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國師宣布出關。
聽聞王道生出關,永平帝立刻召見王道生。
王道生見到永平帝後,不等永平帝問話,便開口道:“臣見過陛下,今次臣於閉關之中心有所感,預知到南越將會地龍翻身。”
永平帝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凝重:“不知今次為何會有地龍翻身?”
古往今來,隻要有天災降世,就難免牽扯到帝王失德。
王道生長歎一口氣,神色肅穆:“這實乃臣之過。”
永平帝詫異道:“國師何出此言?”
王道生:“此次天降神石本是為了鎮壓地龍翻身,然而臣之前隻預知到天降神石,卻未曾明白其中深意,這實是臣之過,還請陛下下旨將神石運回南越,以鎮壓地龍。”
永平帝聞言陷入沉思,手指輕輕敲擊座椅扶手,殿內陷入一片寂靜。
劉茂在一旁小心觀察永平帝的神色,明白永平帝絕對不願意將此等神物重新運回南越,但此事若是傳出去,難免會激起民怨。
於是他小心開口道:“國師,除了將神石運回南越,不知可還有其他方法?”
王道生微微皺眉,沉默片刻後道:“此事頗為棘手,臣還需閉關推演一番。”
永平帝:“既然如此,此次南越一事就有勞國師推演。”
王道生離開後,永平帝的臉色就陰沉下來。
南越那些蠻夷邊民哪裡配擁有此等神物。
劉茂眼睛一轉,上前關心道:“陛下,您最近勞心政務,如今春色正好,不妨去禦花園中走動一二,也好散散心,稍作休息。”
永平帝心中一動,他確實也很久沒有去禦花園賞景了。
“也罷,那就去禦花園走走。”
因為永平帝喜愛奇花異草,禦花園中四季都有鮮花盛開,春季的鮮花最為絢麗。
漫步其中,看著滿園春色,心情漸漸放鬆下來。
走至一小徑旁,永平帝透過樹枝間的間隙看到了玉華宮一角,想到自己也很久沒有召見過文貴妃,於是抬步向那裡走去。
玉華宮的宮人看見永平帝,連忙跪下行禮,永平帝擺了擺手問道:“貴妃何在?”
宮人垂著頭,神色恭謹,小心翼翼地說:“娘娘正在偏殿念經。”
永平帝聞言,稍作沉吟,便抬步向偏殿方向而去。
隨著距離偏殿越來越近,那隱隱約約地誦經聲傳入耳中。
輕輕推開殿門,映入眼簾的是文貴妃身著素色道袍,端坐在蒲團之上的身影。
隻見她如墨長發柔順地披肩而下,麵容寧靜祥和,一身素色道袍反而更襯得她麵容嬌豔。
文貴妃聽到殿門開啟的聲音,眉心微微蹙起,不悅道:“本宮不是說了,在本宮為陛下祈福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
永平帝上前兩步,柔聲道:“愛妃,是朕。”
文貴妃聽見這熟悉的聲音,猛地睜開眼,轉過頭,果然看見永平帝站在殿門口。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忽然又偏過臉,拿手帕遮住臉。
永平帝上前握住文貴妃拿著手帕的手,輕聲道:“愛妃這是怎麼了,可是不想見朕?”
文貴妃迅速放下手,眼眶微紅,聲音微微顫抖:“陛下這是什麼話,是臣妾無顏麵對陛下!”
永平帝看文貴妃這般楚楚動人的模樣,將她擁入懷中,“愛妃怎會無顏麵對朕呢?”
文貴妃落下淚來,聲音哽咽:“臣妾家族不過是一寒門,幸得陛下垂愛,才能有現在這般榮耀,但是臣妾的哥哥卻辜負陛下信任,臣妾又有何顏麵麵對陛下?”
永平帝心疼不已道:“愛妃莫要如此自責,此事並非你之過錯,切莫要因他人之錯而如此愧疚難過,朕會心疼的。”
文貴妃抬眸看向永平帝,感動道:“陛下!”
周圍的宮人見此場景,連忙退下。
文貴妃身邊的女官將劉茂引至一旁休息,接著不動聲色地將一個荷包塞到劉茂手中。
劉茂輕輕一捏荷包,感覺裡麵隻有一張薄薄的紙張。
趁著屋內無人之際,劉茂打開荷包,抽出紙張展開,隻見這赫然是一張靠近皇城的五進宅院的地契。
這等宅院,劉茂雖然也能設法弄到,但是也要費一番不小的功夫。
劉茂滿意地笑笑,果然還是貴妃娘娘大方。
不多時就到了擺膳之時,永平帝牽著文貴妃從偏殿之中走出,這時的文貴妃麵色紅潤,已然破涕為笑。
永平帝和文貴妃落座之後,擺膳的宮人遲遲不見動作,永平帝不悅地皺起眉頭。
宮人見狀連忙跪下請罪:“陛下恕罪。”
劉茂踢了宮人一腳,“陛下和娘娘當麵,你竟敢磨磨蹭蹭,是不想要命了嗎?”
