凝視著香丸，這和當初熙美人的死亡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