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啟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在這桑府中,還沒有人對他如此說話,更何況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然對他言語如此不敬。
他緊繃著麵龐,怒嗬道:“府中的規矩都學到哪去了?竟如此與我說話。”
桑風禾聞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繼而淡淡道:“母親在我年幼時便已去世,而父親您也並未請人教導我這些所謂的禮數,說起來我不合禮節還是父親的責任。”
隻見桑啟緊蹙著眉頭,額頭上青筋暴起,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未等他說話,桑風禾挑了挑眉,眼裡帶了些不屑:“父親可不要生氣,這生氣呢,可能會導致傷肝、傷肺、傷腎,父親您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彆被氣死了,傳出去多讓人笑話。”
身旁的白夫人聞言站起了身子,椅子隨著她的動作發出一陣呲啦的聲音,看向她的目光帶了一絲銳利:“莫要胡說,你父親平日裡也並未虧待你,你為何如此說你的父親?”
桑風禾冷哼一聲,眼睛微眯,聲音中到了一絲嘲諷:“並未苛待?白夫人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難道從前我住在簡陋的屋子裡,吃的糙飯就是所謂的並未苛待?”
她接著又道:“白夫人若是覺得這不是苛待的話,那你大可自己享受這份幸福,我怕是享受不到。”
白夫人那冷凝的視線落到了她的臉上,眉目間染著些許怒氣:“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是不是不光要氣死你父親,還要將我連同他一起氣死。”
桑風禾聞言輕笑了一聲,緩緩地搖了搖頭:“我並未有這樣的想法,白夫人大可放心,你的小命對我來說並不值幾個錢。”
“你……,真是大逆不道。”白夫人眉眼上染了些怒氣,忍不住拔高了音量。
桑風禾嘴角掛著一絲淺笑,仍舊坐在桑梓的位置上,拿著身前的茶杯不停地摩挲著,眼裡閃過一絲不明的色彩。
桑啟闔了闔眼,再次睜眼時眼睛已恢複成平日冷清的模樣,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既然禾兒想坐在那,那便由了她吧。”
白夫人眼睛落到桑啟身上,似是想說些什麼,卻又止住了話語。
“今日是你回門的日子,平日裡是父親帶你不夠好,但今後父親定會像待阿梓那般待你。”桑啟歎了一口氣,眼裡滿是憐惜。
桑風禾嗤笑一聲,這桑啟又開始打感情牌了,她就不信這桑啟真能像他所說的那樣對她如同嫡女一般,這些話怕隻是哄騙她的借口罷了。
“父親,有什麼話明說便可,不必如此勾心鬥角,你的那些小心思我都知曉。”她挑了挑眉,眼裡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
桑啟皺了皺眉頭,繼而將手中的紅木筷啪地一聲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似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你最近是越來越沒有禮義廉恥之心了,你不想著你自己,總要想著你的弟弟吧。他最後會落得什麼樣的結果,就看你會為他做出什麼事了,決定權在你手上。”
桑啟微眯著眼睛,一雙眼睛顯得更加銳利,下一瞬那目光便直直地落到她的身上。
桑風禾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桑啟見狀冷哼了一聲,語氣中帶了一絲不滿:“用膳吧。”
桑啟拿起銀筷向桌上色澤誘人的帶骨鮑螺,緩緩送進嘴中,待吃完後,那人的表情明顯有一絲放鬆。
一炷香後,伴隨著‘嗒’的一聲,筷子落到碗上,一頓飯就這麼結束了。
桑風禾剛想開口,那桑啟便早已看向了她,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父親可還有事要說?”桑風禾淺聲道,她就知道這頓飯不是這麼簡單,想來又要交代她與四皇子之間的關係。
桑啟輕咳了一聲,聲音低沉道:“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
桑風禾眯了眯眼睛,聲音淡淡的:“嗯,知曉了。”
她看著桑啟的目光更加仔細,似是要把他的臉看出個洞來。
“隻是……”她頓了頓,語氣中含有些深意。
“隻是什麼?”桑啟緊鎖著眉,一雙鳳眼裡帶了些疑惑。
“女兒發現父親的身子不好,想要關心關心您。”桑風禾嘴角含笑,朱唇輕啟。
“如何不好?我的身體可是硬朗的很。”桑啟嗤笑一聲,對她的話不甚在意。
桑風禾聞言緩緩搖了搖頭,淡淡道:“父親您臉色發青,恐有痛症、寒症。”
“眼周發青、鼻梁發青、口周發青,一般身上都是有痛的地方,輕的是肝鬱患者,比較善結善怒,會出現心絞痛、偏頭疼、四肢冰涼、痛經、胃疼、頸椎疼、腰疼、膝關節疼等症狀;重的話甚至可能致死。”
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父親今日可是十分易怒,想來應該是已有了些病狀,隻是這病是輕是重,那便不知了。”
桑啟瞪大了眼睛,眼裡有一瞬間的驚恐,立即怒聲道:“胡說什麼,你是在故意咒我嗎?”