宮人連連磕頭:“陛下饒命,貴妃娘娘饒命,不是奴婢不願擺膳,實在是膳食簡陋,奴婢不敢汙了陛下和娘娘的眼。”
永平帝聽到此處,站起身親自掀起食盒,就見裡麵隻擺放著一碟青菜和一碗米飯,青菜葉子邊緣枯黃,米飯顆粒粗糙發黃,讓人一眼望去便覺寒酸至極。
永平帝從小養尊處優,什麼時候見過這樣的飯菜,臉色難看道:“這是怎麼回事?”
宮人惶恐道:“奴婢本來已經從禦膳房取回娘娘的膳食,但是半路上撞到賢妃娘娘身邊的宮人,賢妃娘娘身邊的宮人非說是奴婢撞翻了賢妃娘娘的膳食,硬是搶走貴妃娘娘的膳食,隻扔給奴婢這個食盒,說這是留給貴妃娘娘的膳食。”
永平帝冷笑一聲:“玉華宮和瓊華宮一東一西,這也能撞上?”
文貴妃連忙上前,輕拍永平帝胸口,語氣輕柔道:“陛下息怒,賢妃姐姐一向賢德,想必這是賢妃姐姐身邊的宮人自主主張,並不是賢妃姐姐的意思。”
永平帝無奈地看了眼文貴妃:“你呀,都被她欺負成這樣了,竟還替她說話,賢妃一向跋扈,若不是得了她的授意,她的宮人安敢如此放肆。”
文貴妃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永平帝看向劉茂,冷聲道:“劉茂,你帶人去一趟瓊華宮,將那些膽敢搶奪貴妃膳食的宮人杖斃,記得,要當著賢妃的麵杖斃。”
劉茂領命下去,帶著掖庭局負責行刑的內侍往李賢妃的瓊華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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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賢妃麵色蒼白,身軀微微顫抖著,渾身無力地坐在貴妃榻上。
一旁的女官見狀,忙捧上一盞茶水,輕聲道:“娘娘,您且喝杯茶,緩一緩。”
李賢妃撇過臉,一把將女官手中的茶水打落在地。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地上破碎的茶盞,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方才那慘烈的一幕。
那一聲聲沉悶的杖擊聲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平日裡伺候她的宮人,一個個被壓在刑板上,鮮血染紅了地麵,空氣中都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她的雙手緊緊地攥著貴妃榻的邊緣,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她不是沒有下令杖斃過宮人,但是那些宮人都是被拉下去,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被杖斃,她何時直麵過這樣血腥的一幕。
雖然,此次確實是她吩咐宮人,去搶奪文貴妃的膳食。
壽宴過後,燕王受到永平帝的賞賜,被特許入尚書省參政,而她的兒子陳王不僅被罰禁足,還被免去身上所有差事,麵對此情此景,這讓她如何能甘心?
李賢妃想到此處,眼眶泛紅,淚水奪眶而出:“陛下居然為了文月柔那個賤人,對本宮這麼無情。”
一旁的女官連忙上前,輕輕扶住李賢妃,溫言勸慰道:“娘娘莫要傷心,陛下定是一時受了文貴妃的蠱惑,文貴妃慣會使些狐媚手段,陛下遲早會看清她的真麵目。”
李賢妃聽著這些話,心中的怒火卻越發旺盛,她猛地一把推開女官,怒喝道:“夠了!這些話本宮已經聽了無數次!遲早?遲到什麼時候,遲到本宮都不在的時候嗎?”
女官毫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推,踉蹌著向後倒去,正好跌倒在剛剛李賢妃摔碎的茶杯碎片上,女官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抬起雙手,雙手已經被茶杯碎片劃得鮮血淋淋。
李賢妃看到這一幕,想到剛才那血腥的場麵,連忙嫌惡地側過頭去:“還不下去,莫要汙了本宮的眼!”
另一位女官趕緊給倒地的女官使了眼色,示意她趕緊下去。
女官忍著疼痛,掙紮著站起來,不敢發出半點聲音,小心翼翼地走出殿門。
走出殿門後,她還能聽見身後李賢妃帶著怒氣的聲音:“陛下如今被那賤人迷得神魂顛倒,哪裡還會想起本宮的好,你們一個個隻會說這些空話來安慰本宮,留你們在身邊又有什麼用?”
女官苦笑一聲,陛下不喜賢妃娘娘,她們這些人就算再智計百出又有什麼用。
當初人人都羨慕她能被選到賢妃娘娘身邊伺候,她現在倒是情願當初就留在六局之中,哪怕一直做一個小小女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