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風禾的腳步一頓,抬眸看向對麵的侍衛,福了福身,低聲道:“小女隻是今日偶爾走到了這,幸得老婦人收留。”
那侍衛聞言緊蹙著眉,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聲音極其洪亮:“這兒如此荒涼,一個小女子怎會單獨來到此地?”
這話說的不無道理,世家小姐多是在奴婢的陪同下在外買些上妝的物品,更不用說一人來到荒涼無人的地方。
桑風禾心頭一窒,未等她開口解釋,一襲玄色長衫,上方繡有金色的環紋,腰間佩著一枚青玉冰花佩,接而一個晴朗溫潤的聲音傳來。
“發生了何事?為何如此嚴肅?”
那侍衛連忙拱了拱手,應答道:“殿下,這位女子獨自一人前往災地,在下方才在詢問他為何會來到這兒。”
殿下?這人到底何種來頭?莫不是與這旱災有關聯?
桑風禾低垂著眉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太子聞言微微頷首,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上下打量著,目光沒有絲毫的避諱,旋即輕笑一聲,緩緩道:“姑娘的名諱為何?”
桑風禾淺笑著,將腦海中一瞬間語氣甚是從容:“我名喚南宣。”
那對麵的男子微微頷首,嘴間不知在呢喃些什麼,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光芒。
他抬眸望向她,語氣帶了些莫名的溫柔:“南姑娘,時辰已然不早了,快些回去吧。”
桑風禾詫異的望向他那滿含笑意的臉龐上,思緒片刻後便福了福身,輕聲道:“多謝殿下。”
話落後她便轉身離去,青色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緩緩飄動著,青絲拂過她的麵頰,顯得格外溫柔、嬌嫩。
待那青色的身影緩緩離去,他的目光才落到了彆處。半晌他眼眸微眯,眸光閃過一絲暗色,沉聲道:“查一下那女子的來曆。”
那侍衛怔愣了一瞬,接而拱了拱手:“是,殿下。”
方才殿下與那女子相處如此溫柔,他竟以為殿下對那女子有所圖,現下看來應當不是他所想的那樣。
那太子嘴唇微抿,眉頭微皺,眼裡劃過一絲殺意,輕聲淡淡道:“那女子不知來此地到底有何意圖,竟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如若她來此的目的為這旱災之事,便將她殺了。”
“是,殿下。”那侍衛應答道,接而腳步聲愈來愈遠。
桑風禾緊蹙著眉,細細想著那人的言語動作,那人的行為倒是頗有公子之範,但總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些怪異的地方。
約莫一炷香後,街旁的小販漸漸多了起來,鼻尖能聞到那香囊、草藥的氣息,耳旁不斷傳來聲聲叫賣的聲音。
片刻後,她的腳步在那暗紅的門前站定,接而向內走去。
春桃坐在角落裡,眉毛緊蹙,眼底滿含著擔憂,眼睛不時地望向門前來往的客人。
桑風禾淺笑著,躲著她的目光快步向前走去。
那腳步聲逐漸傳到耳邊,春桃詫異地抬眸,接而眼底閃過一抹光亮,嘴角微微上揚,輕笑著:“夫人,您回來了。”
桑風禾淺笑著,慰藉道:“好了,我這不是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春桃微微頷首,臉上看起來有些委屈,低聲道:“夫人,下次出去還是帶著奴婢吧,奴婢很擔心您遇到什麼危險。”
她聞言笑了笑,沒有直接回答,旋即轉移話題道:“好了,該回去了,天色有些暗了。”
春桃聞言站起身來,在她身側站定。
*
屋中氤氳著濃鬱的墨香,刻有雕花的檀色書架置於屋中的東南角,置有香爐的香幾擺在書案的後方,隱隱飄出些許香氣。
祈元低垂著眉眼,修長的手中握著一支紫毫筆,深色的鼻尖落在宣紙上,不知在紙上寫些什麼。
一雙黑色的皂靴兀然出現在麵前,他拿著筆的動作頓了頓,接而緩緩抬眸。
那侍衛站在書案旁,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發生了何事?”他語氣淡淡道,接而拿過身側的茶杯微微抿了抿。
在多數時間,由於他的耳疾,隻要未發生要事,侍衛多半是不會前來稟告的。
那侍衛拱了拱手,緩緩道:“殿下,太子如今已展開行動,今早在災區發放糧食。晌午時刻,夫人出現在災區,與太子似乎在閒談些什麼。”