“怎麼會呢,父親為何如此想我,父親近日來可有感到疼痛或身上有淤血?”桑風禾的嘴角微微上揚,緩緩道。
桑啟目光有些呆滯,似是在思考些什麼,隨即眼裡閃過一絲沉重。
“既然父親覺得自己無事便好,省的最後大病一場。”桑風禾低垂著眉眼,一副乖順的樣子。
桑啟一噎,本想開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強撐著自己的表情不那麼猙獰:“是啊,你父親我的身體怎麼會不好呢?”
桑風禾聞言笑意擴大了許多,這桑啟明顯是被他說中了,但又拉不下臉來問她,隻能吃了個口頭虧。
她說完眼神掠過身旁的白夫人,白夫人在她望過來後眼裡明顯閃過一絲擔心。
看桑丞相的表情這桑風禾應該是說對了,隻是不知道她為何懂得如此之多。
桑風禾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片刻,繼而吸了一口氣,狀似很惋惜地說道:“白夫人臉色發紅,整個麵部發紅說明你全身都在發熱,白夫人臉頰上可會突然出現潮紅,或者是突然覺得身上烘熱。”
白夫人嘴角的笑意定住了,隱隱有些僵化的跡象,隻是一味地看向她,目光裡帶著些驚慌。
“不過……”桑風禾臉上帶著一絲不明的意味,停頓後看向白夫人的臉色。
“不過什麼?”這白夫人明顯看起來很心急,生怕自己得了些什麼重病,一下子長睡不醒。
桑風禾輕笑一聲,繼而緩緩道:“其實這病並不嚴重,隻需將大豆磨成漿服下即可,這病在你們這個年齡段很是常見,白夫人不必介懷。”
白夫人聞言輕呼了一聲,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不似剛才那樣緊繃。
唯有桑啟臉色比鍋底還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一介女流之輩,便不要如此亂說了,如若我不是你的父親,你這行為對待旁人怕是早已被彆人詬病。”
桑風禾輕哂一聲,帶著一絲嘲諷道:“父親若是不信便罷了,是小女多管了。”
其實她對桑啟說的那些病情都是她從桑啟臉上診斷出來的,隻是略微說的嚴重了些,好讓他提心吊膽。不過看桑啟那反應,估計也是八九不離十了,隻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承認她說的是對的。
桑風禾淺笑著,微微福了福身子:“父親、白夫人,那女兒便先走了,四皇子殿下在府裡該等急了。”
桑父在前一句出口時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但在桑風禾下一句話出口時臉上便顯現出來一絲笑意。
“嗯。那禾兒便先去吧,莫要讓四皇子殿下等急了。”他臉上帶著一絲得逞的笑容,眼角的皺紋隨著他嘴角的變化變得愈來愈深。
她掃了桑啟一眼後收回了目光,轉身向府外走去。
那剛已出府,門口的人明顯多了許多,並且能看到有人在這桑府前不斷走動著,似是在觀察著桑府的情況。
桑風禾蹙了蹙眉,腳步頓了頓,旋即又狀作無事一般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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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祈元眼神落在身前的書上,闔了闔眼後緩緩睜開,聲音中帶了一絲沙啞。
“殿下,現下夫人一人回門的事情已被人傳了開來,百姓們現在都懷疑你是否是他們所認為的那樣溫潤,並且這件事情似是有愈演愈烈的事態。”夜一看著祈元稟報,眼裡有些小心翼翼。
“嗯,這事情傳播的範圍有多大?”祈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繼而沉聲道。
“皇城的人已全部知曉,是有人故意向外傳播,不然消息不會如此之快。”那侍衛緊皺著眉頭,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嗯,定然是有人覺得我的存在是個威脅,便想使我在百姓眼中的地位不保。”祈元挑了挑眉,眼裡波瀾不驚。
“殿下可有懷疑之人?”夜一拱了拱手,一副恭敬的樣子。
“若說誰都沒有嫌疑的話,那定然不可能,他們早已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他輕哼一聲,將手中的茶杯緩緩放下。
“但若是最懷疑的人,那便非三皇子莫屬。”祈元聲音淡淡的。
“為何殿下會覺得三皇子最有嫌疑呢?”那侍衛一驚,瞳孔放大了一瞬,繼而輕聲問道。
“這三皇子話裡話外都對我有明顯的針對,若我不能發現他對我的惡意,那便是愚蠢了。”祈元嘴角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目光落到窗外。
“桑二小姐現下如何?”他聲音有些輕,輕到連那身旁的侍衛也未曾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