“與太子閒談?看來這桑二小姐果真是那太子的細作。”他嗤笑一聲,捏著茶杯的手愈來愈緊。
‘哢嚓’一聲,茶杯的腰側浮現了一絲裂紋,接而碎裂開來,落在了書案上,茶水隨著杯子的碎裂灑在了一旁的宣紙上,墨水不斷在紙上滲透著。
侍衛默默地站在身側,不敢再多說什麼。
“除了這,太子那可還有什麼異動?”半晌後,祈元緊抿著唇,目光變得更加銳利,沉聲說道。
“太子在與夫人閒談後便派侍衛開始徹查一位名喚南宣的姑娘。”那侍衛繼續道。
“南宣?”祈元蹙了蹙眉,眼裡劃過一絲詫異。
“是,派出去的暗衛在那侍衛詢問後便暗中調查,發現他們正在尋找一個名為南宣的女子。”
祈元思忱著,目光落到屋外飄落著枯黃落葉的樹木。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他的嗓音帶了些許沙啞,語氣淡淡道。
“等等,待她回來讓她來此。”他聲音淡淡的,明顯能聽得出一絲冷漠。
侍衛聞言微微頷首,接而轉身離去,邁出門後將那暗紅色的門闔上,沙沙的響聲隨著他的動作被隔絕在門外。
祈元的眼眸怔愣了片刻,緩過神來後將那濕透了的宣紙放在右手側,拿出一張嶄新的宣紙繼續揮舞著紫毫筆。
*
細小的雨滴緩緩落在青色的地麵上,空氣中愈加潮濕,街巷間的人們皆帶著油紙傘不停地走動著。
“夫人,快些走吧,雨勢愈來愈大了。”春桃在她身側低聲說道,雙手舉在桑風禾的頭上,試圖為她抵擋些雨。
“無事,你的手放下吧,咋們快些跑回去。”桑風禾向後退了一步,躲掉為她擋雨的手,旋即繞過她向府邸跑去。
“夫人,慢些跑,不要摔倒了。”春桃看向她那青色的背影,聲音微微顫抖。
“快些,馬上就要到了。”桑風禾扭頭看向身後發間微濕的春桃,揚聲道。
她快步向府中跑去,臉上早已被雨水沾濕,額間發絲粘在耳側,雨水不斷順著眉眼滑落到下巴,不過好在早晨並未上濃重的妝,現下看上去倒是頗有些落水美人的意味。
片刻後,那熟悉的牌匾映入眼簾,她鬆了口氣,連忙跨步進去。
春桃緊跟著她向府中跑去,下一瞬便邁進了府中。
到了府中似乎感覺雨勢變得更加大了,瀝瀝的小雨不斷砸在她的麵龐上,傳來一陣疼意。
屋簷不斷滴著雨滴,暗紅的門緊閉著。她喘了口氣,將那有些厚重的門推開,趕忙跑到屋中。
她深吸一口氣,坐在那八仙椅上慢慢喘息著。
春桃下一瞬便跨門進來,快速將門闔上,目光落到她那渾身濕透的身上,焦急道:“夫人,快把衣裳換了,這衣裳都已濕透了。”
桑風禾聞言緩緩站了起來,將那早已濕透了的外衣脫下,置到身旁的檀木架子上,裡麵的褻衣倒是未被淋濕。
春桃鬆了口氣,連忙從頂箱櫃中取出一件翡翠燕羅琦雲裙,趕忙為她著衣。
衣裳將將穿好,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便從門外傳來。
春桃的動作頓了頓,接而朝門的方向走去,站定後便拉開門走了出去,順手將門闔了起來。
“可有何事?”春桃看向對麵的侍衛,緩聲道。
“殿下喚夫人到書房來一趟,還請向夫人轉達。”侍衛微微頷首,見春桃答應道便轉身離去。
門的吱呀聲再次響起,春桃提著裙擺走了進來,一道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發生了何事?”桑風禾向前走了幾步,語氣略有些急促。
春桃福了福身子,語氣中有些擔心:“殿下喚您去書房一趟,不知是為了何事。”
桑風禾心頭一緊,接而點了點頭,輕聲道:“你快去將濕衣裳換了去,不要著涼了,我一人前去便可。”
“多謝夫人,夫人語言上切莫注意些,勿惹惱了殿下。”春桃頓覺心中湧出一絲暖流,繼而將油紙傘遞與她後囑咐道,那語氣頗有些發自內腑的感覺。
桑風禾接過油紙傘便轉身向屋外走去,雨聲淅瀝瀝的,不停拍打在上方的油紙傘上。
侍衛把守在書房外,看到她時便沉聲道:“夫人快些進去吧,殿下早已等候多時了。”
桑風禾聞言心中一跳,這話中分明在說他早已喚過她了,她卻遲遲不歸,但她那時應是在回來的途中,不知他喚自己到底所為何事。
她深吸一口氣,手指緊攥著衣擺,猶豫片刻還是將門緩緩推開。
那人正坐在書案前,書案上放著一本藍皮的書,肩上垂下的發絲烏黑如漆,如同矜貴清雅的公子一般。
桑風禾見狀向前邁了幾步,保證他能注意到自己的到來。
片刻後,那人微微抬眸,目光在她的臉上不斷地打量著,眼底泛著一層令人不寒而栗的光。
他正了正身子,拿起新的茶杯抿了抿,緩緩道:“聽聞你今日出府了,可確有此事?”
桑風禾微微頷首,輕聲道:“今日我確實出去了一趟,誤了些時辰不知殿下叫我來所為何事?”